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４１章 生不如死不能死
“洛傾顏，讓我在最後的時光裏和自己摯愛的人不受任何人打擾的度過成嗎？”
“不！你最後的時光為什麽不能留給我？我也想與你一起共度。”
楚淩霜無奈一歎，不再徒勞的多說什麽。
沈崢輕輕翻了個身，狀似無意的將手臂搭在她腰部，呈現半摟抱的親昵姿勢。
洛傾顏立即用力將他的手臂拿開，沈崢手臂像生了根似的，穩穩放在她的腰部，楚淩霜會意，知道他早就醒了，便往他的懷裏鑽了鑽，親密的摟著他脖子。
這一下洛傾顏從不顧自尊的黏糊，直接升級為暴怒，臉色頓時黑了下來：“沈崢、楚淩霜，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沈崢挑眉一笑：“欺人？洛公子，我和自己的妻子同床共枕礙著你什麽事了？”
“……”洛傾顏氣結。盡管如此，他也不肯出去，緊挨著床邊打地鋪，和他們共處一室。
麵對這樣執拗又稚氣的死纏爛打，沈崢和楚淩霜唯有相視苦笑，無可奈何。
第二天上午，沈崢和茯苓在客棧的廚房裏煎藥，楚淩霜趴在院子裏的石桌上寫信。
她不敢動腦思索任何華麗詞匯，因為稍微用腦就覺得頭暈頭痛，氣息急促得快要窒息。
她承諾過要給沈崢寫信，卻不知道該寫點什麽，上一封信就隻是隨意了了幾筆將沿途所見比較有特色的景致畫成十幾副小圖，這一次呢該如何落筆？
洛傾顏湊近一看，笑道：“這有什麽難的，也值得你糾結半天寫不出一個字？你就告訴他，一切都好，最可喜的是桃花運極旺，多收了一個夫君洛傾顏。問皇上有沒有興趣做你的第三個男人？隻要他排名在我後麵，我保證不再介意你和沈崢晚上要做的事情。”
楚淩霜沒好氣的瞪著他：“洛傾顏，你還可以說得再驚世駭俗一些嗎？你居然希望我有三個男人？！”
“有何不可？有本事的男人可以妻妾如雲，才情無雙的你當然也可以有很多個美男。”洛傾顏理所當然道：“雖然我非常討厭一個配多個的婚姻模式，不過看在你的才情和廚藝上，我願意無限放寬條件。”
淡淡朝霞灑落，他還有幾分稚氣的臉上滿是認真，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楚淩霜抬頭與他對視良久，扶額歎息：“下輩子吧，洛美人，這一生太倉促，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實在不能考慮你的這個提議。”
“人有來生嗎？你我都是醫者，你相信輪回之說嗎？”洛傾顏微微彎下腰，一點點湊近她的唇：“就算有，要是今生都得不到你，來生不是更渺茫嗎？我不求來世，隻想抓住今生。”
說著他的唇便落了下來，然而，就差那麽一點點，楚淩霜躲了過去，猝然起身：“洛美人，你別這樣！”
“你不讓我試試怎麽知道和我親吻舒服，還是和他接吻更美妙？”洛傾顏拽住她的衣袖，步步緊逼。
就在此時，一隻冰涼無比的手按在他肩膀上，沛然的真氣壓得他半邊身子微微下沉，竟然甩不脫那隻手。
他懊惱的回頭一看，就見眉目清潤如畫，滿麵病容的慕容羽，正微笑看著他，淡淡道：“讓她了無遺憾的依照自己內心意願走完最後一程，不是比強行橫在她和心上人之間，讓她抱憾離去更好？”
“那我就該抱憾嗎？”洛傾顏心裏微微一動，要他放手成全卻千難萬難。
慕容羽也不再多說什麽，隻將一個小手爐遞給楚淩霜。
楚淩霜接過來雙手抱住，一股暖意從手心湧上全身，她動容的粲然一笑：“謝謝阿羽哥哥。”
“和我還客氣？”慕容羽一邊和她閑聊，一邊仔細觀察她的氣息和動作，沒有發現毒素進一步惡化的征兆，這才放心的回屋休息。
他心髒供血嚴重不足，血液也趨於壞死邊緣，精力越來越不濟，絕大部分時間都得躺在床上靜養。
洛傾顏以前從來沒有特別強烈的想要親吻或者摟抱楚淩霜的念頭，這兩天因為她和沈崢已經走到肌膚相親的地步，他莫名的就煩躁不安起來，有一種自己最珍視的寶貝被人橫刀奪走的危機感，他也想趕快下手，給她也貼上一個屬於自己的標簽。
他邊說話邊靠近楚淩霜，她步步後退，他寸寸逼近，砰的一聲，楚淩霜脊背撞到了牆壁，她臉色頓時一變，驚詫的看了一下四周，又抬頭看天，似乎不敢置信似的，又伸手在眼前晃了晃，身子猛然一個哆嗦。
“你打什麽啞謎？”洛傾顏不解的問。
“沒什麽，逗你玩玩。”
沈崢端著燉好的藥膳過來，咳嗽一聲：“洛公子，沈某的妻子該吃早飯了，拜托你先讓讓，別敗壞她胃口。”
