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九 殘酷

  居然在公交車上被人搶了，蕭劍揚心裏有點鬱悶，盡管對方主動給他打了五折，隻搶了他五十美元，他還是很鬱悶。不過鬱悶歸鬱悶，他並沒有追上去找對方算賬的打算，因為金部長在培訓的時候曾經告訴過他，有些國家的反間諜部門喜歡指使黑幫人員去挑釁身份可疑的人，如果對方反抗，便讓警察以鬥毆為名抓起來，然後進行秘密審訊。為了五十美元去冒被南非國家安全部門盯上的危險，太劃不來了，所以還是算了。


  當然，針對這種情況，中國海外諜報縱隊以毒攻毒，也在當地拉攏一些小型黑幫作為外圍人員，去揍那些找自家特工麻煩的黑幫人員，讓自家的特工趁機脫身，這樣就算警察來了也沒辦法，把鬥毆的人抓起來？不好意思，對那幫貨來說，坐牢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了，無所謂。


  乘坐公交車一直來到開普敦市中心，蕭劍揚下了車，確定身後無人盯稍之後便走進了開普敦市中心花園。


  然後在公園湖邊的樹蔭下，他見到了正在那裏悠然自得地垂釣的金南一。這位仁兄化妝成個五十多歲的老人，衣著樸素，拿著一套廉價的釣具，坐在小板凳上微微眯著眼睛，盯著浮標，真的是太不起眼了，一不留神很容易把他當成最最普通的釣友。蕭劍揚在下車後就買了一套釣具，走到距離他隻有七八米處一個還算不錯的釣魚地點，給魚鉤穿上魚餌甩下去，也開始垂釣了。


  金南一扭過頭來，微笑，開口便是地道的湘西口音：“來了？”


  蕭劍揚同樣用湘西口音回答：“來了。”


  金南一問：“這一路上沒有碰到什麽麻煩吧？”


  蕭劍揚說：“挺順利的。我和一名隊員從加拿大轉機到南非，還有幾名隊員分別經倫敦和利雅得轉機，今天晚上他們都應該到了。”


  金南一微微點頭：“安排得不錯，你很謹慎啊。”


  蕭劍揚盯著湖麵，說：“接受教訓了而已。”


  提起教訓二字，他心裏便是一陣刺痛。如果鐵牙犬中隊當初也像現在這樣分散出國，分批抵達剛果，恐怕就算是餘振聲也沒有辦法如此準確地掌握他們的行蹤吧？那剛果之戰的結果是不是會不一樣呢？


  金南一似乎能看穿他心裏的想法，歎氣：“你還是忘不了剛果之戰啊。”


  蕭劍揚澀聲說：“我把整個中隊帶進了敵人的包圍圈，然後他們就一個個的倒在了我的麵前，叫我怎麽可能忘得了。”


  金南一說：“忘掉它，否則它將成為你的心魔，和被敵人利用的致命弱點。一名特勤隊員，是不能有弱點的。”


  蕭劍揚微微搖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問：“能告訴我匆匆忙忙的把我們叫過來，有什麽任務嗎？”


  金南一提起魚竿，一尾大魚被帶出水麵，奮力扭動著肥美的身軀。他將這尾大魚放入桶中，嘿嘿笑著：“收獲不錯，兩條了！”然後又裝上魚餌甩進水裏，還往那裏撒了一些魚餌把魚引過來。做完這些，他才問：“最近有關注南非的新聞嗎？”


  蕭劍揚搖頭：“沒有。”


  金南一拿出幾份遞了過來：“看看，看頭條就好了。”


  蕭劍揚接過來一份份的閱讀，心沒來由的打了個突。


  第一份的頭條是：“南非與印度就和平利用核能方麵展開深入合作。”


  第二份的頭條是：“著名核技術專家丹尼爾·布萊因橫死街頭。”


  第三份的頭條是：“N777號航班失事，96名乘客無一幸免。”


  僅僅是三份報告，三篇報道，便讓他感到一陣寒意，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透過字裏行間，撲麵而來！他抬起頭望向金南一：“能說清楚一點嗎？”


