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 氣哭
陳靜卻非常開心：「太好了，你……你終於退役了，真的太好了！」
蕭劍揚嘴角扯動一下：「好嗎？」他也不知道退役是對還是錯，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要不是他的身體實在沒有辦法繼續堅持下去了，他絕對不會退役。
在軍營里呆了十多年，他早就將軍隊當成了自己的家，退伍了，就無家可歸了。
陳靜沒有當過兵，自然體會不到他心中的苦悶，她只知道他退役了，以後她和他就有很多的時間可以相處，以往的種種誤會可以一一彌補，他們肯定能回到從前的……他開心地說：「當然好啦！這些年我一直在擔心你，日夜提心弔膽的，現在你退役了，我終於可以放心了……你肚子餓不餓？我煮了早餐，趕緊去刷牙洗臉準備吃早餐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蕭劍揚身不由己，被她推著進了衛生間，衛星間里早就準備好了毛巾、杯子、牙刷，都是新買的。他怔了怔，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臉，然後出來。這時陳靜已經給他盛好了早餐，他本想直接下樓回賓館的，但是對著她那比花還要嬌艷的笑靨和期待的眼神，卻無論如何也邁不開腳步，只能坐下，拿下起筷子。
距離他們上一次坐在一起吃飯，已經過去了七個年頭。
早餐就是一鍋稀粥加幾個小菜，清淡而可口。蕭劍揚昨晚喝了太多酒，胃有點兒不舒服，兩碗稀粥下肚，整個人渾身都暖洋洋的，那種不適感也消失了。他吃得很快，陳靜卻吃得很慢，反正她只吃一碗就飽了，等到蕭劍揚把鍋里的粥全吃完，她這一碗也該吃完了，時間剛剛好。看著他坐在自己面對飛快地消滅著自己精心準備的早餐，她的嘴角一直翹著，笑意幾乎要溢出來了。直到現在她都還不大敢確定自己攤上了好運：「你……你真的能役了？」
蕭劍揚說：「真的。」
陳靜問：「不用再回伍了？」
蕭劍揚說：「除非爆發大規模戰爭，不然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伍了。」
陳靜笑出聲來：「真好，真好！」
蕭劍揚無奈的笑笑，低頭夾菜。
好嗎？他沒看出好在哪裡。脫下軍裝之後心裡空蕩蕩的，好像完全失去了方向，也失去了動力，這樣的狀態真的好嗎？
陳靜喝了一小口粥，問：「你現在住在哪裡呀？」
蕭劍揚說：「住賓館里。」
陳靜想起了自己的死黨蘇紅：「曹小強有沒有跟你一起來？」
蕭劍揚抬起頭看著她：「為什麼這樣問？」
陳靜說：「你跟他一起入伍的，而且形影不離，你都退役了，他肯定也退役了，所以我想知道他是不是跟你一起來了上海。」
蕭劍揚說：「我們一起來的，他還在賓館里等我呢。」說到這裡，他也想起了蘇紅，試探著問：「對了，蘇紅現在在哪裡？」
陳靜說：「她昨晚約我一起去酒吧，喝得大醉，出來的時候撞見你，然後我們就把你撿了回來……她醒得比你早，一大早就走了。」
蕭劍揚皺起眉頭：「走了？去哪裡了？」
陳靜說：「自然是回她家啦。」她有點生氣了：「你怎麼一直問蘇紅的事情啊？別告訴我你來上海就是為了找她！」
蕭劍揚說：「我找她有很重要的事情。」事實上陳靜說得沒錯，他來上海就是為了找蘇紅的，可惜醉得太厲害，起得晚了點，不然現在就能帶蘇紅去見曹小強了。
陳靜可讓他氣著了，臉都鼓了起來：「你找她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蕭劍揚沒有解釋，而是問：「你有蘇紅的電話嗎？」
陳靜語氣有點沖：「有。」
蕭劍揚說：「等一下給我，我好去找她。」
陳靜差點沒讓他氣死————不是她小氣，任何一個還沉浸在久別重逢的喜悅中的女孩子，冷不丁的看到自己的心上人急吼吼的要去找自己的閨密，都會氣到肝疼的。她賭氣說：「不給！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她！」
蕭劍揚不作聲，只是加快了吃東西的速度。
陳靜給氣得沒胃口了，氣咻咻的用筷子一個勁的戳著碗里的稀粥，像是在戳某個混蛋的頭。
蕭劍揚很快就將鍋里的粥吃了個一乾二淨，然後拿起碗走進廚房三兩下洗乾淨，放好，對陳靜說：「我先回去了。」
陳靜問：「你要去哪裡？」
蕭劍揚說：「回賓館，曹小強還在那裡等著呢。」
陳靜說：「那就讓他等著唄，他那麼大的人了，還照顧不好自己啊？」
蕭劍揚說：「不行，我答應了要帶他去找蘇紅的。」
