第１５７章 輪回湖畔躡月劍
一味哭泣示弱或者不自量力的抵觸，根本就於事無補。
想明白了這些，她強行將怨恨情緒掩飾住，含淚擠出一個笑意，認真的看他示範劍法。
看她眼底一片清明，全神貫注在他掌中劍上，冥越唇上浮起一抹欣慰的淺笑，正式演示躡月劍法。
這套劍法看似招式繁複華麗無比，其實如果能抓住精髓的話，就會大繁至簡，意隨心至，千變萬化隨手拈來。
不過要做到這一步就太難了，神月宮數萬子弟，都是精挑細選的資質不錯男女，可是從來沒有一個弟子的領悟力能達到這一步。
這也是冥越一直最為遺憾的事情，他總想從芸芸眾生中找出那麽一個智力可以與他匹配的人，傳承他的衣缽，在精神和肉體上，都值得他喜愛，共享他的一切。
這麽多年來，能夠讓他看得上眼的人始終沒有出現過，直到他看到楚淩霜那套二十四番花信風畫卷，隻是一眼，他便認定，那才是在精神領域上足以與自己相媲美的女子。
隻可惜，那時的她，容顏已毀，而且心有所屬，不值得他謀取。
當她身中奇毒無藥可解時，他才覺得，屬於自己的契機和情緣終於到了，於是派人送去最相思酒，一步步引她入局，來到他身邊，以最契合他心意的形象，從此長伴他左右。
他一套劍法演示完畢後，微笑問：“能記住多少？”
“全部記住了，能否請師父再演示一遍？我想忘記你的招式。”
他這套精妙無雙的劍法，縱然是教中最優秀的弟子，沒有十天半月也根本無法記住全部招式，而這女孩隻看過一遍便全部記住，甚至似乎領悟到了劍中隱含的真正精髓？
冥越眼底閃過一絲驚疑，莫非這女孩真懂他的劍法？他笑問：“為何要忘記招式？”
“忘了招式，才能深諳劍意，將大繁至簡的精髓顛倒使用，讓師父你有限的招式衍生出無窮妙招，可以一招破敵，也可以耍出最好看的花架子驚豔世人眼球。”
冥越大笑：“好徒兒，果然不負為師一番苦心，將你的魂魄引至輪回湖畔。”
他再次演示劍法，這一次，動作稍微緩慢了一些，讓她看得更清楚，更不容易忘記。
楚淩霜默默記憶，迅速消化，轉換，以最快速度將這些華美大氣的劍招統統從自己腦海裏滌蕩幹淨。
等一套劍法觀賞完，她也全部忘完。
看著她明亮自信的絕美眸子，冥越欣慰之餘，情思激蕩，不由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影兒，一心一意留在我身邊吧，我會給你這世間最好的一切。你有什麽心願，我都會替你完成。”
楚淩霜心驚肉跳，卻不敢表現出太明顯的恐慌和排斥，隻是微微側臉避開他灼灼視線，和漸漸湊近她的唇：“師父，既然你我的輩分已經界定為師徒，請你不要對我抱有這個念頭好嗎？我覺得不好意思。”
“怎麽，你覺得為師年紀大了？”冥越笑問。
“不是，師父看起來比我沒大幾歲，頂多也就和沈嶸一般年紀，可是你既然想做我的師父，這輩分怎麽能亂呢？”
冥越淡淡一笑：“等你的武學修為趕上為師，你我師徒名分便會破除，你想叫我什麽都成。其實輩分什麽的隻是一種稱呼，界定能力的符號而已，如果你實在不習慣叫我師父，也可以改換一種稱呼，叫我冥越哥哥。”
楚淩霜一陣惡寒，趕緊笑道：“師父你神功蓋世，叫你哥哥顯得大不敬，我還是叫你師父更親切，更適宜。”
“隨便你。”冥越將寶劍遞給她：“演示一遍劍法讓我看看你領悟了多少。”
“好，請師父指點。”楚淩霜接過長劍，稍微凝神思量了一下，便依照自己的理解和延伸，隨意舞動劍訣。
冥越劍法中的清冷超邁，不染紅塵，漸漸被楚淩霜換了味道，變得空靈清越，詩意盎然，並且漸漸與她詩書畫相結合的廚藝融匯貫通起來，甚至也漸漸交融於她在琴棋書畫方麵的感悟，一通百通，渾然轉化成她自己的風格。
第一遍演練完畢，尚顯青澀生疏，不等冥越指正，她便自動演練第二遍，這一次，瑕疵被她自己一一剔除，等到第三遍時，已經完全是她自己風格的展示，淵出於冥越，卻已經不是他，而是她自己各方麵才情的綜合交融衍變。
不能說超越了冥越，但是也絕不遜色與他，所欠缺的，唯有火候。
冥越越發激賞，眸光裏都是濃得化不開的深情，忽然忍不住一把將她攬入懷裏：“影兒，我看遍眾生，隻以為這一生我都要孤獨終老，沒有能夠懂我，可與我並肩的女子，沒想到有生之年我竟然能夠找到我最理想中的你，命運待我還是不錯。”
