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零 連隊消逝在天際10

  蕭劍揚摘下耳機，眉頭緊蹙著，心事重重。


  曹小強問：“怎麽了？包圍還沒有解除？”


  蕭劍揚說：“還沒有。她說援軍離她隻剩下三四公裏，很快就能跟她會合了。”


  曹小強說：“同樣的話她已經說了很多遍了。那些增援部隊怎麽搞的，就那麽點路，都一整天了他們都走不完？”


  伏兵說：“我剛剛研究了杜蘭山區的地形，那裏的地勢險惡而複雜，到處都可以設伏，隻需要很少的兵力就能給一支進山的大軍造成大麻煩，援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逼近杜蘭山口，已經很了不起了。”


  曹小強氣哼哼的說：“我看他們就是在麻洋工！”


  31號說：“隊長，要不我們去救她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去救她？怎麽救？”


  31號說：“我不知道……我實在是放心不下，俄軍的效率太低了，中尉和她的部隊已經被圍攻了一整天，體力、彈藥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吧，而他們遲遲無法突破叛軍的防線，我真怕……”


  蕭鴻飛叫：“閉上你的烏鴉嘴！”


  31號撇撇嘴，不說話了。


  92號一直在磨著自己的戰術刀，現在他終於停了下來，用手指試著刀刃的鋒利程度，頭也不抬：“我也傾向於去救她。”


  蕭劍揚顧慮重重：“可我們怎麽救啊？我們就這麽點人，而杜蘭山區集結了交戰雙方上萬兵力，犬牙交錯，我中有敵敵中有我……”


  92號說：“我們弄兩架直升機過去對敵軍實施轟炸，幫她殺出一條血路來！實在不行，把直升機降落下去將她帶出敵人的包圍圈！”


  伏兵皺著眉頭說：“叛軍手裏有大批防空導彈，而且杜蘭山口被雨霧籠罩著，直升機飛過去很危險！”


  92號默然，半晌才說：“難道我們就這樣傻等著，眼睜睜看著她在數千敵軍包圍圈中浴血苦戰，什麽都不做？”


  蕭劍揚內心天人交戰，難以決斷。現在他已經焦急萬分，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到波琳娜身邊去與她並肩作戰，但理智卻告訴他不能這樣做。杜蘭山口一帶已經變成了噴發的火山口，俄軍和車臣叛軍投入上萬兵力在那裏殺得難分難解，而鐵牙犬中隊在與阿拉伯雇傭兵那一戰中多人負傷，減員近半，就這麽點人一頭紮進那片混亂至極的戰場，就跟往大海裏滴醬油一樣，不會起任何作用……除非……除非他能掌握車臣叛軍的指揮部的準確位置，對其實施斬首，癱瘓他們的指揮機構，製造出足夠大的混亂！


  對了，斬首！

  蕭劍揚霍然跳了起來，撥通金南一的電話，將自己的設想原原本本的告訴他，最後說：“請你跟俄方溝通，讓他們動用電子偵察機鎖定叛軍的指揮部，我要對他們實施斬首行動，幹掉他們的指揮係統！”


  金南一沉默，良久才說：“47，這場戰役你最好不要插手。”


  蕭劍揚一怔：“為什麽？”


  金南一說：“俄方不希望我們插手……他們已經對叛軍形成了包圍，隻要包圍圈內的俄軍再堅持幾個小時，這個包圍圈就能合口，那幾千叛軍一個都逃不掉，這將是一場大勝，戰果很可能比格羅茲尼大戰還要輝煌，他們不希望戰場上出現第三國的參戰者，因為這會讓他們的勝利失色，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吧？”


  蕭劍揚叫：“但波琳娜她怎麽辦？她在以一幫新兵蛋子對抗十倍於己的叛軍，已經堅持了一整天，武器彈藥、體力、士氣都快消耗幹淨了！她隨時可能有危險！”


  金南一再度沉默，最後才說：“我再跟他們溝通一下。”


  蕭劍揚說：“拜托了！”


  金南一把電話打到了第56傘兵旅旅長的指揮部。


  旅長大人現在正躊躇滿誌，昨晚新兵營被合圍時的慌亂和焦慮已然被一個個好消息一掃而空。現在他的心情很好，雖然沒有受到惡劣的天氣影響，俄羅斯空軍無法出動，炮火支援也幾乎報廢了————事實上，波琳娜也隻是在接管新兵營最初的幾個小時裏得到了三輪遠程炮火支援，此後那個加農炮團便沒有再開火，原因是底排彈已經打光了————但強悍的傘兵仍然克服了這重重困難，距離杜蘭山口越來越近了。最美妙的是，數千俄軍正以杜蘭山口為中心，從四麵合圍過去，對該地區的叛軍形成了包圍！現在已經不是叛軍能不能吃掉那個被他們包圍的新兵營的問題，而是他們能不能從俄軍的包圍圈內脫身了！再過三個小時，最多再過三個小時，奧萊金便能與波琳娜會合，那個巨大的包圍圈也即將合口，叛軍插翅難飛！想到數千名叛軍在包圍圈內掙紮哀號，最終在俄軍疾風驟雨般的猛烈進攻之下變成一地死屍，他的心情別提多舒暢了。


