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七 以牙還牙2

  坦桑尼亞-盧旺達邊境某個小鎮。


  現在這個小鎮已經變成了軍營，盧旺達愛國陣線成員源源不斷趕到這裏來集結，從盧旺達逃出來的圖西族青年有很多也加入了盧旺達愛國陣線，領取武器裝備，接受簡單的軍事訓練，然後準備打回去。同時不斷有人從盧旺達那邊逃過來，帶來的盡是駭人聽聞的消息，整個小鎮都籠罩在悲憤的、狂怒的氛圍之中。蕭劍揚一路過去，看到整個難民營百分之四十以上的人都是十四歲以下的小孩，其中有很多還帶著刀傷，真的很難想象這些小孩是如何逃過可怕的屠殺，掙紮著逃到邊境的。


  波琳娜歎息著說：“這個國家的人口結構完全被破壞了，這種影響，哪怕再過二十年都無法消除。”


  蕭劍揚問：“這種情況很普遍麽？”


  波琳娜說：“很普遍，大屠殺更多是針對青壯人口，孩子反而更容易保住性命，因此在屠刀之下保住性命的，大多都是孩子……這沒意義，沒有了父母的照顧，他們同樣很難活下去。而且盧旺達政府軍大力煽動未成年的孩子參與屠殺，至少上萬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變成了滿手血腥的殺人凶手，他們一生都毀了。”


  蕭劍揚忍不住罵：“真的是喪盡天良！”


  波琳娜說：“是啊，喪盡天良，連我這種冷血殺手都看不下去了，讓我們來結束這一切吧。”


  蕭劍揚露出一絲自嘲的神色：“沒想到我們這種滿手血腥的冷血殺手也有扮演救世主的一天啊。”


  一路瞎扯著，吉普車開進了難民營的中心。這裏同樣是搭帳蓬，但很整潔，跟難民營的混亂肮髒完全是兩碼事，處處透著一股鐵血軍旅特有的整潔肅殺……當然，如果沒有幾個醉醺醺的毛子拎著酒瓶在那裏晃悠就更加完美了。


  波琳娜眉毛立即豎了起來，跳下車指著他們怒喝：“維克多、安德烈、斯瓦托戈爾，你們這幾個酒鬼，又趁我不在喝得醉醺醺的，我看你們是欠收拾了！”


  那幾隻正搖頭晃腦唱著歌的毛子一聽到她的聲音，沒來收的一哆嗦，趕緊將酒瓶子往身後藏，擠出笑臉，熱情洋溢地叫：

  “帕娃你回來啦？”


  “帕娃，你男朋友沒事了吧？”


  “帕娃，你熱不熱呀？電冰箱裏還有雪糕，正宗英國貨哦！”


  “帕娃……”


  波琳娜手往腰間一叉，怒聲說：“少給我來這套！看看你們，像什麽樣子！一天到晚除了喝酒還是喝酒，是不是除了喝酒就沒別的事情幹了啊？這麽喜歡喝酒，你們幹脆住到酒缸裏算了！”


  這幾個貨居然眼睛一亮，隨即沮喪地說：“可是我們找不到這麽大的酒缸！”


  好吧，以這幾位的塊頭，想找到能把他們塞進去的酒缸還真不容易。


  波琳娜氣結，抬腳就踹：“我讓你們喝，我讓你們喝！”


  那幾個讓她踹得抱頭鼠竄，哇哇大叫：“我們沒有酗酒啊，就喝一瓶，就一瓶而已！一瓶算喝麽！？”


  波琳娜除些讓這幾個家夥的歪理氣歪了鼻子，踹得更狠了。蕭劍揚在一邊笑著看他們打鬧，有人從麵前跑過就偷偷伸出腳去絆他一個筋鬥，然後迎著對方疑惑的目光斜眼望天，“與我無關”四個大字都寫在臉上了。


  等他們鬧夠了，蕭劍揚將這幫被波琳娜踹翻在地的家夥一一拉起，隨手拍掉對方身上的沙子，笑說：“好久不見了，你們還好嗎？”


  這幫家夥眉開眼笑：“好，好得很！當然，如果帕娃別動不動就踹我們就更好了！”說著就是一個謀殺式的熊抱……真的是謀殺式的，就他們那塊頭，那力氣，把人抱到窒息都不是什麽出奇的事情。好在有波琳娜在一邊，他們也不敢做得太過份，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維克多上上下下打量著蕭劍揚，嘻嘻笑著給了他一拳，說：“好小子，我就說你是甩不掉我們的，這不，又回到我們中間了嘛！”


  蕭劍揚說：“是啊，我又回來了。對了，我的戰友們呢？”


  維克多朝身後一指：“那不是來了麽？”


  果然，曹小強、伏兵、蕭鴻飛等人聽到他的聲音，都跑了出來，看到他立刻敬禮，蕭鴻飛笑嘻嘻的說：“隊長，傷都好啦？好得挺快嘛！”


