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正妻變妾
第3章 正妻變妾
苗氏很欣慰的摸了摸她的頭,隨後又眼神一暗,「你父親若是聽到你這番話,定會為你驕傲。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徐振英努力模仿著原主的語氣,搖著苗氏的胳膊道:「娘放心,這兩日沒聽見那邊有什麼動靜,想來情況跟我們差不多。頂多也就是挨幾天餓,想必沒有用刑。」
苗氏最怕便是自家男人受刑,如今聽女兒這樣分析,一時有些喜色,卻又按住問道:「何以見得?」
大哥也問:「爹和幾個叔伯的牢房在另一面,離我們相距甚遠,妹妹如何知曉那邊的情況?」
就連六歲的小妹徐梅曉也仰起頭,睜著霧蒙蒙的眼睛好奇的望著她,似乎快要哭了,「姐姐,爹爹沒有被打嗎?大伯母說…爹爹他們每天都在挨打…還說他們快死了…」
想必這幾日這小傢伙也聽了好幾嘴,尤其是大伯母時常念叨著死了死了的,連小傢伙也感染了這種焦慮的情緒。
苗氏蹙眉,溫順如她也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大嫂也真是,嘴上就沒個把門的,當著孩子們說這些幹什麼……」
徐振英低咳一聲,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好糊弄道:「我就是……那邊沒有傳來過慘叫聲,空氣里也沒有血腥氣,而且我昨天好像聽見二伯父訓斥的聲音了,中氣十足的,想來至少身體康健。」
苗氏這下信以為真,反而舒出一口氣來,「定是大哥和二哥又吵起來了。」
一直冷眼旁觀看熱鬧的四嬸此刻突然盯著徐青鶯,斟酌片刻,方才問道:「六丫頭,你當真不願意去鄭家做妾?」
徐振英看她一眼,有些不明所以道:「千真萬確。」
「如果你不願意,可否換我家五娘去?」四嬸話一出,牢房裡一片寂靜,祖母黃氏瞪大眼睛,「老四家的,你又在說什麼渾話。徐家的姑娘,怎麼能去給人做妾?」
徐安平不過才十四歲,冷不丁嚇得臉都白了,「娘,我才不去給人做妾!我不要!」
四嬸看了黃氏一眼,冷靜道:「娘,我就五娘一個孩子。我娘家隔得遠,只怕我們砍了腦袋他們都還不知道。五娘還小,若二叔真的犯了什麼砍頭的大罪,嫁到鄭家至少能保她一命。」
黃氏愣愣道:「哪裡就到這種地步……」
可到後面,聲音越說越輕,最終無奈嘆氣,背過身去抹淚。
徐振英卻微微一笑,不答反問:「四嬸覺得那鄭家老三是個值得託付的人?」
四嬸垂下眼眸,眉頭輕蹙,眼神似有一些迷茫,「他雖然不肯履行與徐家的婚約,可到底沒有直接提出退親,反而給了徐家一條活路。總比那些上來就退親,擺出一副與我們徐家毫無瓜葛的樣子好些。想來…他這人還是有幾分可取之處……」
一旁的徐音希臉色一白,想起了母親給她定親的那個所謂良人,那個說發誓賭咒一輩子白頭偕老的人,就在徐家剛下獄那天便迫不及待的送來一紙退婚書。
甚至慌亂之中,他都不肯親自出面,只打發了一個小廝過來,逼著父親簽了字。
真是可笑。
難道還怕她徐音希纏著他不成?
