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４４章 菩提衷腸，無聲相護
這感覺比夢魘和醉酒更可怕，因為大腦完全混沌迷亂，找不到一絲半點自己的意識。
任憑他意誌力驚人，也抗拒不了大腦完全被放空般的混沌，不知道該站還是該坐，該出去還是該待原地，總之，何去何從，一片空茫，最後疲軟的倒了下去，陷入深度昏死狀態。
方禦天和厲冉早飯後，正要來催他啟程離開蓬萊洲，卻見他毫無形象的昏死在地，叫他推他都毫無反應，將他抱到床上後，他倆大驚失色趕緊去找慕容羽求救。
他倆進去時，楚淩霜正端坐床邊聚精會神傾聽慕容羽給她講解各種醫術上的精髓要點。
一個毫無保留傾囊相授，一個全神貫注過耳不忘，然後，她不斷就自己這些年對醫書上的那些不解之處提出疑問，他言簡意賅的一一解答。
方禦天和厲冉聽得雲裏霧裏頭都蒙了，急得來回踱步抓耳撓腮，慕容羽微笑問：“何事？”
“慕容公子，沈哥忽然昏死過去了，我和厲冉叫不醒他，請你快救救他。”
“無妨，今早解毒的藥沁王已經服過，他昨晚一夜沒睡，現在正需要補眠。”
“什麽？！一夜沒睡？！”厲冉大驚：“王爺出什麽事了？我夜裏怎麽沒聽到任何動靜？”
慕容羽輕咳一聲，似有些難以出口：“沁王好像拉肚子整夜，不過還好，將淤積在胃腸中的毒全部排泄出來了，也算因禍得福。”
“哦。”厲冉和方禦天尷尬的對望一眼，如釋重負，放心的走開。
楚淩霜不滿的嘟嘴：“阿羽哥哥，人家是想修理他的，為什麽結果卻是處處為他著想？太鬱悶了！”
慕容羽一笑：“他腹痛如絞拉肚子一夜，你不覺得解氣？剛才突然喪失全部意識，身不由己昏倒，想必事後對你的手段後怕無比，你不覺得痛快？”
“呃，好像我是解氣了。可是我怎麽覺得，我懲治他的手段，都在你預料之中，你什麽都算到了？你未卜先知？”
“現在你才發覺？”慕容羽一笑：“不用卜，不過是看清你和他的性子，料想到你倆會有的互動，讓人事先在廚房灶台上準備好你需要的藥材而已。”
楚淩霜豎起大拇指：“高人！哥哥你料敵機先，籌算無雙，不動聲色看決明現形遠遁，隻讓他盜走山川地理圖和兵聖遺書的贗品，既沒有留下無窮隱患，也讓他感念你和爺爺多年收留教導之義和今日不殺之恩。現在又借我之手助沈崢排毒補眠，同時又讓我捉弄了他以泄私憤。哎呀，你太神了，我不服不行，要是你帶兵打仗，肯定也是運籌帷幄百戰百勝的一代戰神！
慕容羽淡淡一笑：“運籌帷幄也許沒錯，百戰百勝未必。”
“為何？”楚淩霜一臉不信：“你識人之明用兵之妙，我認為甚至在沈崢之上。”
“可我心腸太軟，遇到要伏屍萬裏的大型殘酷戰役時，我下不去手，就算是在生死存亡的最後一刻，我恐怕也無法狠心下令將敵軍全部殲滅。”慕容羽歎息道：“他心性比我果決狠厲，秉持仁義的同時能夠殺伐決斷大局為重，是成大事者，而我，隻想救人濟世，真到了戰場上，屠刀在手我忍受不了。”
楚淩霜了悟的握住他冰冷的手，凝視著他溫潤澄淨眸子和蒼白精致麵容：“唉，阿羽哥哥你見不得血染疆場生靈塗炭的大殺戮場麵，他敢手執屠刀征戰天下，而你，隻想拿治病救人的手術刀和懸腕診脈的金線。同樣心寄蒼生，手段和底限卻截然不同。”
慕容羽點點頭：“對，所以我隻適合隱遁世外，專心做我的醫者，而他，才是入世改寫風雲結束亂世的英雄。”
“英雄？就他？切！”楚淩霜沒好氣的撇撇嘴，不認為沈崢那家夥值得慕容羽如此讚許。
慕容羽也不多說，繼續用心指點她醫術。
他清楚，離別的時刻越來越近，午飯後，她就會隨著沈崢他們離開蓬萊洲了。
在這有限的時間裏，他想多傳授她一些來不及記載在醫書上的精要知識，還有一些則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他都想在有限的時間裏以最明晰簡要的詞句教給她。
時間過得飛快，看看將近中午，楚淩霜道：“阿羽哥哥，我去做午飯，能不能讓爺爺一起來嚐嚐我的手藝？要知道，如果不是五年前我有幸吃了你們九天藥膳，我也不會深受觸動，興起天下萬物皆可入菜的想法，嚐試親自動手做菜做飯。”
“這麽說，你出神入化風雅如詩的廚藝，是受到我和爺爺的啟發才修煉成的？”慕容羽輕輕揉了揉她的發：“不用管爺爺，他不方便在沈崢他們麵前現身。”
“為什麽啊？難道還怕他們對爺爺不利？”
“那倒不是，不過，爺爺放心不下你，又不允許我踏足紅塵，所以他會不定時的替我去看你，當然，是暗中相護，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出手，我們不想讓世人尤其是四國當權者知道我和爺爺對你的在乎。”
如果太在乎她，她會成為各國掌權者脅迫他和爺爺的籌碼，會給她帶來不必要的危險，也可能會累及她的家族親人。
楚淩霜鼻子再次一酸，他們爺孫倆想置身烽火戰亂之外，又不放心她的處境，為了她真是用心良苦。
從小到大，也許連母親都沒有這麽用心的為她著想過，她忍不住落下淚來，俯身抱住他，哽咽道：“阿羽哥哥……你對我真好。”
“你是我的影兒，我怎麽能不對你好？”慕容羽聲音也喑啞顫抖起來，這是他朝思暮想整整五年的女孩，他在靜心修煉的洞府裏畫下她無數張畫像，也雕刻下無數的雕像。
從最初相識時她的模樣，到他想象中她一年年長大的樣子，他都千百次的描摹刻畫出來。
多少次，他想她想得心髒疼痛，晝夜難眠，可是，一朝重逢，他卻不能留她，也不能追隨她。
一切隻因為，她對他，當做哥哥一般看待，他不知道能不能發展成情侶。更因為，他是將死之人，他沒有辦法許她未來伴她一生，他注定，隻是她的一段過往，隻能走短短一程。
既然注定沒有結果，不如決然掐斷，看著她，護著她，幫她尋到她想要的男子，助她得到最好的恒久的幸福。
擁她入懷，他的唇不經意擦過她晶瑩柔美的耳垂，酥酥軟軟的讓人心顫，少女特有的芬芳體香讓他心神一漾，他情不自禁輕輕含住她的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