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6 明察秋毫的紹邁
平心而論,夏皎指責常禦免以及介嵐的話,還真的有其道理,但是正常情況下,絕不會有人用這麽刺激的方式當眾宣之於口。
高台上這一番言語較量,不見刀光劍影,可比下邊的擂台大戰精彩多了。
對於強者而言,實力就是道理,他們要碾壓一個修為低微的晚輩,是輕而易舉的事,被碾壓之人就算有滿腹怨憤不甘,也沒處申訴,甚至根本來不及講就已經封口。
大部分情況下,被碾壓之人根本沒勇氣這麽理直氣壯地指責強者。
同等修為的強者之間,就算有齟齬也更願意實戰一場見真章,少有這般唇槍舌劍地斥罵的,太丟份也太浪費時間。
夏皎今日的所作所為,讓台上這些平日端著高人姿態的強者們第一次意識到,原來罵人真的可以罵出花樣來。
現在這般,罵人的小姑娘有紹邁護著,被她罵了的長老從武力上奈何她不得,言語上更不是對手,一下子進退失據,好不尷尬難堪。
常禦免森然盯著夏皎,冷冷道:“你最好求神拜佛盼著少掌教日夜守在你身邊。”
“不然呢?你和你的鷹犬爪牙、狐朋狗黨就要下手殺我?我好怕啊!我也要請教一下晁太長老,這種一言不合就要殺害同門的行為,應該要受何種刑罰。各位給我做個證,我若是有什麽意外,一定就是常太長老授意甚至親自出手的。”夏皎拍拍胸口,做出十分誇張的懼怕表情,眼神卻分明流露出對常禦免的鄙夷。
常禦免深深吸一口氣,扭頭回到自己的主持位置上,再不肯跟夏皎說話,不然他怕自己會被氣得失去理智,當眾跟紹邁生死相搏。
介嵐恨恨瞪了夏皎一眼道:“你如此尖牙利嘴囂張驕橫,也不知道惹下了多少仇家,就是意外早夭也不見得跟常太長老有關,且看少掌教能護著你到幾時!”
“不是常太長老下手,那就是你介長老了,你是不是很想殺我啊?”夏皎一連氣死人的笑容。
介嵐很想說“是”,但最終隻是冷哼一聲,拂袖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有些人呢,活了一把年紀,自以為修為很高,但是卻連坦誠心意的勇氣都沒有,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夏皎悠然道,差點兒把剛坐下的介嵐氣得跳起來。
紹邁第一次有扶額的衝動,他站起身對夏皎道:“我送你回去。”
繼續讓夏皎留在這兒,隻怕不用多久這高台就會變成擂台,而且戰況絕對比下麵的十六個擂台都激烈。
夏皎聳聳肩抱著小幻狼跟他走,兩個人的身影轉眼便消失在雲端。
常禦免和介嵐臉色陰沉,一名化雋峰的長老對他們傳音道:“兩位莫氣,那小賤人有紹邁護著,她的兩個師兄一個在擂台上,另一個三日後也多半會上擂台……他們可沒人護著。”
常禦免冷冷道:“宗門有鐵律,弟子比試大會不可以出人命,損及根基的重傷都必須避免。”否則就要追究鎮守擂台的裁判長老以及他這個大會主持的責任。
導致同門重傷致命的弟子,不但自身要受罰,就是他所屬的主峰也要被扣掉許多積分,很可能直接導致總分墊底。
武隆宗雖然以類似養蠱的手段培養弟子,但是宗門範圍內,卻有非常嚴厲的規則保護弟子的生命安全。
例如弟子之間嚴禁私鬥,比試必須在師長監督下,又或者到指定的決勝擂台或生死擂台上公開進行,而且需要雙方自願,嚴禁弟子向修為不如自己的同門發起挑戰。
一旦有弟子甚至長老、太上長老膽敢違規,擅自出手殺傷同門,懲罰都很重。
方才常禦免對夏皎出手,也是拚著事後受重罰的風險,而且他也沒打算真的當眾殺死夏皎,頂多不過是令她受傷丟臉,給她點兒教訓罷了。
他若真要殺夏皎,也會選在宗門規矩管不到的地方下手,例如九層秘境,例如宗門之外的其他任何地點,絕不會給掌教一係抓住他的把柄。
化雋峰的長老冷笑兩聲道:“當場打殺了他們不至於,不過讓他們一開場就敗得再無麵目見人的法子多的是。”
常禦免點點頭道:“如此最好,令侄在真傳弟子之中實力出眾,定會在本次比試大會上大放異彩。”
他知道化雋峰的這個長老主動找上門來,也就是想要他在最後真傳弟子決賽之時,關照一下他的侄兒,這事不算難辦,所以當即給了他滿意的答案。
