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紅樓情聖,牌庄神賭
第30章 紅樓情聖,牌庄神賭
「殿下,我……我今日不太舒服,」覃雨望勉強擠出幾個字,臉熟地像櫻桃一般,杏眼直勾勾地看著前方,雙手緊緊抓住自己腰后的熱枕,腰板從來沒有這麼端正地貼著牆過,緊張地唇都白了三分。
男人身上有一股很淡很淡的香氣,不是什麼花香也不是清洗衣物所用的花露,好像就是那種……很乾凈很清純的……男人的味道。他呼吸的時候,就更香,這香味越聞,覃雨望的臉就越紅。
「殿下,我腰麻了,你……你先起來?」覃雨望吞了下口水,杏眼中稍稍閃動。
可夜念斯並沒有要走開的意思,他黑眸滑過覃雨望的脖頸,嗓音清冷,說話時那絲絲的吐氣打在她耳垂上,讓覃雨望冷不丁一個激靈,渾身雞皮疙瘩瞬間豎立起來,他黑眸看著她,「可是書上說,這個時候,女人會更喜歡。二小姐覺得呢,」他繼續湊近,削薄的唇在她的耳朵旁邊微啟,熱氣一呼一吸地盤旋著她耳垂處敏感的神經,「二小姐想試試嗎。」
「我不想!」覃雨望刷一下把夜念斯推開,嗖嗖兩下跳下床,背對著他站在原地,深呼吸幾個來回,反應過來后,她轉過身去,皺著眉頭抱起桌上那些書,嗖嗖往外跑,到了院子里大喊一聲,「柳葉!給我把這些書扔掉,越遠越好!」
夜念斯轉過身來坐著,稍稍屈起一條腿,回想著方才覃雨望跑出去那個模樣,唇角稍有些顫觸,眉眼中的動容難以掩藏,但只是片刻,就消散於虛無,恢復了淡漠清冷的神色。
這下,可以不用再讀那些濁眼之物了。
且說這一晚,覃雨望獨自一人躺在那張粉色的小床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她本以為這些書可以讓夜念斯沉迷,畢竟哪個男人不喜歡這些?特別像他這種,小處男,應該更是對這些書愛不釋手才對。
可是現在,他好像大有要把這些書里的東西,在她身上實踐個來回的想法,她無語地抬手遮住眼睛,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月落西山,子時已過,覃雨望在殫精竭慮卻又沒想出來個其他辦法的愁悶中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在夢靄沉沉中,她發現自己的床好像飄在水上,一開始還是正常的,她甚至覺得很有意思,只要用腳一蹬,床就會往前跑。
可是突然從水底下伸出來一隻大手,猛地一下就握住了她的腳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拽進了水裡。
她瞪大了眼睛發現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夜念斯,她想喊想叫想掙扎,但是夜念斯直接在水裡堵住了她的嘴巴,她窒息、痛苦,身體近乎麻木。
她拚命地掙扎,使勁地掙扎,從夜念斯的強擁中掙脫出來,剛一出水面,她就大喊一聲,「夜念斯,你個流氓!」
這一聲喊,把她從睡夢中給驚醒過來,她猛然一睜眼,看到被子還好生生地蓋在自己身上,急忙掀開一看,發現自己的衣物都還是完好的,只是渾身都被汗濕透了。
是夢,幸好是夢。
她坐起身來,稍稍平復呼吸,杏眼看著自己身上的這床被子,雙手微微抓緊,暗自下定決心,【不行,我一定得讓小暴君學壞,不能讓他在我身上實踐,得給他找點別的好玩的。我就不信了,男人四樂,吃喝淫賭,他又不是個聖人,還能百毒不侵?】
彼時隔壁的夜念斯也醒了過來,這牆並不怎麼隔音,偏偏他的床和覃雨望的床原本就是一牆之隔,故而覃雨望那聲夢囈,他聽地極為真切。他黑眸稍稍閃動,微微側頭向外面看了眼,正值丑時,月色凄然。