  多虧了波琳娜，要不是她臨危受命帶領幾十名老兵冒死突入叛軍的包圍圈，奇跡般將已經潰散的新兵營捏合起來，帶領他們頂住叛軍一輪輪猛攻，俄軍哪裏有機會調兵遣將給叛軍來個反包圍？等她回來了一定要狠狠地嘉獎她，破格晉升她為少校！

  而他……這次滅掉包圍圈內的叛軍，又是一樁大功，再加上奪取哈卡拉要塞、突入格羅茲尼接應被包圍的友軍撤退，有這三樁大功，晉升為少將都綽綽有餘了吧？想到這裏，旅長內心雀躍不已，都掩不住笑容了。


  這時，電話響了。他接過來，喂了一聲。


  金南一的聲音傳了過來：“我的老朋友，杜蘭山口的情況怎麽樣了？”


  旅長說：“一切正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奧萊金少校所部離被合圍的部隊隻剩下三公裏了，其他部隊也對敵軍形成了包圍，一場精彩的圍殲戰即將上演……可惜現在天氣實在太糟糕了，空軍和陸航部隊沒法出動，不然的話我們會打得更是順手的。”


  金南一說：“我可不是這樣看。”


  旅長一怔：“你什麽意思？”


  金南一說：“老朋友，你說奧萊金所部距離山口越來越近，其他各部也正對叛軍形成合圍，這些都沒錯，但是你想過沒有？這場大戰你們事先未曾預料到，沒有作任何預案，甚至沒有一個完整的計劃！參戰各部都是各師、旅、團臨時調派出去的，七八個營分屬五六個單位，根本就沒有統一的指揮，你就這麽肯定他們能順利對叛軍形成合圍，消滅叛軍，救出被包圍的部隊？”


  旅長不高興了：“金，你什麽意思？你是在懷疑我們俄羅斯軍隊的戰鬥力嗎？”


  金南一誠懇地說：“不，老朋友，我從來不曾懷疑過俄羅斯軍隊的戰鬥力，我隻是想提醒你，形勢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樂觀，你們的處境其實是相當不利的！”


  旅長硬梆梆的說：“謝謝你的提醒，不過，我認為你完全是多慮了！你所說的這些不利因素確實存在，但都是可以克服的！至於說沒有計劃和預案……打著打著完整的計劃就出來了，衛國戰爭的時候我們都是這樣打的！”


  金南一說：“但是衛國戰爭已經過去了半個世紀，戰爭的形式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老朋友，相信我，我真心想幫一點忙，動用你們的電子戰部隊鎖定叛軍指揮部所在的位置，好嗎？”


  旅長問：“你想怎麽樣？”


  金南一說：“你們的電子戰部隊鎖定叛軍的指揮部，我們的特種部隊馬上出動，對他們實施斬首，以最快的速度打掉他們的指揮係統，這樣一來，那幾千叛軍馬上就會混亂，仗就好打得多了！”


  旅長大聲說：“金，你倒是為我們提供了一個不錯的思路，但是我得提醒你，不是隻有中國才有特種部隊，我們俄羅斯的特種部隊跟你們相比毫不遜色！”說完，他砰一聲掛掉了電話。


  金南一捏著電話有些出神，半晌才歎了一口氣，將它放下。


  很顯然，大勝在望的俄軍並不希望中國特種部隊參與進來分享他們的榮譽，他們要獨力打完全場，全取三分，誰的勸告都聽不進去。他一心想幫蕭劍揚一把，也幫波琳娜一把，但俄方並不打算領情。無奈之下，他給蕭劍揚回了電話：“47，俄方拒絕了你們參戰的請求。”


  蕭劍揚很憤怒：“他們怎麽能這樣？他們就真的認定大局已定，勝利在望了嗎？波琳娜和好幾百名傘兵還在敵軍的包圍圈內呢！”


  金南一說：“我已經提醒過他們用電子戰部隊找出敵軍指揮部的位置，然後實施斬首了，相信他們很快就會實施類似的行動，一舉打掉叛軍的指揮係統。47，放寬心吧，形勢確實正在好轉，不會有事的。”


  蕭劍揚聲音沉悶的嗯了一聲，顯然，這樣的安慰很難讓他放下心來。


  放下電話後，蕭劍揚心事重重，坐立不安。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他卻沒有半點睡意。


  對他而言，這將是一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