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選擇

  最終，蘇紅還是沒有辦法說服蕭劍揚，她無可奈何地放下手機，這才注意到陳靜一直站在旁邊，顯然已經聽了好久了。她沖好友苦笑：「我的話他聽不進去。」


  陳靜苦苦一笑，沒說話，只是看著夜空中飛舞的雪花怔怔出神。


  蘇紅問：「接下來怎麼辦？」


  陳靜輕輕搖了搖頭，神情迷茫。


  蘇紅咬牙，狠狠的說：「跟他耗！跟他耗到底！女性的壽命一向比男性長，你還比他小兩歲，就跟他耗著好了，看誰耗得過誰！」


  陳靜喃喃說：「那要耗到什麼時候……」


  蘇紅狠狠地說：「耗一輩子！他不是煩你嗎？他不是不想見到你嗎？你就跟他耗一輩子，能讓他多煩一分鐘，絕不讓他少煩一秒，看誰受不了！」這妹子是動了真火，連持久戰這樣的餿主意都出來了。你姓蕭的不是冷傲嗎？好啊，陳靜就偏偏纏著你，跟你耗，看誰耗得過誰！


  陳靜只是苦笑。她不會死纏爛打的，哪怕再喜歡也不會，她有自己的底線。


  所以她感到痛苦、迷茫。


  小劍，我該拿你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融化你內心的堅冰？


  第二天，蘇紅和曹小強終究沒能回長沙，她還得請假，曠工三天算自行離職呢，她在公司幹得好好的，可不想輕易放棄這份工作，所以……曹小強還得在上海逗留幾天，等她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再說。當然，她也沒有虧待曹小強，帶著曹小強整個上海的瘋玩，把所有他們曾經去過的地方都轉一遍。蕭劍揚和陳靜也被她以「幫助他恢復記憶」為理由抓了壯丁，全程陪同，只是這兩位臉上都沒什麼笑容，他們的沉默與曹小強、蘇紅的快樂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一晃一天就過去了。第二天，蘇紅精神抖擻，拽著情緒低落的陳靜風風火火的去上班。到了公司之後，她風風火火的寫了請假條，然後一路煙塵的去找人事部部長請假。


  部長大人看完她的請假條，眉頭擰成個疙瘩：「蘇紅，現在都年底了，人手緊張得很呢，你這個時候請假？那年終獎肯定是沒了的，績效獎也要大打折扣，你的損失會非常大的！」


  蘇紅笑說：「我不在乎。老大，拜託你了，我真的很需要請這個假，我未婚夫的病情不能拖啊！」


  部長大人問：「那如果我告訴你，你會因此失去去日本工作的機會，你也不在乎嗎？」


  蘇紅一怔：「去日本工作？」


  部長說：「嗯，那邊缺人手，所以要從這邊調兩個形象上佳，業務能力強的過去。有兩個名額，我打算給你和陳靜的，到了那邊，你們不僅能學到很多新的東西，工資待遇也會翻好幾倍，而且在那邊工作幾年後再回來，對你們以後的發展極有好處……這樣的好機會可是非常難得的，錯過了是極大的損失，你也不在乎嗎？」


  蘇紅糾結了三秒鐘，最後搖頭說：「我不在乎。我欠他的實在太多了，就算把這條命還給他都不夠，何況是一次出國的機會？」


  部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說：「那好吧，希望你不會後悔。」拿起筆在請假條上籤下自己的名字，給蘇紅批了兩個月的長假。


  蘇紅笑靨如花：「謝謝老大，謝謝老大！」


  部長又好氣又好笑：「滾！回去叫陳靜過來！」


  蘇紅拿著請假條，笑嘻嘻的回到辦公室，沖陳靜揚了揚請假條：「請到了，兩個月！」


  陳靜笑問：「兩個月夠不夠啊？」


  蘇紅說：「夠啦！憑我的聰明才智，兩個月之內絕對能讓他恢復一部份記憶了，效率再高一點的話……」


  陳靜截口：「效率再高一點的話，沒準孩子都有了。」


  蘇紅兩頰緋紅，叫：「陳靜，你找打是吧！」


  陳靜兩手一攤：「我說的是事實呀！」


  蘇紅哼了一聲：「隨你怎麼說，反正我也不在意……老大讓你過去，有大好事哦！」


  陳靜放下手頭的工作，進了部長的辦公室：「部長，你找我？」


  部長和顏悅色的讓她坐下，開門見山：「小陳，如果讓你到日本總公司去工作幾年，你願意嗎？」


  陳靜愣了一下：「去日本總公司？」


  部長說：「對，總公司那邊現在缺人，而你不管是外貌還是業務能力都非常出色，所以我打算向上級部門推茬你去。在那邊你會學到很多新的東西，工資待遇也會翻好幾倍，而且對你回國后的發展也極有好處……這是非常難得的機會，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陳靜本能的就想拒絕。倒不是日本不好，日本是整個亞洲最發達的國家，處於遙遙領先的地位，能到日本總公司去工作幾年，她肯定會獲益匪淺的。但她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蕭劍揚，她好不容易才把他盼回來，現在又要離開他到日本去工作，這算什麼？兩個人的感情儲備本來就所剩無幾了，再分離幾年，那還能剩下什麼？但這個機會確實非常難得，就這樣放棄的話實在可惜。她猶豫著問：「如果我去的話，什麼時候出發？」