他黑眸中神色複雜。看來她所想的,並非是他猜測的那個意思。夜念斯側過身去,黑眸直勾勾地看著窗外的月亮,月光皎潔,清冷透徹,那月亮里有星星點點的黑影,像一座座小山,也像一個個小人。覃雨望為他找的那些書,也並非都是無用之物,裡面有些話,他卻是印象深刻。
他記得有一句說,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可是月亮即使是圓的,細細看去,它的心上仍有缺陷,那是一座座宮牆,圍起一座座小山,堆起一庄庄孤墳,埋起一個個良人。
那書里說彼此相愛的人死後,會被天神撈起魂魄,成為彼此的月光,種在月亮的陰影里,讓他們能看見光,卻不擔心因為光的刺熱而消弭,那樣即使是在陰影里也是溫暖的、長久的。
可他註定不是良人,覃雨望註定不會成為他的月光。他看著那孤冷清白的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面無表情。
這一晚,沒睡踏實的不止這二人,已經過了大半夜,覃雲都還沒有回家,官嫦懿給自己梳洗打扮好后換上了纖薄的衣服,即使是在有地暖的房間里,她依舊被凍地瑟瑟發抖,她披著一件長長的披風,站在門口,那雙顧盼的桃花眼,遙遙地望著院門,可是遲遲都不見覃雲的身影。
她轉過身在圓桌旁邊坐下,被身後放著的各種香熏紅了眼睛,她抬手用帕子稍稍擦了道,再一抬頭時,門外出現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她眸色起疑站起身去,月色照在覃雲的臉上,稍稍發紅。
「懿兒,」他厚唇中淺淺一喚,便神色不清地倒在官嫦懿懷中,女人將男人壯碩的腦袋抱在胸前,皺著眉頭,垂眸看他面色,語氣中透著嗔怒,卻也是掩蓋不住裹藏的心疼,「雲郎,怎麼喝這麼多酒?」
覃雲握著她的手,靠在她的肩上,渾身癱軟,劍眸看著外面,清冷的月光在孤寂無人的院子里撒上一道道鹽,他眸中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麼頹靡。
下午的時候,覃羽將他叫過去,說那被查到的證據,已經證實是從宮裡泄露了蹤跡。為了徹底拔掉遏住覃家軍喉嚨的軍俸,覃羽和江帆商量后決定以此來對付官厲,逼他分權,讓兵部可以左右糧草軍馬的銀兩支出和調配。
也就是說,不管這件事是真的,還是假的,覃羽準備用這個來大做文章,搞垮官厲。到了那個時候,官嫦懿,他的妻子,要如何在覃武侯府立足呢?
他長嘆一口氣,閉著眼,微微側過腦袋,額頭貼在官嫦懿的脖頸處,似乎眼角濕潤,「懿兒,你說我們到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去,買個一二進深的小院,生個孩子,平平靜靜地過日子,好不好?」他實在不想夾在覃羽和官厲之間。
官嫦懿愣了愣,她忖思著覃雲的這些話,看著他越發將自己的手捏緊,心中一疼。在這寥寥幾句中,她唯獨聽到的,就是覃雲想要一個孩子。她那雙平日里蠻狠高凜的雙眸,此刻微微泛紅,不由得湧起一股濃重的愧疚,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麼。
覃雲兩頰泛紅,神色迷離,聲音很平靜、很淡然地說道,「我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穿著一件淡黃色的長裙,那時寒冬臘月,你寧可凍地流鼻涕,也不讓身旁人給你披上貂絨,只因你覺得自己身材豐腴些,穿上那物,總是瞧著堵心,覺得自己不如旁余女子苗條。」
他頓了頓,接著說,「我那時回京,本以為只是短暫停留,可沒想到直接被免去職務,賦閑在家,我年方二十,戰將生涯就走到了盡頭,我以為你必然離我而去,卻不成想你十里紅妝,最後還是嫁給了我。」
他稍稍捏緊了官嫦懿的手,「懿兒,我從心底里,希望你好。我覃雲不是個合格的丈夫,但從今日起,我不會再負你。我會和二妹撇清關係,做好她一輩子的大哥,也做好你一輩子的丈夫。」