楚淩霜悄悄用力想推開他，卻紋絲不動，她也不敢非常明顯的抗拒，隻能強作鎮定道：“師父，這世間優秀的女孩子並不少，隻不過機緣不到，沒有被你發現罷了。”
“你知道我待在神月宮有多麽寂寞嗎？弟子數萬，卻沒有一個能夠與我比肩交流的人，我隻好獨自幽居在這輪回湖畔，與星月為伍，與月迷離花同眠，這樣孤寒的日子真是種折磨。”冥越幽幽一歎，聲音裏有絲說不出的落寞傷懷。
楚淩霜心裏微微一軟，原來強大至此的他，竟然也有迷茫和傷感的一麵，也許太過強大天才的人，當他站的太高，接近於神的時候，遠遠脫離了眾生，會比紅塵內外的人更孤寂，因為高處不勝寒，勢均力敵的對手很難求，心有靈犀的知音更難求。
他瞧不起遠遠不如他的螻蟻眾生，卻因為眼界太高，連個對話和作伴的人都沒有，又不免陷入難以名狀的深沉寂寥中。
因為這份忽然而至的了然，她對他莫名生出一絲同病相憐之感，因為對手難求擺上棋局自我為戰聊以打發時間的情形，她在相府那所小小的偏院裏經常做。
那些年父親不允許她輕易走出相府，皇宮裏她又不想去，不願意和皇上沈嶸朝夕相對，所以她絕大部分時間隻能待在小院裏。
她不禁抬頭凝望著冥越，冥越從她的眼裏看到了相通的感慨和寂寥，更覺心思動蕩，難以抑製對她的喜愛，忍不住俯身低頭，吻上她的唇。
他的眸光裏蘊含著濃稠深情，還有難以抗拒的蠱惑力量，楚淩霜已經忘了抗拒，也無力抗拒，當他的唇觸及她時，那柔軟卻冰涼，清香卻冷冽的觸感，完全不是她記憶深處的那人，才讓她猛然一驚，下意識用盡全力將他推開。
冥越沒想到她在情愫暗生以及他施展傀儡術的情況下，她依然能夠在最後關頭保持意識清醒，拒絕他的親吻，不覺憤怒，而且對她更多了幾分勢在必得的心動。
來日方長，他也不是太追求肉體歡愉的男子，更向往精神層次的契合，所以很快就調整好了不滿的情緒，淡淡道：“也罷，不親便不親吧，總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願的吻我，給我。”
“這才像是師父該有的風度，自信，不強人所難。”楚淩霜暗自慶幸逃過一劫，笑著拍馬屁道：“師父，你今晚要不要吸血？”
“不必，等你以最好的狀態完勝鳳淺語，我再服用不遲。”
“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我想早點回去養精蓄銳，那樣我明天才能交出最好成績，為師父你臉上增光。”楚淩霜說著就想溜走。
冥越似笑非笑揪住她衣領：“怎麽，小徒兒你這麽快就不乖了？”
“師父還有什麽要交代的？”楚淩霜苦著臉作揖。
“給我嚴肅點，別這副賊兮兮的小樣兒。”冥越蹙眉道：“為師與你同塌而眠，明早和你一起去賽場。”
“啊？！”楚淩霜被震撼得眼冒金星，卻不敢暈倒。
冥越不悅道：“還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子有資格與為師同床共枕，你不覺得榮幸麽？”
楚淩霜小心翼翼試探道：“那男人呢？有沒有誰獲得這份榮幸陪侍師父你？”
“為師沒有斷袖之癖。”
楚淩霜頓時死心，腦子裏飛速運轉，想要脫身逃離這個可怕的師父，可是任憑她智計百出，在這無所不知強大無比的大祭司麵前，任何念頭都隻能是白想。
半晌，她耷拉著腦袋道：“好吧，徒兒就陪師父一起入眠，不過說好了，井水不犯河水，睡覺時我們都不要越界。”
“為師有這麽低俗麽？最美妙的事情，要在最好的氛圍下去做，我冥越絕不會勉強一個人，更不可能趁她意識不清時。”
冥越牽著她的手，走向湖畔那座白玉宮殿，裏邊的一切都素淨簡單，明明用料最是奢華，色調卻清雅到極致，給人的感覺完全就是瓊樓玉宇，一片雪白銀白玉白。
“對不起啊師父，我小看你了。”楚淩霜邊說邊仔細留意殿裏的一切。“師父，你知不知道你為何會覺得寂寥孤寒？”
“為何？”
“你這裏太冷清了，偌大的宮殿，連一個小童子都沒有，你應該給這裏添加幾十個最漂亮伶俐的絕色男女徒弟過來熱鬧熱鬧。”
“太吵了，我隻需要迦葉留在這裏伺候就行。”
“迦葉？就是跟著你一起參加鳳麟宴的那個小童子？他在哪兒啊？怎麽今晚一回來就不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