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7 討人嫌
李長老沒想到兩個才剛剛晉陞先天境的小菜鳥,竟然敢跟他當面硬頂。
原本他還盤算著逼著師兄弟二人道個歉,給出一些好處就了事,偏偏他們不配合,害他下不了台,一張老臉頓時黑了大半。
「你們既然不配合,也別怪老夫以大欺小!幾位大師,請出手破去此處的法陣。」李長老扭頭望向身邊四名同行的靈師,卻發現他們的神色頗不自然,聽了他的話也全無動手之意。
「幾位這是?」李長老不解地問道。
四名靈師修為最高的不過人級九層,但是李長老卻對他們十分客氣,完全是將他們當成與自己同等、甚至修為略高的師兄看待,只因他們是靈師,在芸芸修鍊者中,生而高人一等的稀有族群。
為首那名鬚髮皆白的老靈師皺眉道:「這兩處洞府之前的法陣,至少是地級,恕我等無能為力。」
靈術修鍊的難度遠勝於武道,沒有速成的功法,只能一點點磨練積累,所以靈師群體中等級之分也更加森嚴。
夏皎在任慎過和竇雅才洞府前布置的法陣,是參考元陽宮前宮主嚴沃留下的陣道圖譜簡化而成,哪是一般人級靈師可以破解的?
汨焚峰的這四名靈師看了老半天不得要領,反而數度差點被法陣產生的強大幻術所迷,心裡早就認定這至少是地級法陣,是地級陣道大師的手筆,別說他們確實沒能力破陣,就算有,也不敢貿然出手冒犯前輩。
四人心裡也犯嘀咕,汨焚峰什麼時候來了個這般厲害的地級陣道大師?怎麼一點兒聲息都未曾聽聞?
李長老萬萬沒想到,任慎過和竇雅才二人的洞府前,竟會有地級法陣守護,兩隻才晉陞先天境的菜鳥,至於嗎?!
可一想到二人的師父、客座長老連鎏,可不就是一位地級靈師?人家鐵了心護著自己兩個弟子,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連大師什麼時候駕臨汨焚峰?老夫未曾遠迎,倒是大大失敬了。」李長老乾巴巴道。
連鎏未到,他還可以仗著自己的實力地位壓一壓人家兩個弟子,可要是連鎏到了,他可不敢跟一位地級靈師對著干,就算對方只是客座長老,也不是他這個武者得罪得起的。
任慎過和竇雅才對望一眼,正想回答,忽然一個女子的聲音插進來:「連大師到了?什麼時候的事?」
李長老聽了這聲音,神情愈發的不自在,乾咳兩聲道:「齊師侄……你怎麼來了?」
來者不過是個人級三層的少女,明眸皓齒,一頭長及腰際的烏絲利落地束成馬尾垂落在腦後,沐浴在陽光中整個人彷彿散發出耀目的光芒,讓人不敢逼視。
她腳踏飛劍懸在任慎過洞府之外的半空中,好奇地打量著洞府的主人,卻謹慎地沒有直接跑到平台上。
這些天汨焚峰幾乎傳遍了,這兩個新弟子的洞府外有極厲害的法陣,一般弟子踏足平台,就算做足了準備也抵受不住種種幻象的侵蝕,自動跳崖的有,在平台上胡言亂語醜態百出的有,被嚇破膽落荒而逃的亦有。
有些不信邪的弟子飛到平台之外發起攻擊,結果就有那麼幾個被法陣反彈回來的法力所傷。
迄今為止,在這法陣面前吃虧出醜的弟子已經超過兩位數,其中好幾個頗有背景,告狀都告到汨焚峰掌峰太上長老海華彩那兒去了。
這名突然出現的少女,正是海華彩的關門小弟子齊儀幗。
海太長老忙著閉關修鍊,沒空理會這些小事,可齊儀幗一聽自家地盤上突然出現奇陣,當下就坐不住了。
齊儀幗本身也算是一名靈師,不過她的靈術天賦顯然遠遠不如武道天賦,她晉陞先天境已經有好些年,可靈術修為卻依然只是後天九層的水準,如何努力也遲遲無法突破,所以大部分時候,靈術只能當成興趣。
武隆宗上任掌教出身齊家,齊儀幗身為齊家嫡系子弟,在武隆宗自然地位特殊頗受優待,算下來她與紹邁還是同輩的表兄妹。
她聽聞汨焚峰上出現厲害的法陣,當然要來觀摩一番,對於那位新任客座長老連鎏,她也是聞名已久,所以遠遠聽見李長老的話,便忍不住湊了過來。
任慎過聞聲望向她,只覺得眼前一亮。
論容貌,齊儀幗算不上他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子,鴛鴦宮四大美女早把前四名都佔滿了,可任慎過卻覺得,她十分特別,不似師叔冼華冰那般艷壓群芳,與師妹薛梅娘的張揚耀目、武畫葇的溫婉柔美、夏皎的靈秀無雙都截然不同。她身上有一種爽朗明快的氣息,彷彿春風拂面,令人不由自主心情和悅,忍不住想多看她幾眼。
任慎過胸口像是被重重撞了一下,心跳不受控制地亂了一個節拍,接收到他注視目光的齊儀幗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她不是被帥哥煞到,而是被嚇到。
她自認膽大,可看清任慎過那張邪魅魔王面孔的一刻,差點兒雙腳發軟,直接從飛劍上掉下去。
再看他身後石壁上張牙舞爪的四個血字「擅闖者死」,更是打心底里發寒。
連大師怎麼會收下這麼可怕的弟子?!