覃雲彼時所說所想,都是真心實意。他原本從未覺得自己愛官嫦懿,可是到了選擇之時,他才發覺,曾經他實在虧欠她很多。他對覃雨望的感情,源於這些年由她那處得到的依賴和逃避,可官嫦懿是他的妻子,這是他的責任,他必須好好愛她,保護她,不能讓她再受傷害。
他遺憾於自己成親這麼久,才意識到這件事,好在現在還不算晚,他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好好地補償她,去愛她,去呵護她,去彌補他所有的過錯。
說完后,他便沉沉地睡了過去,官嫦懿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垂眸看著他緊握著自己的手,那掌心的溫暖,勝過周身嚴寒,即使是開著門,門外吹進風,院里下著雪,可這一刻,官嫦懿從未覺得如此溫暖過。
她抬起微微發紅的眸子,看著門外,細碎的小雪,隨著風起旋,在空中飛舞,美地出奇。成婚七年,覃雲從未對她坦然過這些,他的性格她太了解,他說出的話,從來一言九鼎。他說會照顧她一輩子,會永遠對她好,那是真的,他真的可以做到的。
這種感動,讓官嫦懿逐漸地冷靜下來。她知道覃雲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正如他一進門來,倒在她懷中的那一刻,所說的第一句話一樣,他也是一個普通的男人,熱盼兒女膝下成群。
她鬆開他的手,將他扶著走到床邊,抬手摸著覃雲那幾縷發白的青絲,眸中閃過一道洶湧的狠絕。她起身去,冒著小雪,徑直走出院子。
咚。咚。咚。
夜念斯輕閉了沒多久的雙眸,稍稍睜開,黑眸側滑,看向門口。門外有個人影,青絲簪花,髮髻高盤,他起身,將一件長袍披在寬肩上,走了幾步,單手抽開門栓,一掌拉開門。
紛紛揚揚的小雪中,官嫦懿孤身一人站在那處,她那高傲的頭這一次沒有用鼻孔看夜念斯,那盛氣凌人的神色斂然收起,她揚起桃花似地眸子抬眼看著他。
夜念斯什麼也沒問,官嫦懿什麼也沒說,但他知道,她接受了他的提議。他黑眸看著她,清冷的月色滑過他高挺的鼻樑,眸中清冷陣陣,裹著陰邪冰寒,刺骨三分。他稍稍揚起下巴,面無表情,他早清楚,這個條件,官嫦懿是絕對無法拒絕的。
愚人的報復,素來是當場報仇,招招相迎,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而他的報復,將讓官嫦懿,後悔在這世上活過。
翌日。
覃雨望清早一睜眼,便打扮上一身男人裝扮,按照昨日想出來的計劃,拉著夜念斯上了街,沿著那又寬又闊的正陽街一直向東走,走到飄紅樓門口時,停下腳步。
夜念斯黑眸微抬,看向面前閣樓,三層竹樓,每一層都掛著紅菱,往裡看去,更是處處裝點得燈紅一片,透著一股濃重的蠱惑情媚之意,覃雨望拉著他走了進去,兩側立刻圍上來三五個胭脂氣甚濃的風塵女子,在夜念斯身旁圍蹭。
「哎喲這位俊俏公子,今日可得讓姑娘們好好伺候伺候!」
「公子,我叫小黎,前些日子才來的,會彈琴,也會談情。」「公子,我叫夢倪,在這裡,我的經驗是最豐富的。」
夜念斯面無表情,黑眸邪厲地掃了一眼她們,那些女人原本笑地嫵媚,卻活生生被他嚇地臉都僵硬了不少,從他身旁退了幾步。
覃雨望轉頭看著夜念斯,端詳著他的表情,清了兩下嗓子,裝作男人聲色,「夜兄啊,你初來乍到,想必從未來過這等地方!今日兄台我帶你好好享受一番!你放開了享受,不必替我省錢!」
覃雨望記得,閔梳、辰傅和篆秋就經常來這地方,都是皇子,還是一個爹生出來的,那秉性應當總有些相似的地方?夜念斯就是天性太久得不到釋放,越憋著,越容易憋出一肚子壞水,所以不如提前讓他釋放釋放。
夜念斯黑眸看向她,眸中閃過一道不屑,嗓音清冷,「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多謝覃兄。」
