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自損心脈,失去初吻
她死都不怕,卻怕沈崢死?!沈嶸胸膛劇烈起伏,殺氣四溢,陰戾的目光死死盯著半昏厥的沈崢。
此刻,隨便捏造沈崢一條謀逆的罪名,趁著決明攪動的宮變軍變,除掉沈崢,他就能穩坐江山,再無後顧之憂。
怎能在這種時候遲疑?放過沈崢,就是自掘墳墓!
荒涼天地間,忽然響起陰陽怪氣高一聲低一聲的狼嚎,透著說不出的毛骨悚然和淒涼感覺。
殘陽如血,半墜在雪山後,山穀裏陰風四起,血腥氣彌漫。狼嚎引動了群鴉的嘶叫,一時間,漫山遍野都是瘮人的聲息。
楚淩霜驚恐淒惶的抱緊沈嶸的腰,她對他久違了多年的依賴,讓沈嶸鐵石心微微一動。
他低頭看著懷裏的人,發絲淩亂貼在臉上,唇角不斷溢出的鮮血將她的發絲染得黏糊糊沾在幹裂蒼白的唇上。
遍布傷疤和血汙、麵目全非的臉上,隻有那雙黑白分明微微透著墨藍色的眼睛美麗如初,也執拗清透如初。
她一言不發抬眼看著他,他也緊抿著唇凝視她。他自然清楚,她此刻不是真心與他深情對望,她隻是想用他對她的不舍,打動他,放過沈崢,還有沈崢的死黨方禦天、厲冉。
時間無情流逝,她唇角的血一直不停的溢出,甚至越來越多。沈嶸終於驚覺到不對勁,這才發覺她的臉色越來越慘白,身體也越來越涼,他忽然想起,她正在修煉明月心法。
會武功的人,自然可以憑借內力自傷心脈,直到將心髒的血全部放幹。
她竟然在用這種最殘忍最疼痛的方式自殘,逼他放人?!
為何他苦戀她十年,沈崢和她不過相處九天,卻能取代他用在她身上的十年時光,將她的心奪走?!
與他對峙的倔傲清透目光,漸漸渙散,楚淩霜越來越無力支撐,最終耗竭心力陷入昏迷。
煩躁無比也沉痛無比的微微閉了一下眼睛,沈嶸看向陰暗下來的天空:“將沈崢、方禦天和厲冉三人押送到雲浮宮好好看守,聽候朕的下一步發落。”
押送到雲浮宮,而不是天牢,這就說明沈嶸已經因為楚淩霜妥協了一步,沒有直接將他們三人定罪,接下來可生可死。
遠處一直緊張暗自觀望的黑衣蒙麵少女,終於暗自鬆了口氣,迅速悄然離去。
趴伏在地上的雲漣漪,心底卻泛起無盡酸澀豔羨的驚濤駭浪。原來皇上沈嶸並不是真的厭惡女色,也不是真的鐵石心腸,他隻是心有所屬,對其他女子提不起興趣。
而為了他動心的這個女子,他竟然可以將自己的底限一放再放,甚至不惜放過從小到大唯一的死敵,最強有力的皇位爭奪者。
楚淩霜都已經醜陋成這樣了,他為何還對她念念不忘百般容忍?
雲漣漪羨慕嫉妒,卻不敢有恨,隻要她敢對楚淩霜有絲毫妒恨謀害的舉動,恐怕沈嶸都一定會毫不猶豫將她碾死吧?
回到宮中,已經是晚膳時分,禁軍統領還有那些妄圖發動宮變的主要將領以及幾個涉案文官,都被沈嶸下令立即處決,各處血跡早就被清除幹淨,一切,都仿佛和他早上出宮狩獵前一模一樣。
唯一不一樣的隻有,龍榻上的女子早上還生龍活虎,這時卻因為心脈受損嚴重,心血嚴重供應不足而陷入深度昏迷,太醫們急得渾身冷汗,正在集體會診。
沈嶸臉色鐵青端坐書案前,竭力保持鎮定,看著太醫們施救。
最後,被皇上的目光盯得渾身發冷的太醫院院判盧禦醫哆嗦跪地道:“啟稟皇上,沁王妃救治不及時,心血將近幹涸,臣等已經盡力,卻回天乏力,請皇上治罪。”
“沒救了?!”沈嶸不敢置信的猝然起身走到龍榻邊,死死看著床上因為失血太多而臉色將近透明的慘白女子:“朕再重複一遍,救不活她,太醫院集體陪葬!”
“臣等實在無能為力了啊,皇上,請皇上息怒,莫要傷了龍體,臣等願意領死。”太醫們嚇得魂不附體,可是,他們已經代表了當世最高超的醫術,誰也沒有辦法起死回生。
楚淩霜雖然還有一口氣在,可是心脈的傷處理太晚,心室已經沒有多少鮮血,心跳幾乎停止。
就在沈嶸準備下令將太醫們推出去全部處決時,窗外忽然傳來一個清魅如玉的少年聲音:“何必遷怒無辜,讓這些老胳膊老腿的太醫們為一代才女殉葬,黃泉路上是不是太惡心了?”
這麽好聽的聲音,這麽奇怪的論調,讓太醫們哭笑不得的同時暗自鬆了口氣,是呀,他們何其無辜,誰不是一身過硬醫術,可是再了得的醫術,也救不了必死之人。
沈嶸冷冷道:“誰?出來!”