  部長說：「那邊催得比較緊，如果你去的話，必須在過年之前把護照、簽證等一切相關手續辦好，然後年初一你就要出發了，畢竟在那邊找房子、熟悉環境也是需要幾天時間的————總公司年初六就要開工了。」


  陳靜抬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日曆，現在到過年也沒剩下幾天了。她拿不定主意，說：「能讓我考慮一下嗎？」


  部長說：「可以，不過最好今天給我答覆。」


  陳靜有點意外：「時間這麼緊？」


  部長說：「沒辦法，名額就兩個，想去的人倒有二十多個，競爭非常激烈的。」


  陳靜倒也能理解。隨著改革開放，中國逐漸掀起了出國的熱潮，國家苦心培養的運動員往國外跑，技術人才往國外跑，積攢了億萬資財的明星、企業老總往國外跑，就連升斗市民也挖空心思往國外跑，彷彿外國的月亮都是圓的，外國的風都是香的。上海作為國際化大都市，自然也不能例外，出國的風潮極其猛烈，聽說能到日本總公司工作，那還不搶破頭啊？她說：「好，最遲下午我就給你答覆。」


  接下來整整一個上午，陳靜都是心不在焉，去與不去在她心裡反覆拉鋸，難分高下。她不想放棄這個大好機會，但是又捨不得離開蕭劍揚；然而蕭劍揚那淡漠的態度卻又讓她有一種逃離的衝動，她害怕面對他的沉默，面對他那幾乎沒有情緒波動的目光……如果想逃離他的話，去日本工作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到底去還是不去？


  難以決斷。


  中午吃飯的時候，蘇紅問她：「作出決定了沒有？」


  陳靜搖頭：「沒有。我現在心裡很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蘇紅：「因為他？」


  陳靜點頭：「嗯。」


  對蘇紅，她從來不會去掩飾什麼。


  蘇紅嘆氣：「你們還真是冤家，天各一方的時候糾結得不得了，現在他退役回來了，你們反倒更加糾結了……」


  陳靜情緒低落：「我捨不得離開他，但又害怕面對他的沉默，還有他那冷漠的目光……真的，他只需要一個冷漠的眼神，就能叫我心如刀絞！」


  蘇紅還是嘆氣：「現在的他，就像一隻在冰天雪地里快要凍僵了的刺蝟，你想抱緊他，給他一點溫暖，但他身上的刺卻會扎到你體無完膚。天哪，你們的關係怎麼會變得這麼……這麼坑爹！？」


  陳靜低頭無言，只是嘆氣。她也不知道跟他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坑爹了。


  蘇紅說：「如果你實在拿不定主意，不妨聽聽身邊人的意見。給你爸媽打電話問問他們吧，也許他們能給你指明方向。」


  陳靜說：「好，吃完飯我就打。」


  吃飽了之後，她拿出手機撥通陳虎的電話，將要去日本工作的事情跟他說了。陳虎想都沒想就表示贊成：「好啊，去日本開開眼界也不錯，老爸支持你。」


  寧夏則有點擔心：「你在日本那邊無親無故，沒有依靠，而且聽說日本那邊加班非常厲害的，你真的吃得消嗎？」


  陳靜說：「沒事的，媽，我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顧好自己。」好說歹說總算是說服了寧夏，她又給蕭劍揚打了電話，告訴他：「公司準備派我去日本工作，可能要去好幾年，我不知道該不該去。」


  蕭劍揚說：「想去就去吧。」


  陳靜加重了語氣，生怕他聽不清楚：「如果去的話，我可能要在日本呆好幾年了！不是一兩個星期，不是一兩個月，是好幾年！」


  蕭劍揚說：「你自己拿主意吧，我沒意見。」


  他對一切都不在乎，當然不會有意見。


  陳靜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強忍著才沒有讓它掉下來。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她走進了部長的辦公室，對部長說：「我考慮好了，我去。」


  部長微笑：「我就知道你不會放棄這樣的好機會……抓緊時間把簽證和護照辦下來，時間不等人。」


  陳靜嗯了一聲，在笑，但笑容不達眸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