「沒事沒事,都是兄弟,好說好說!」覃雨望高興地嘿嘿大笑,將一個油頭貴公子演得惟妙惟肖,說完就把夜念斯送到一個很大的帶屏風的雅間,而後準備出去。
一隻大手卻抓住她手腕,她回過頭,夜念斯直勾勾地看著她,「覃兄,別著急走,你既然破了財,不聽點響,豈不是虧了。」
響?那還是不聽了吧,覃雨望尷尬地笑了下,「夜兄,你的風姿我有所耳聞,我在這裡,怕你舒展不開,不打擾你歡度今宵哈!」
說完她把十張一千兩的銀票往他手裡一塞,轉身急忙要跑,夜念斯伸手到她腰間,輕輕開掌一捏,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的腰捏在手中,回縮摁在身側,稍稍垂首,在她耳旁輕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覃兄就不想看看,那三百六十二本禁書,到底教出怎樣一個淫魔。」
覃雨望真是無了個大語,沒辦法,她只能皺著眉頭在屋裡的圓桌旁坐下。她氣呼呼地看向夜念斯,等回去了,她一定得好好洗個眼睛。
夜念斯走到桌子對側,黑眸從她臉上劃過,而後不緊不慢地坐下身,神色慵懶,抬起一隻手,撐在桌子上,抵著太陽穴,嗓音清寒,「老闆可在。」
兩個姑娘急忙出去喊老鴇過來,沒一會兒,一個眉間有大痣的女人快步跑進來,手裡拿著桃紅色的帕子,穿著一身綠色的花柳衣裳,笑地整張臉上只餘一嘴牙,「客官,我是這兒的鴇娘,您有何吩咐?」
夜念斯看了夕老闆一眼,「你們這兒,最貴的姑娘,要多少銀兩?」
夕老闆一聽,這是來大生意了,急忙介紹道,「頭牌兒秋香,身價一千兩,還有九個美嬌娘,外號紅樓一朵花!各自是五百兩,看客官想要哪種的?」 夜念斯單手撥拉著那銀票,修長的手指抽出五千兩,抬手,老鴇雙手接過,笑得開懷,夜念斯不緊不慢地說道,「麻煩你,讓她們十個人一同過來。」
老鴇心裡一驚,看了看夜念斯,又看了看覃雨望,心想這兩個大男人,大白天地,就要這麼多的女人,當真是不怕把自己給搞虧了?不過有錢賺,怎麼都是好的,「好嘞,您等好!我這就去喊姑娘們!」
覃雨望彼時也不知道夜念斯要做什麼,雖然一男多女這種配置,在他看的那些書里並不罕見,可這男人未免有點過於自信,真覺得自己是個情聖了?
不一會兒,老鴇帶著九個國色天香的姑娘家走了進來,頗不好意思地將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退給了夜念斯,抱歉道,「客觀,秋香姑娘今兒個身子不舒服,不能伺候了。您見諒,今兒的酒水,我給您免了。」
夜念斯黑眸不屑地掃了眼那排女人,面無表情,「知道了,出去。」
老鴇清退了屋中人,而後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
九個姑娘都笑地燦爛,各有各的美,有的身材豐腴,要什麼有什麼,有的腰肢纖細,婀娜多姿。放眼望去,各個長相都有特點,美地養眼,不愧是青樓絕色。
其中一個笑看夜念斯,一臉嬌羞,「不知爺想要哪種的?可否告訴我們?」
夜念斯抬手,將那一疊銀票放在桌前,黑眸瞥過她們,而後緩緩地看向覃雨望,不緊不慢地說道,「我這個人,沒別的興趣,就喜歡看熱鬧。」
那些姑娘們笑起來,「公子,這麼多人呢,肯定熱鬧,你想涼都涼不下來呢!」
夜念斯稍稍揚起下巴,接著說,「但是不知道我想讓你們做的事,你們願不願意。」
「當然願意了,您這是說哪兒的話!」
夜念斯靠在椅子上,黑眸掃過她們的臉,「那我,想看你們打架,」他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桌上的銀兩,「半個時辰,誰打贏了所有人,這些銀兩,就是誰的。」
覃雨望眸中狠狠一愣,她還以為他要搞什麼花樣。不是……哪個正常男人到了這種地方,居然想著讓姑娘們打架的?