她原也知曉夫君之愛靠不住,夫妻之間不過是資源互換,少不得精巧博弈互相權衡。可是沒想到,那一點點虛幻的愛情比水中花鏡中月還要虛幻,風一吹,就散了個沒影。
徐音希想努力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可嘴角的笑容太過牽強,出賣了她的心緒。
隨後,她聽見徐青鶯輕笑了一聲。
她聲音不大,語調甚至算是平和,可笑聲里的譏誚卻掩飾不住,「四嬸,只怕這件事我同意,鄭家也不會同意。」
四嬸看著她,突然覺得眼前的徐青鶯說不出的陌生。
那張臉還是沒有絲毫變化,她唇邊的梨渦依舊淡淡,恍惚間還是那個羞赧的叫她一聲四嬸的小姑娘。
可她神態卻有一種悠閑。
甚至眉梢的譏誚,都帶著淡淡的戲謔,彷彿他們之間在說的不是什麼退親換婚的大事,而只是閑聊了一下天氣。
「六丫頭,你是什麼意思,給四嬸說說。」
「鄭家想幹什麼,也不難猜測。鄭老爺標榜自己是清流人家,卻苦於發家不久根基單薄,少不得要花功夫維持清流勛貴的表象。所以鄭家明知以二伯父的性格是不可能答應徐家女子做妾,卻偏執意納我,不就是想讓咱們主動提出退親嗎?這樣誰不得誇一句鄭家做事有情有義,反倒是咱們徐家不知好歹。」
眾人沉默了一瞬,似都沒想到徐家此舉有這層含義在。
祖母當下氣道:「鄭家那死老婆子竟然騙我,提親的時候把我家六丫頭誇得是天上有地下無的,轉眼就跟躲瘟疫似的,什麼東西!這些官太太果然一個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黃氏似乎全然忘記,自己也早就算是她口中的「官太太」。
苗氏只顧流淚,卻不說話,內心惶惶。 徐振英安慰了一句:「母親不必介意,聯姻就是政治資源互換,咱們現在手上沒有籌碼,自然會被人趕下賭桌。」
話音剛落,二嬸和四嬸都看了過來,四嬸神情有些恍惚,而二嬸則是一臉若有所思。
就連徐音希也用探究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徐振英視若無睹,她和徐青鶯本來就是兩個人,徐青鶯是標準的古代閨秀,賢良淑德,溫順謙和。
而她徐振英,從這個名字就可以看出。徐老頭一直致力於將她培養成為社會zhuyi接班人。
也許更快,徐家人就會發現她和徐青鶯的不同。
「鄭家下次來人的話,我會跟他們主動提出退親。一則節骨眼上,不想額外樹敵,省得被人落井下石,畢竟鄭家還有人在朝為官,想收拾一個倒台的徐家綽綽有餘。二則強扭的瓜不甜,這種背信棄義的夫君不要也罷。」
徐音希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說得好!」
她不由得深深觀察了一眼這個往日里從不引人注目的六妹妹。
還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怎麼看起來好似比平常好看了許多?
還有,這丫頭啥時候轉了性子了。平常跟悶葫蘆似的,兩個人迎面碰上了才會互相打個招呼,明明同住一個屋檐下,偏愣是沒見過多少回。
祖母也誇了一句:「我家六丫頭有骨氣,就是,咱六丫頭生得這般水靈,還怕找不到好人家?」
大伯母卻幽幽道:「說得好聽…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以後六丫頭要想再找個如鄭家一般的,怕是難如登天。再說退過親的姑娘,就連鄉下種地的都還要掂量掂量,說不定還不如給鄭家做妾呢。」
徐振英淡淡道:「怎麼會呢。」
「咦…怎麼不會…你年紀小,不知道厲害,這退了親的女人就跟破鞋沒什麼區別了——」
「不會啊。」徐振英很禮貌的打斷了她,「剛大伯母不是說咱們過幾天就得拉去菜市場砍頭嗎,想必我連鄉下種地的都輪不到了呢。」
眾人一愣,一剎又是想笑,又覺得這話不吉利,忍得好生辛苦。
就連祖母黃氏臉上也抖了抖,裝模作樣的斥了一句:「六丫頭,別亂說,晦氣得很。」
「還有啊…大伯母你不繼續打滾了嗎?」徐振英托腮,唇邊笑意不減,「別說,這鬼哭狼嚎的聲音突然停了,還有點不習慣。您接著唱,接著舞…臨死之前大家都樂呵樂呵…」
大伯母的表情戛然而止,僵在那裡,嘴巴張大,看著有些獃滯滑稽。
這回,終於有人「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這幾日連續籠罩在眾人頭上的烏雲,彷彿一瞬就消散了。
緊接著,徐音希也笑了出來,卻被連氏不悅的扯了扯衣袖:「成何體統,別學三房家的,儘是一些商賈習氣。」
徐樂至倒是哼了一句,暗想這死丫頭今日終於說了句人話。
徐振英穿越的第一天就這麼在大伯母的吹拉彈唱中結束了。
晚飯是人手一個冷饅頭,徐振英也沒嫌棄,生啃了下去。
她向來適應能力很強。
只不過等到了晚上,大牢里燈火黯淡,遠處有獄卒的腳步聲。外面月色很好,月色透過很小的窗口投射進來,似乎驅散了大牢里那陰森陳腐的氣味。
太安靜了。
徐家人白日鬧得累了,又或許是餓的,一大家人早早的就睡了。牢房裡沒有床,只有一張硬木板,祖母黃氏和徐家幾個最小的娃才能躺上去。其他人或是坐,或是躺,就這麼合衣席地而眠。
徐家的兒女倒是多,一共四房,祖父早就去世,家裡還有個姑姑在老家嫁了人過得不錯。
大房便有三個兒子,不過原主的印象里,大房一家子都跟大伯母差不多的性子,偷奸耍滑愛佔小便宜,除了老二多讀了兩年書,性格有些酸腐,人倒不壞。
二嬸只有三個女兒,不得已給二伯父納了三房妾,分別是林姨娘、春姨娘、梅姨娘。三位妾室又陸續生了二兒一女,二房小輩一代就有六個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