“本少爺可以救她,不過,要看我心情好不好。”那少年不開心的口吻道:“沈嶸,你就是這副口氣對待可以救你心上人的魔醫嗎?”
“魔醫?”那清魅悅耳的聲音,和不知天高地厚的傲嬌語調,讓沈嶸想起一人,就是最離經叛道自戀狂傲的修羅城少主洛傾顏。他立即走出寢殿,對著月桂樹上悠然把玩著玉笛的絕美少年微笑道:“原來是傾顏,你姐姐是我的皇貴妃,算起來,你該叫我一聲姐夫。”
“別和我攀親戚,如果你要做我姐夫,那我隻能袖手旁觀,不管醜八怪的死活。”洛傾顏煩悶的抬眼望著夜空。
“為何?”
“洛傾城和我同父不同母,她那惡毒下作的母親將我娘親害得毀容瘋癲,被囚禁在後山,我和她能有姐弟情分嗎?”
“那你救淩霜的條件是什麽?”
“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就救人,否則你就為她收屍吧。”
“什麽要求?”
“很簡單,在本少爺有需要的時候,醜八怪必須陪我吟詩作畫,時間不限,地點不限,不管當時她在什麽情況下,她都必需跟我走,誰也不許攔她。直到我滿意了,她才能離去。”
“隻是吟詩作畫?”
“對,難道你希望我再做點別的?”洛傾顏不屑的瞥了一眼沈嶸:“你們兩兄弟審美目光有問題,我洛傾顏可正常得很。這醜八怪也就一肚子的才情值得我另眼相看,至於她那一身燒得慘不忍睹的蛤蟆皮,本少爺寧願和一隻青蛙親熱,都不想碰她一下。”
“和青蛙如何親熱?”沈嶸忍笑,繼而嚴肅道:“如此最好,你敢碰她一下,我將你修羅城夷為平地。”
“歡迎前去開戰,隻要別傷及我娘,我才不管修羅城的存亡。”洛傾顏漫不經心道:“將本少爺的這條要求寫成聖旨,文采要好,我滿意了就救人。”
沈嶸回寢殿提筆書寫聖旨,心腹太監趕緊去禦書房將盛放玉璽的錦盒小心翼翼的抱過來,沈嶸在聖旨上蓋上璽印,然後拿給洛傾顏過目。
洛傾顏仔細看了一下:“還行,文采斐然,字也遒勁清雋,霸氣內藏,本少爺就勉為其難救人吧。”
等他走進寢殿,所有太醫、太監,包括沈嶸自己,都是一驚。
一驚這少年風華無雙的絕美容顏,還有出塵仙氣。
二驚他一襲鵝黃輕衫,和沈嶸龍袍的顏色非常接近,隻是顏色稍微淡了三分。
明黃色是天子服色,官員和百姓是不允許穿這種顏色衣物的,就算是親王們也不可以,這少年卻毫不避諱的穿成這樣,夜闖深宮,大搖大擺走進皇上的寢殿,實在處處犯了大忌,每一條都是重罪,死罪。
似乎看出眾人心中所想,洛傾顏清美靈透的眼眸泛起一絲桀驁和淩厲,看向沈嶸:“本少爺天生偏愛這種色彩,如果皇上你看不順眼,大可以將我拿下治罪,不過入殮的時候別忘了,我依然要穿成這樣。”
他總是漫不經心的神色,偶爾流露出的崢嶸戾氣,讓久居上位的沈嶸也有些驚駭,這少年絕不似看起來的那樣單純無害。
不過,他將鵝黃色穿出了仙氣飄飄的出塵韻味,而沈嶸則是雍容霸氣。
對於這個不按常理出牌,也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的自戀自負少年,沈嶸暗自皺眉,卻說不上多麽反感或者忌諱。
因為他眼神剔透清瑩如嬰孩,沒有絲毫煙火氣息,好像本來就絕不貪戀人世間的一切浮名虛利,情愛煩擾。
他指了指那些太醫和太監們:“拜托你們都出去,我不想看到礙眼的人,影響救人情緒。”
沈嶸立即以眼色示意所有人退出去,負責保護他安全的兩個心腹太監猶豫著退到門口就不肯再走了,洛傾顏臉色一沉:“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難道我會弑君?大好年華我才不會做任何對我來說無聊的事情。滾!”
沈嶸微微點頭,那兩個太監這才不得不退出寢殿,警惕萬分的在門外傾聽著動靜。
洛傾顏走到床邊,蹙眉看了看楚淩霜,有些不情願,卻又舍不得這麽有才華的女子就這樣死了。
他這一生,還是第一次遇到一個讓他心服口服的驚才絕豔人物,隻可惜這張臉實在太醜,讓他想想就覺得惡心。
他強忍著反胃,俯身湊近楚淩霜,輕輕吻上那蒼白幹涸的唇瓣。
還好,雖然口腔裏有少許血腥氣,但是口味還算清新,有一種難言的少女清香微甜的味道,不至於讓他想吐。
沈嶸大怒,大步跨過去一把狠狠捏住他的肩胛骨:“洛傾顏你活膩了!她的唇連朕都沒有親過,你竟敢如此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