只是還不由得她反應,方才還相處甚是融洽的女子們,果真大打出手,女人狠起來那是無敵的,整個屋子瞬間一團糟,每個人都張牙舞爪地追著別人打,慘叫聲、叫罵聲不絕於耳。
老鴇從門外慌忙趕來,一時間都不知道先拉開誰,這些頭牌兒本就因為生意衝撞,平日里積攢不少火氣,這下借著這個由頭,那可是打地難捨難分,錢不錢已經無所謂了,今日這個瘋必須發。
趁人亂之際,夜念斯不緊不慢地收起那餘下的六千兩銀子,邁開長腿走了出去。覃雨望壓低了帽子緊隨其後,剛一出門,飄紅樓的招牌都被樓上的人給砸了下去,半個時辰的時間,就讓人家自己人,把自己的店給砸了。
覃雨望真是佩服。看來在男女之事上,那夜念斯真是塊硬骨頭,那是油鹽不進,肥瘦不吞。
那她就只剩下最後一個辦法。
正陽街以西是一條錢莊,不少錢莊中都設立著賭坊,每次從這裡過,總能看到大把大把的男人,手裡拿著錢袋,瘋一般往裡跑,擋都擋不住。
都說這東西害人,能讓人迷亂心智,覃雨望不怕輸,覃家家底厚,只要夜念斯能迷上賭,那也不錯。
她挑了一個最大的賭坊,硬是拉著夜念斯走了進去,他們站到一個方桌跟前。只見一個精瘦的小夥計手裡拿著一個骰盅,嘴裡吆喝著,「大小押寶,買定離手咯!」
桌子周遭圍著一圈人,放眼望去有衣著富貴的,也有稍顯樸素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緊緊盯著那骰盅,眸中迸發出洶湧的貪念。
覃雨望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原來人一旦沾了賭,會變成這個樣子,看著他們無休止地往下壓錢,所謂的「買定離手」,原來就是這樣的。
若是夜念斯變成了這樣,那肯定沒辦法靜下心來算計了,於是她轉過頭,揚起杏眼看著夜念斯,小聲道,「夜兄,你也玩兩圈?」
夜念斯黑眸中閃過一絲不屑,「不玩。」
「我們難得出來一回,你別掃興嘛,就玩兩圈,試試手氣,過一會咱們就走。」覃雨望繼續慫恿。
夜念斯側臉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別過眼神,就在這時,那小夥計開了骰盅,高聲一報,「三四五,12點,大!」
頓時滿桌有人歡喜有人愁,押大的人賺得盆滿缽滿,押小的人則是怨聲載道。當桌上銀兩再次被卷空,那小夥計又搖起來。
夜念斯黑眸直勾勾地看著他那骰盅。他曾經看過一本書,名叫《數骰線》,裡面講的就是這賭坊中,如何透過那骰盅,猜到骰子的轉向,從而壓准那骰子的點數。
也就是說,一切看似偶然的現象,核心都是必然可推斷、可計算的。
書里寫,每一顆骰子都有自己的重心,在和骰盅壁緣相撞的過程中,會因為特定的力道和軌跡,而劃出不一樣的弧度,但因為重心的存在,所以每一顆骰子最後的落地面,是全部震動次數的徑向箭頭之和,並做出相應的對角線,對角線所對的面,就是向下的面。
他眼神緊隨著那小夥計的手,他一共向左擺動了十次,向右九次,最後一次落地,其中三顆骰子,初始向上的面是三四五,而骰子每兩個相對的面之和都是七,也就是說,初始向下的面,是四三二。
十左九右,按照書中的辦法做徑向對角線的加和,在原本的骰子位置上進行轉動模擬,最終第一顆骰子左轉三上翻二,第二顆右轉五不翻,第三顆左轉四下翻三。那最終骰子向下的面,就分別是五,五,一。
那向上的面就是二,二,六,和為十,小於十二,這一局應當押小。
骰子落地,厚重一聲,小夥計看了一眼桌邊眾人,「各位老闆客官,買定離手啊!」
圍繞在桌邊的人都是老手了,根據他們的「經驗」,一般只要出現了一次大,後面就會連著兩三次大,小是少見的,故而這次,幾乎所有人都壓了大,他們抬眼張望,看看有哪個面生的冤大頭,押個小,讓他們狠狠賺一筆。
夜念斯面色冷萃,抬手拿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押在了小上。
頓時,眾人鴉雀無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賊溜溜的眼神中彷彿在說,【瞧,這是個人傻錢多,都別告訴他,咱們一起偷偷賺錢。】
那小夥計輕輕開盅,只見那數是——
「二二六,和為十,小!」
「哎喲!老千吧!」「就是啊,怎麼回事?」
一群人幽怨地緊,十分嫉妒地看著夜念斯,眼神里好像要噴火一樣。
覃雨望還沒反應過來呢,賭坊的夥計就把一大碟子銀子給她裝在了袋子里,她抬手一提,一傢伙沒提住,差點給扔地上,她驚訝地打開那布袋子看,白花花的銀子啊,少說也得幾千兩!