夏皎並不知道有人要在比試時對付她的兩個師兄,知道也不會太放在心上。
任慎過和竇雅才在一眾鴛鴦宮弟子裏不算出色,但也絕不是弱者,至少對上武隆宗的所謂精英弟子、真傳弟子,隻要修為不差太多,他們都能戰而勝之。
兩人手上還有她煉製的地級初等極品靈劍呢!若這樣都還敗在同級對手的手下,也沒什麽可說的。
至於對手比試時的一些伎倆手段,夏皎當年用靈符給他們陪練的時候,可謂花樣百出,按說他們的應變能力也十分過硬了。
擂台上光明正大地動手,兩位師兄肯定能夠應付自如,至於擂台之外的明槍暗箭,他們手上也有足夠的先天境的防護靈符備用。
夏皎打算收集材料,給師兄師姐們一人煉製一身軟甲,那就萬無一失了。
沾上武隆宗的人,怎麽小心都不為過。
還未等她想完這些事,阿福已經載著她和小幻狼降落到百晝峰的洞府之前。
夏皎從阿福背上跳下來,抱著小幻狼就往洞府裏走,走了兩步覺得不太對,回頭一看,就見紹邁站在她身後,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怎麽了?”夏皎有些心虛地問道。
“你故意惹是生非,是什麽緣故?”紹邁也不拐彎抹角。
無論是在論道聚會上還是今日的弟子比試大會,夏皎的表現都異常張揚囂張,言辭尖銳刻薄,比刺蝟還可怕,恨不得把武隆宗的厲害人物都得罪一遍。
他跟夏皎相處的時間不算長,可也了解一點她的脾性,她絕不怕事但極少主動惹事。明知對手比她強大且十分難惹,還非要窮追不舍,甚至對方明顯露出退意時,還不依不饒非要激得對方失控翻臉,這不是她的慣常的處事風格。
這麽做至少表麵上看來,對她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尤其是她還有姬家和朱家兩個強大無比的敵人。
如果按照她以往的處事風格,估計更願意貓在洞府裏裝烏龜,而不是每次出場都這般金光閃閃,拉上一身仇恨。
夏皎最怕麵對太了解她,又敵我不明的人,紹邁就是其中典型。
“我本來就容易惹麻煩,都不需要太故意。”夏皎努力打馬虎眼。
紹邁忽然一笑,不是冷笑,不是客氣疏遠的微笑,也不是皮笑肉不笑的假笑,那笑容極是純粹動人,猶如寒冰在黑夜中突然閃耀出璀璨的光芒,足以閃瞎所有雌性生物的眼睛。
“如果我足夠自戀,大概會想,這是你讓我離不開你、必須時刻守在你身邊保護你的手段。”
用這樣好看的笑容拌上這麽一段讓人吐血的曖昧說辭,成功把夏皎噎住,好半天才咬牙切齒回了一句:“你的想象力令人歎為觀止。”
“不想我亂想的話,就告訴我答案,你應該記得,我對你師父立過重誓,會對你以命相護,看在這誓言份上,我想我有權知道你四處惹事的原因,以確保自己不至於死得不明不白。”紹邁收起笑容道。
“哪有這麽嚴重……”夏皎忍不住嘀咕,但想起先前他及時出手為她抵擋常禦免的攻擊,心裏對他也是感激的,歎了口氣道:“突然轉換環境,我有些不習慣,所以反應可能激烈了一些,很抱歉給你帶來麻煩,以後盡量不會了。”
她不是有意敷衍他,隻不過真正的原因她無法宣之於口。
她這麽鬧騰,其實是想把紹星玖的注意力都拉到她的身上,為其他師兄師姐甚至師父、師伯他們降低風險。
武隆宗一般人的明槍暗箭,她自信師兄師姐們能夠應付得了,可紹星玖的意向不明,實力也強得過火,夏皎真怕他哪天會為了不知名的原因,對鴛鴦宮的人伸出魔爪。
她自問自己還沒有能力抵擋這位上界第一強者的蓄意謀害,所以她隻好用個比較笨的辦法試探對方的反應,就算對方不主動接觸她,至少將他的注意力都引過來,讓他少一點惦記她的師長和同門。
先把武隆宗跟掌教一係敵對的人都狠狠得罪一遍,接下來就開始展露她的價值,紹星玖如果真的有問題,她這樣木秀於林的家夥,遲早會成為他的心目中的重要棋子,甚至會跟她主動接觸。
雖然這麽幹很危險,但不搞清楚紹星玖身上的種種疑問,夏皎覺得無法安心,尤其是師父師伯他們對於重建卯太宗一事十分執著,這事目前看來是繞不開紹星玖這個重要人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