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牽手

  相冊很厚，那一張張精心保存的照片中，每一張都是一段甜美的回憶。不過，再厚的相冊也有翻完的時候，不知不覺中，相冊就翻到了最後一頁。


  曹小強撓著頭，嘿嘿笑著：「沒想到我們早就認識了，而且我還當過兵啊……」


  蘇紅凝視著他，說：「對啊，你當過好多年兵，我好幾次讓你不要再當兵了，複員回來陪我，你都拒絕了。」


  曹小強有些尷尬：「我都忘記了……」


  蘇紅嘆氣：「你忘記的東西也多了，而且凈挑重要的事情忘掉。」


  曹小強緊張起來：「我……我還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蘇紅綳著臉：「你自己想！」


  曹小強苦著臉說：「我真想不出來了。」


  蘇紅氣咻咻的說：「想不出來？努力想！你一定要給我想起來！」


  曹小強皺著眉頭冥思苦想，想了很久……


  又想了很久……


  最後他腦仁都疼了，還是想不起來，可憐兮兮的看著蘇紅，說：「我真想不起來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呀？」


  蘇紅大聲說：「你說過，等你退伍回來就跟我去領證的，你居然把這事給忘記了？真是氣死我了！」


  曹小強整個人都傻了：「什……什麼？還有這事？」他雖然失去了記憶，但好歹還知道領證是什麼意思。領證就意味著兩個人要結婚了，要手牽著手過一輩子了，他居然跟這個明艷動人、活潑靈動的女孩子有過這樣的約定？

  蘇紅氣沖沖的說：「怎麼沒有？就因為你這句話，我等了你……我等了你……」豎起手指來一個個的數給他看，「我等了你整整七年，七年！你是不是想說話不算數？」


  她大概是覺得失去記憶之後的曹小強更好欺負，短短時間之內就擺脫了傷感，故態復萌，恢復了以前跟他相處時的霸氣，問起曹小強是不是想說話不算數的時候她甚至鼓起眼珠子露出兩排細細的白牙，一副要咬人的樣子。


  曹小強心裡有點發毛，趕緊說：「我說話當然算數的！只不過……」


  蘇紅果斷打斷：「沒有隻不過！說話算數的話，我們明天就去領證！」


  曹小強哭喪著臉說：「可是我的戶口本在長沙老家……」


  蘇紅雷厲風行：「那明天我們就去長沙拿！」


  好吧，真夠乾脆的，別說曹小強，就連蕭劍揚都要給她寫個大寫加粗的「服」字了。


  蕭劍揚皺起眉頭，想進去，陳靜攔住他：「你幹嘛？」


  蕭劍揚說：「我有話要對蘇紅說。」


  陳靜搖頭：「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不是在擔心她是一時衝動，將來會後悔，對他造成更大的傷害？」


  蕭劍揚點頭：「對！」


  陳靜說：「其實你完全用不著擔心，她絕不會後悔的，相反，假如這次再鬆開曹小強的手，她才會後悔一輩子。」


  見蕭劍揚似乎不信，她嘆了一口氣，說：「你不知道蘇紅這幾年過得有多痛苦，從盧安達回來之後，我都不敢再在她面前提起曹小強了，只要提起，她就沒有不哭的。你知道她條件那麼好，為什麼偏要選一個經濟條件和外貌都不算出色的程序員嗎？只因為那個程序員長得黑，跟曹小強有幾分相似！當得知她開始跟那個程序員交往、約會之後，我還替她高興，以為她終於走出了過去的陰影，可見過那個程序員之後我才知道，她這輩子都擺脫不了曹小強的影子！現在這樣的結果，對她，對他，都是最好的，我們就不要去干涉了。」


  蕭劍揚頗為猶豫。蘇紅兩次跟曹小強分手，兩次都對曹小強造成了很大的打擊，他在戰場上橫衝直撞，打起仗來不要命，就是因為心裡不痛快，所以只能拿敵人撒氣，殺個痛快，至於後果，他是不會管的。蕭劍揚真的害怕蘇紅再來一次，現在曹小強已經不是那個心堅如鋼的鐵血戰士了，現在的他脆弱得像個孩子，如果蘇紅再來一次，他會徹底崩潰的！理智告訴他，他應該進去阻止，以免悲劇發生。但是看到曹小強那歡快得跟個無憂無慮的孩子一樣的笑容，他又邁不開腳步了。