  蕭劍揚說：“得虧醫生醫術高超，我才好得這麽快。”目光投向曹小強，見他神情似乎有些黯然，問：“怎麽了？你似乎很不開心的樣子。”


  蕭鴻飛搶著說：“兩個月來他一直是這樣，不用理他！”


  蕭劍揚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肯定是跟蘇紅有關。他歎了口氣，用力拍了兩下曹小強的肩膀，沒說什麽，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金南一走了出來，打量著他：“傷都好了？”


  蕭劍揚說：“都好了。”


  金南一說：“那太好了，就等你了。”


  蕭劍揚問：“我們真的是幹涉這場戰爭麽？”


  金南一說：“上頭命令我們想辦法幫助盧旺達愛國陣線攻入基加利，結束這場滅絕人性的大屠殺，我們照做就是了。”


  蕭劍揚知道事情肯定沒這麽簡單，這裏頭不知道有多少利益訴求和交換————政治家從來都不會做多餘的事情。不過這些並不是他需要關心的，既然國家要求他們幫助盧旺達愛國陣線去打贏這場戰爭，那他們就傾盡全力去做就是了。


  波琳娜說：“人都到齊了，我們開會吧。”


  金南一點頭，對蕭劍揚說：“跟我來。”帶著他走進一頂可以容納一百多人在大帳蓬裏，這算得上是臨時指揮部了。


  大帳蓬裏已經有數十人在等著了，有古巴軍團的，也有幽靈部隊的，前者兵力占絕對多數，後者隻有十來個人————這是鬣狗中隊，幽靈部隊部署在非洲唯一一個中隊，在中國全麵退出非洲之後，這個中隊並沒有跟著撤出，而是繼續留在非洲，為捍衛中國在非洲的利益拚死作戰。不過這兩年來他們活動的範圍已經被極大地壓縮，隻能在坦桑尼亞、讚比亞、蘇丹這些比較親華的國家和地區活動，其他地方他們是很難再插手了。看到蕭劍揚進來，這些鬣狗們紛紛向他點頭示意，蕭劍揚笑笑，坐下，準備開會。


  很快，一位一身綠色軍裝的黑人將領走了進來。他並不算高大，挺瘦的，貌不驚人，卻有著一種掌握著生殺大權的威嚴，令人不敢輕視。他走到地圖前，用指揮棒在上麵畫出一個個圈圈，英語流利地傾泄：“過去兩個月裏，我們盧旺達愛國陣線數次向叛軍發動進攻，試圖打開通往基加利的道路，但每一次都遭到法軍的截擊，死傷慘重，無功而返。現在我們的部隊推進到這裏，這裏，還有這裏，基本上都被封堵在邊境地區，各條戰線進展遲緩甚至陷入停滯……”


  從地圖上就能看到，盧旺達愛國陣線上萬大軍，已經在邊境一帶跟盧旺達政府軍反複拉鋸了近兩個月，把邊境一帶鋸得血流成河，雙方都死傷慘重，但戰果卻小得可憐。盧旺達政府軍是沒有這個能耐將盧旺達愛國陣線這些滿腔怒火的精銳之師死死堵住的，說到底還是法軍在搞鬼。法國外籍軍團要麽占據險要地形以重型武器大開殺戒，要麽就化整為零以小股部隊襲擊盧旺達愛國陣線的指揮部、物資中轉站、野戰油庫等重要目標，尤其是後者，對盧旺達愛國陣線的打擊簡直就是毀滅性的。法國外籍軍團是頂尖的特種部隊，擁有極為豐富的實戰經驗和無以倫比的適應能力，以盧旺達愛國陣線的戰鬥力，根本就沒有辦法抵擋他們的突襲，往往是目標被摧毀了都還不知道攻擊來自何方。前鋒部隊遲遲無法突破敵軍防線，後方被外籍軍團攪得一團糟，盧旺達愛國陣線就這樣一次次的敗下陣來，隻能在邊境看著自己的同胞被殺得血流成河，憤恨欲狂！


  “歸根結底，問題都出在法國人身上。所以我，保羅·卡加梅，對你們的要求隻有一個：盡快將法國人踢出戰場，用任何武器、任何手段都可以！”這位將軍咬牙切齒地說。


  蕭劍揚饒有興趣地問：“任何手段都可以？”


  保羅·卡加梅說：“任何手段都可以！”


  蕭劍揚問：“萬一我們造成大量法軍士兵傷亡，引來法國的軍事報複呢？”


  保羅·卡加梅說：“就算我們沒有傷到法軍一根汗毛，他們照樣在我們的土地上大開殺戒，他們是否發動軍事報複有區別麽？”


  確實沒有區別。


  所以鬣狗中隊的中隊長淡淡的說：“準備大開殺戒吧。”


  波琳娜說：“在大開殺戒之前，我想我們得先找到一個突破口……外籍軍團可不是軟柿子，不挑一個理想的突破口，跟他們硬拚的話我們很容易吃大虧的。”


  蕭劍揚的目光在地圖上打轉，臉上帶著嗜血的表情，說：“不用挑了，突破口就在眼前……他們的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