她不解地看著夜念斯,杏眼眨巴眨巴,不是……這氣運之子的人設,還可以這麼用的嗎?
夜念斯黑眸看著他,眼神里並沒有什麼波動,那些男人眼中的貪婪、刺激、猩紅,在他眼中紋絲都看不到,他嗓音清冷,面色沉靜,「這次,可以走了吧。」
覃雨望是服了,她垂頭喪氣正要走,賭坊中出來幾個夥計,堵在了門口,夜念斯黑眸中劃過一道冷厲,身後傳來腳步聲,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朝他走過來,身上穿的是錦繡綢緞,清脆地幾聲鼓掌,「這位老闆真是好手氣,今日小店開門紅,不知可否賞臉玩兩局?」那人眼睛狹小,滿臉橫肉,看著十分兇悍,他是這錢莊的老闆,還從未見過有人能滿桌撈的。
夜念斯黑眸看著門口堵門的五六個人,各個膘肥體壯,沒有要讓步的意思,他猜測是因自己打了滿桌彩,這老闆不讓他輸個乾淨,是不會放他走的。
他轉過身,兩個夥計給他拿來一張椅子,他黑眸看向那男人,「可以。賭注是什麼。」
那老闆笑了一下,右臉的橫肉抖了一抖,抬手揚指向夜念斯,目露凶光,「隨您提,您說個數。」
夜念斯黑眸稍稍滑向一側,嗓音清冷,「那就十萬兩吧,」他在那椅子上坐下,黑眸側向那男人,「可以開始了。」
那老闆咬著后槽牙,不知怎地,第一眼看見這小子,就覺得他骨子有種讓人厭惡的高傲勁兒,他走上前去,坐在夜念斯對面,「這位老闆,我要的賭注可還沒說呢。」
夜念斯黑眸看著他,「請講。」
那人站起身,凶辣的眸子緊緊盯著他,朝一側稍稍歪著腦袋,兇狠地說,「我要你的命做賭注。」
所有開賭坊的,都很忌諱這種「賭神」的出現,幾乎是這個行當里的規矩,只要有一家發現了這種人,高低得找個合適的理由弄死,不然就會破壞這個圈子的規矩。
夜念斯唇角輕顫,黑眸中劃過一道挑釁,面無表情地看向那老闆,風輕雲淡地緩緩說了句,「我還以為是什麼呢,」他不緊不慢地看了一眼旁邊那已經嚇懵的夥計,「我說了,可以開始了。」
賭坊里的氣氛從未如此緊張過,那老闆手底下也不是沒死過人,但是此刻明明夜念斯橫看豎看都不佔優勢,坐在他對面,卻恍然像個勝者,這還沒比呢,怎麼就覺得自己矮人一頭?
他定了定神,一擺手,旁邊一個夥計送上來一個金骰盅,他將那骰子給夜念斯看了一眼。
夜念斯黑眸掃過那骰子,三顆中有兩顆,一端的底面是不平的,他們對這骰子做了手腳,重心是歪的。
那老闆壞笑了一下,而後揚手,傲慢地命令道,「開始吧。」
他抱著肩膀,一臉自信地看著夜念斯,桌下的粗腿嘚瑟地抖動著。這一局的規則是三局兩勝,每一局猜點數,誰猜的最接近,誰就贏。
無論是扔骰子的人,還是那被扔的骰子,他都做了手腳。還三局兩勝?他保證夜念斯一局都贏不了。他這條小命,他今天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