  陳靜低聲說：「就這樣吧，他們的事情就交給他們去處理。他沒有辜負蘇紅，蘇紅也絕不會辜負他，他們會好好過一輩子的，這樣就很好。」


  蕭劍揚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聽她的：「但願吧。」


  又等了一會兒，蘇紅和曹小強的情緒都穩定下來了，陳靜才進去，微笑著對曹小強說：「恭喜你啊，終於找到她了。」


  曹小強樂呵呵的說：「我就知道我一定能找到她的！」


  陳靜又對蘇紅說：「也恭喜你，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


  蘇紅握著曹小強的手，目光溫柔：「這個傻子，什麼都忘記了，唯獨沒有忘記我……我上輩子一定是挽救全世界積下了無數陰德，才能遇上他。」


  陳靜笑問：「不鬆手了？」


  蘇紅堅定地說：「不鬆了，打死也不松，打不死更加不松！」


  陳靜說：「你們還真是一對歡喜冤家……剛認識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們這輩子都註定要糾纏不清的，你還不信，現在怎麼樣，被我說中了吧？」用力一拍掌，鄭重宣布：「為了慶祝你們這對歡喜冤家終於不再鬧騰，我決定大出血，請大家吃飯，吃完飯再去唱歌！」


  蘇紅頓時歡呼起來，抱著陳靜眉開眼笑：「太棒了，小靜，我真是太愛你了！」


  陳靜無比嫌棄的將她推到一邊，進房間去拿錢。反正現在也到吃晚飯的時間了，幾年不見，好不容易重逢了，當然要請大家吃一頓好的。


  大家都顯得很雀躍，只有蕭劍揚，還是那麼沉默，看不出悲與喜。他就這樣沉默的跟著大家出去吃飯，在陳靜、蘇紅、曹小強歡聲笑語的時候沉默的吃著東西，目光始終是那麼淡漠，帶著淡淡的疏離，彷彿身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陳靜也不例外。


  這種目光讓陳靜的心口為之一窒，隱隱作痛。


  蘇紅看出他們之間的異樣，極力活躍氣氛，拿蕭劍揚和陳靜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甚至自黑，但都沒用。她是成功的把陳靜給逗笑了，但蕭劍揚依舊是那麼淡漠。現在的他，並沒有多少重逢的喜悅，倒像是完成了一項任務，可以交差了————沒錯，帶曹小強來找到她就是他的任務，現在這項任務已經完成了，剩下的就與他無關了。蘇紅暗暗一嘆，這傢伙到底經歷了什麼啊，整顆心就像一坨冰，哪怕是最熾熱的陽光也照不進那個黑暗而寒冷的世界，陳靜真的能將這坨堅冰捂暖、捂化嗎？


  一頓飯吃了差不多兩個小時，等到從飯店裡出來，已經是萬家燈火了。


  上海是一座不夜城，高速發展的經濟帶來的是娛樂行業的高度繁榮，像網吧、歌舞廳、電影院、夜總會這些在內地很多地方還是聞所未聞的娛樂場所，在這裡隨處可見，比如說在內地還很少見的網吧，在上海就已經遍地開花了————不過進網吧玩之前先摸摸自己的口袋，沒帶夠錢千萬不要進去，很貴的，十到十五塊錢一個小時。不過這價錢已經降了很多了，1995年之前更貴，二十塊一個小時，家裡沒礦的根本就玩不起。陳靜自己就有電腦，當然不會上網，出門左轉走不到一百米，就來到了歌廳。


  掏押金包下了一個房間，又要了一些飲料，她輕車熟路的調整設備，很快就作好了一切準備。她將厚厚一本的點歌冊子遞給蕭劍揚：「選一首吧，好久沒有聽過你唱歌了。」


  蕭劍揚搖頭：「我不會唱。」


  陳靜說：「隨便選一首都好，這些歌曲流傳很廣的，七歲小孩都會。」


  蕭劍揚說：「我真的不會。」他真的不會，在軍營里呆了這麼多年，他唯一會唱的大概也就那幾首軍歌了。在這種場合可不適合唱軍歌。


  蘇紅叫：「兵哥哥，你不會這麼不給面子吧，一首都不肯唱？」


  蕭劍揚說：「真不會。」


  蘇紅嘆氣：「小靜，看樣子只有我們兩個人唱了。」


  曹小強嘿嘿笑著，一臉贊同的點頭……他同樣不會。


  陳靜難掩失望，但還是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問：「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蘇紅說：「你先來，我好久沒聽過你唱歌了。」