陳靜終於發火了：「找蘇紅找蘇紅，你就知道找蘇紅！你一回來就風風火火的要找我最好的朋友，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蕭劍揚怔了一下，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發火，但也沒有解釋什麼，只是苦笑一聲：「你不懂的。」說完拿起外套披上，一陣風似的走了出去。
陳靜一下子蒙了，叫：「哎，你等等！」扔下筷子追了出去，沒等到來到電梯門口，電梯已經下到二樓了……動作真夠快的。另一部電梯也在使用中，等肯定等不及了，她又跑回到自己的房間，透過窗戶往下看，馬上就看到蕭劍揚大步流星的走出公寓，朝公交站台走去，頭都沒有回。
她給氣哭了，真的氣哭了。
他一聲不響的回來，到了上海也不主動跟自己打一聲招呼，在自己的公寓里住了一晚，一醒過來就心急火燎的要去找蘇紅，她說不幫他找，他立即轉身就走……他心裡到底還有沒有她啊？
如果蕭劍揚知道陳靜的想法，肯定要喊冤枉。他急著回去只是因為現在的曹小強根本就沒有自理的能力，他一夜沒回去，天知道他會捅出什麼簍子來！要知道，曹小強雖然失憶了，但有很多東西已經融入到他的本能之中，無法磨滅的，比如說他在部隊這麼多年所學到的軍事技能，有相當一部分哪怕他失憶了都還在，一旦受到足夠的刺激便會自然而然的用出來，而用出來的後果……
不堪設想！
所以他必須儘快趕回賓館，一分鐘都不能耽擱！
他上了公交車，但現在是早上交通高峰期，很多路段都堵得不行，公交車裡塞得跟個沙丁魚罐頭一樣不說，還走走停停，明明就十幾分鐘的路程，車卻開了大半個小時。好不容易回到賓館，他以最快的速度上樓，推門進去一看，心裡格噔了一下：
被子折得跟豆腐塊一樣，枕頭也擺得整整齊齊，只是曹小強，連個人影都找不著。他先去陽台、衛生間找，沒人，然後又到各個樓層去找，還是沒人。他有點慌了，下去找前台服務員：「請問415房那個男孩子去哪裡了？昨天我們一起住進來的，個子跟我一樣高，挺黑挺瘦的……」
前台服務員對曹小強還是有印象的：「那個男孩子啊？他一早就出去了。」
蕭劍揚眉頭皺緊：「出去了？他有沒有說他去哪裡了？」
服務員說：「沒有，他只說他去找人。對了，他還拿著一個女孩子的照片，讓我看了好幾次，問我有沒有見過那個女孩子呢，他肯定是去找那個女孩子了。」
蕭劍揚說：「謝謝啊。」加快腳步走了出去。他知道曹小強肯定是去找蘇紅了，問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蘇紅在哪裡啊！上海車這麼多，無視交通法則亂飆的不在少數，他又人生地不熟，很容易出事……唉，想這麼多也沒用，趕緊找人吧！
於是，茫無頭緒的他開始了大海撈針之旅，在茫茫人海之中四處尋覓。他給陳靜打了兩次電話，兩次都是顯示在通話中，第三次再打，關機了，看樣子是沒有辦法得到她的幫助了，只能靠自己。
另一邊，在他走了之後，陳靜氣得連剩下那半碗粥都吃不下了，把自己丟到床上，撥通蘇紅的電話。
電話那頭，蘇紅笑嘻嘻的問：「怎麼樣，姐妹，跟他相處得還愉快嗎？久別重逢的滋味怎麼樣？」
陳靜磨著牙齒說：「氣，很氣！」
蘇紅一怔：「怎麼啦？他惹你生氣了？」
陳靜說：「我都快讓他給氣哭了！」於是，接下來整整半個小時，都是她在狂吐苦水，蘇紅在聽，將心裡的委屈一古惱的全傾訴了出來……一直說到手機發燙。
蘇紅很有耐心的聽著，不時插幾句，都是幫她出氣的。最後她說：「小靜，你也別太生氣了，他明顯就是當兵當傻了，忘了怎樣跟人交往，你給他一點時間和耐心吧。你們這一路走過來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他退役了，總不能又意氣用事把他氣回軍隊去吧？真把他氣跑了看你找誰哭去。」
陳靜翻著白眼說：「他會氣跑？得了，就算我把話說得再難聽他都不會有反應，跟他吵架，最終被氣跑的肯定是我！」
蘇紅笑：「那你明知道跟他吵不起來，還氣什麼？自己找罪受嗎？」
陳靜嘆了一口氣，心好累，不想再聊這個了。她說：「對了，蘇紅，聽她說，曹小強也退役了，跟他一起來了上海……」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半晌，蘇紅才問：「有空嗎？有空的話出來陪我去逛逛街。」聲音有點沙啞，顯然這個消息對她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陳靜說：「好。」
掛了電話，一看電量，沒多少了，趕緊將電池取出來充電，然後拎上包包，帶上一些零用錢，出去了。
至於蕭劍揚打進來的那兩個電話，由於是陌生號碼，被她當成騷擾電話給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