汨焚峰那些師兄師弟們都瘋了嗎?竟然敢跑到這等凶神的洞府前撒野。
齊儀幗雖然沒有被當場嚇跑,但臉上驚恐的神情太過明顯,任慎過想忽略都難,他以為自己已經習慣旁人的恐懼目光,可察覺這個女子被他嚇成這樣,還是忍不住有些難過。
他默默將目光收回,道:「師尊還未到武隆宗,各位若是無事,便請回吧。」
李長老看看隨同自己前來的四位靈師弟子,又看看似乎不願離去的齊儀幗,知道今日再想強詞奪理、為難任慎過他們兩個是不太可能的了,乾脆把事情往齊儀幗身上一推,順勢下台:「既然海太長老已知此間發生的事情,老夫也不再多事,齊師侄你酌情處理吧。」
說完便帶著四名靈師匆匆離去,根本不給齊儀幗反對的機會。
齊儀幗很想跟任慎過他們套套交情,打聽打聽連鎏大師以及他那位弟子劉先的事,可又懼怕任慎過,便轉而望向竇雅才,打算從他身上下手。
結果才看清竇雅才的模樣,就忍不住臉上發燒——哪有人這麼看人的,這、這分明是淫賊一個!
齊儀幗渾身寒毛倒豎,嘴巴張了張,最終沒勇氣跟這兩師兄弟說話,很沒出息地掉頭跑了。
這樣的反應,竇雅才也是見慣不怪了,他嘆了口氣對任慎過道:「師兄,我回去繼續閉關了,你呢?」
任慎過看著齊儀幗遠去的背影,對師弟的問話毫無反應。
竇雅才奇怪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師兄,你怎麼啦?那邊有什麼特別嗎?」
任慎過虎軀一震,不太自然地說道:「哦,沒什麼,我在想……想小八的陣道水平很高啊!早知道小八擅長符道、煉器,沒想到連陣道都這般擅長。」
竇雅才嘆了口氣道:「小八厲害不是很正常的嗎?我們再不努力,師父來了又得挨罵了。」
「嗯!我們回去閉關吧。」任慎過胡亂點頭道。
「師兄,你洞府就在這兒,你到我洞府去幹什麼?」竇雅才一把拉住跟盲頭蒼蠅一樣往他洞府走去的任慎過。
小八明明給了他們通行玉符,按說他們都不會受到門前幻陣的影響才對,怎麼二師兄好像魂不守舍的樣子呢?
兩師兄弟都沒想過要把這一段小插曲告知夏皎,但齊儀幗卻把這事捅到了表兄紹邁那兒去。
紹邁聽了她加油添醋的一番敘述,只是揚了揚眉道:「倒是重情重義,對兩個師兄都照顧得如此周到。」
齊儀幗一聽就忍不住了:「你知道什麼?快告訴我!」
紹邁不緊不慢道:「替他們布陣的不是他們的師父,應該是他們的師妹夏皎,也就是那個你傾慕已久的劉先劉大師。」
「咦?!劉大師竟然是女的?!她、她不是擅長煉器嗎?她到了武隆宗了?!怎麼沒聽人提起?她也跟她兩個師兄一樣躲著不見人?表哥,你可不可以替我引見一下。」齊儀幗一想到偶像竟然就在武隆宗,頓時激動壞了。
紹邁心中暗惱,夏皎現在確實躲著不見人,不過她不想見的對象大概排第一的就是他。
前些天她聲稱要閉關,直接將他掃地出門,沒想到轉身便去見她的兩個師兄,還有閑工夫替他們布陣,他就這麼不招她待見?!
紹邁雖然承認自己在意夏皎,但內心的驕傲卻讓他不願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到夏皎跟前自討沒趣,聽齊儀幗催得急了,不耐道:「一個月後宗門弟子比試,她自會出現。她現在閉關,你去她也不會見,何必平白討人嫌。」
齊儀幗向來有些懼怕紹邁,剛才也只是一時激動才忘了分寸,現在見他冷下臉,便不敢再糾纏,嘀嘀咕咕道:「這麼凶幹什麼,要討人嫌也是我討人嫌,難道夏大師連你都嫌?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