“她也是我的妻子。”洛傾顏理所當然的口氣道：“我決定了，給她多找幾個夫君，咱們公平競爭，晚上她想點誰陪她就是誰。”
沈崢嘴角抽了抽，這修羅城的少主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楚淩霜也羞憤難當，一腳踢出，可是她一腳竟然踢到了別處，而洛傾顏肯本就沒有躲閃的意思。她竟然踢不中？
扶著楚淩霜在桌邊坐下，沈崢將藥膳和筷子放在她麵前，她摸索了一下，將筷子拿在手裏，在碗裏挑了幾下，夾到一小塊烏雞肉，要吃的時候，筷子卻戳到了嘴，那塊肉掉入碗裏，湯水濺了她半身。
沈崢趕緊給她拭去身上的油漬，將碗和筷子都拿過來，一邊喂她一邊問：“是不是還燙？還是你手上沒有力氣，拿不穩筷子？”
楚淩霜輕輕歎口氣，臉色淒然絕望：“乏力，拿不穩。”
看著她沒有焦距的眼睛，她麵對著他卻沒有看他，沈崢心底泛起一股酸痛，回頭看向身後的洛傾顏，難道她在看他？
他忍不住酸酸的問：“霜兒，你不喜歡我喂你？”
楚淩霜一笑：“怎麽會呢？”
沈崢總覺得他有些不一樣了，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與平常有微妙的差異，但是究竟怪在哪裏，他又說不上來。
等服侍她吃過早飯，抱她上了馬車繼續趕路時，沈崢終於發覺了問題出在哪裏。
她躺在軟塌上之後，照舊半歪著拿了一本書，有一下沒一下的翻著，也不知道過來多久，沈崢目光落在那本書上時，心裏突地一跳，頓時僵住！
她手裏的書拿倒了，但是她毫無所覺，微微低垂著眸子，認認真真的看那本書，過了一會兒，動手翻過一頁，繼續這麽看下去。
沈崢隻呆了一下，就什麽都明白了，卻還是不敢置信，便悄無聲息將手放在她眼前。
她毫無所覺，依舊專心致誌地看書。
瞧著她漆黑略帶墨藍色的眼睛，沈崢心裏又是酸澀又是難過，有點喘不過氣來。
難怪她會撞到牆，難怪她會被筷子戳到嘴……他顫聲問：“霜兒，你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見了？”
楚淩霜身子一抖，安靜了片刻，抬起頭眼睛直愣愣的望著沈崢。那目光雖然落在他身上，但是空洞無神，與平常大不相同。
淒然將手中的書扔在一旁，她哽咽道：“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你發現了，我已經成了廢人。這樣活著有什麽意思？雙目失明……是體內積累的毒素所致。若我料得沒錯，這還隻是個開始，往後的情形隻會越來越嚴重。我不想再做你的累贅，反正是在等死，不如給我一個痛快。”
沈崢立即將她緊緊摟在懷裏：“別這麽想，霜兒，不管你的病情會怎樣惡化下去，你永遠都不是我的累贅，是我心之所向的摯愛之人。現在還不到最絕望的時刻，我知道毒素發作的疼痛太折磨人，可是我依然期待你能夠堅強一點，盡量撐下去，也許可以找到那個製毒者。就算找不到，不是還有月迷離為引，讓你以另一種方式存在的契機嗎？”
“誰知道那是不是一個惡意的謊言呢？”楚淩霜渾身顫抖，說不出的恐懼絕望。劇毒會逐漸奪去她的聲音，她的聽覺，最後是她的呼吸。
這個過程不會太久，也許十幾天甚至幾天而已。可以預知結果的等死過程，實在太折磨人。她寧可痛痛快快被一劍穿心，也不想忍受無數次毒素發作的極致疼痛慢慢死去。
“霜兒，別離開我，別想不開，再堅持一下好嗎？”沈崢無能為力的抱緊她，不舍得看她被疼痛折磨，可是更不能忍受她香消玉殞。
楚淩霜伏在他懷裏，沒有再說什麽，竭盡全力想讓自己陷入昏睡，睡著了，就不必麵對現實裏的疼痛和艱難抉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在沈崢懷裏昏昏欲睡，一陣劇烈疼痛卻猛然從頭部貫穿而下，就像被閃電瞬間劈中，將她生生一分為二一樣，痛徹全身。
她身子猛然一個震顫，止不住痛呼出聲，怕沈崢聽了心裏難受，她死死咬著唇將剩下的痛吟咽下，隻是疼痛到極致時，呼吸聲變得急促紊亂起來，她窒息得臉色發紫，心髒和頭部悶痛無比。
“霜兒，霜兒……”沈崢徒勞的將她按在自己懷裏，心如刀絞，卻無法代替她承受一絲一毫。
楚淩霜身體顫抖不已，不由自主地蜷成一團。即使在這種時候，她也沒有再喊過一聲疼，隻有在痛到極致時，才徒勞地睜大眼睛，叫了聲：“沈崢……”
“是我。”沈崢心髒刺痛無比，嗓音也跟著啞了：“我在這裏，霜兒，我幫不了你，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