  陳靜翻著歌單一通挑選，選好了一首，先用遙控器按下歌名編碼，馬上，配樂就響了起來。她拿起麥克風，說：「我來給大家唱一首《城裡的月光》。」


  蘇紅馬上鼓掌，曹小強跟著拍手，配合默契。


  然後陳靜就跟著配樂的節拍，展開美妙的歌喉唱了起來：

  每顆心上某一個地方


  總有個記憶揮不散

  每個深夜某一個地方


  總有著最深的思量

  世間萬千的變幻


  愛把有情的人分兩端


  心若知道靈犀的方向


  哪怕不能夠朝夕相伴

  城裡的月光把夢照亮


  請溫暖他心房

  看透了人間聚散

  能不能多點快樂片段


  城裡的月光把夢照亮


  請守護它身旁

  若有一天能重逢


  讓幸福撒滿整個夜晚


  ……


  很溫柔的一首歌，帶著一絲絲的憂傷，還有對愛情的期待，被她空靈柔美的嗓音演繹得淋漓盡致。她唱得極為投入，當唱到「看透了人間聚散，能不能多些快樂片段」的時候，她眸中有淚光若隱若現……她不知不覺的想起了這些年與蕭劍揚一起走過的日子，都是聚少離多，悲傷和牽挂佔據了主旋律，快樂的片段實在太少太少。


  所以不由自主的感到悲傷，一首歌沒唱完，她都快要哭出來了。


  蘇紅知道她唱不下去了，從她手中拿過麥克風，自己選了一手《牽手》，握著曹小強的手，飽含感情的淺吟低唱：

  因為愛著你的愛


  因為夢著你的夢


  所以悲傷著你的悲傷

  幸福著你的幸福


  因為路過你的路


  因為苦過你的苦


  所以快樂著你的快樂

  追逐著你的追逐


  因為誓言不敢聽


  因為承諾不敢信


  所以放心著你的沉默

  去說服明天的命運

  沒有風雨躲得過


  沒有坎坷不必走


  所以安心的牽你的手

  不去想該不該回頭

  也許牽了手的手


  前生不一定好走


  也許有了伴的路


  今生還要更忙碌


  所以牽了手的手

  來生還要一起走

  所以有了伴的路

  沒有歲月可回頭


  ……


  曹小強聽得極為認真，不自覺地反握住她的手，捨不得鬆開。蘇紅在換氣的間隙沖他嫣然一笑，臉上分明有兩道淚痕。


  她輕聲問：「你聽得懂嗎？」


  曹小強用力點頭：「聽得懂，我全都懂。」


  是的，他懂，蘇紅想要對他說的話，都在這首歌里了。她沒有路過他的路，苦過他的苦，卻會為他的快樂而快樂，痛苦而痛苦。過去幾年她選擇了逃避，她害怕步母親的後塵，直到現在才明白，逃避是沒有用的。「沒有風雨躲得過，沒有坎坷不必走」，能與愛人一起去面對人生的風風雨雨，手牽著手一起走下去，哪怕一生坎坷，到了晚年再回首，也是滿滿的幸福。所以……為什麼要逃避呢？她絕對不會再逃避了。


  蕭劍揚拿著一瓶啤酒，但遲遲沒有開蓋，只是靜靜的聽著蘇紅的歌。音樂是唯一一種可以衝破國界、語言、種族、性別的阻隔，直擊人心的語言，曹小強能聽懂，他同樣能聽懂。看著蘇紅那帶著淚痕的笑容，他終於放下心來了，陳靜說得對，曹小強沒有辜負蘇紅，蘇紅也絕不會辜負他，所以，他可以放心的給予這位同生共死的兄弟祝福了。


  一曲唱完，他撬開啤酒瓶的瓶蓋，杯子都不用，向曹小強舉起酒瓶。


  曹小強也開了一瓶，跟他用力一碰。


  蕭劍揚說：「祝福你，我的好兄弟，要跟她好好的走下去啊！」


  曹小強說：「謝謝你，我的好兄弟。」看看他，再看看坐在一邊黯然落淚的陳靜，眸中掠過一絲憂慮。他雖然失去了記憶，卻也看得出陳靜跟蕭劍揚關係非同一般，陳靜極力要對蕭劍揚好，而蕭劍揚對她始終持著疏離的態度，這種疏離讓陳靜很難過。


  他和她之間到底怎麼了？他該怎樣才能幫到這個好兄弟？


  【作者題外話】：開新書啦，書名是《抗日之鐵血戰魂》……話說這個書名真夠土的，我看著「抗日之」這三個字都有點反胃，但是編輯要求的，沒辦法啊。喜歡軍事類的可以看看，剛開的坑，沒幾個章節，但正因為這樣才更需要大家的支持啊，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