  金南一說：“我從第一份報告跟你說起吧。南非其實是擁有核武器的，這個你知道吧？”


  蕭劍揚點頭：“知道！早在七十年代，他們就開始跟以色列合作，開采鈾礦，提煉武器級濃縮鈾。”


  金南一說：“通過合作，以色列獲得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核原料，並且利用這些原料造出了十幾件核武器，具體當量還不清楚，但威力是廣島原子彈的十倍這一點是沒有疑問的。第四次中東戰爭，以色列遭到埃及和敘利亞聯軍的聯手突襲，空軍被重創，陸軍人員和裝備都損失慘重，彈藥瀕於耗盡，眼看就要亡國了，以色列總理孤注一擲，製訂了《參孫作戰》計劃，把那十幾件核武器全掛到轟炸機上，然後威脅阿拉伯人，再不停止對以色列的攻勢，他們就將這些核武器全扔到開羅、大馬士革命、巴格達、德黑蘭等城市去，將整個中東，把中東變成一片廢土。懾於核武器的可怕殺傷力和美國的巨大壓力，阿拉伯軍隊停止了對以色列的進攻，然後美國趁機派出戰略運輸機群拚命向以色列輸送軍火物資，軍用衛星更是向以色列提供了大量情報，最終在美國的幫助之下，以色列反敗為勝……這是一次成功的核威懾，真的，非常成功。”


  蕭劍揚點頭。以十幾件核武器迫使即將攻入自己腹地的敵軍停止進攻，為自己贏得了寶貴的時間，最終反敗為勝，這次核威懾確實是非常成功。


  “以色列人的成功讓很多國家為之心動，印度、巴基斯坦、南非，都在第三次中東戰爭之後，不顧大國阻撓，不惜一切代價開始研製自己的核武器。由於有跟以色列人合作的基礎，南非進展最快，在八十年代末期便成功製造出了核武器。印度和巴基斯坦要慢一些，印度隻是在七十年代中期在波卡蘭原子靶場進行了幾次核裝置的爆炸實驗，核彈的構型、武器級濃縮鈾、鈈的生產工藝，他們一直都沒有搞定。由於同屬英聯邦國家，同時南非也因為種族隔離製度被全世界孤立，急需在外交上打開局麵，從八十年代開始南非與印度走得比較近，開始在核技術領域展開合作。等到布爾人政府倒台，曼德拉宣報銷毀核武器，封存所有核設施之後，印度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希望能夠獲得布爾人留下的核技術遺產，包括專家技術人員和核設備，尤其是提煉武器級濃縮鈾的設備，這是印度急需的。”


  蕭劍揚若有所思，看著第二份報告的標題：“所以南非的核專家便橫死街頭了？”


  金南一說：“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不管是中國還是巴基斯坦，甚至是美國，都不希望印度擁有核武器，所以也就不希望印度跟南非在這個領域深入合作……這一路過來，你對南非的治安狀況也有所了解了，在這麽糟糕的情況下他們沒有給予自己的核專家絲毫保護，出事那是必然的。”


  蕭劍揚忍不住歎氣了：“那位聖人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當成這個國家的領袖啊！”


  金南一譏笑：“他沒有把自己當成這個國家的領袖，他隻是把自己當成了黑人的救世主，他的所有政策都是圍繞解放黑人，為了黑人的平等和自由而製訂、實施的，布爾人根本就不在他的考慮之列。同時他還迫不及待地要消除布爾人政府的影響，又怎麽可能會珍惜布爾人留下的核技術遺產？就算印度人不買，他也會自己動手毀掉的。”


  蕭劍揚隻能搖頭。攤上這麽奇葩的總統，也算南非倒了血黴了。這位仁兄隻知道打壓白人，討好黑人，順便再拿拿諾貝爾和平獎，完全沒有意識到核武器對於一個國家的重要性……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弄懂怎樣去治理一個國家，所以在他的治理之下，南非取得了偉大的成就，GDP快速增長……但那錢都在金融市場興風作浪，跟南非人沒卵關係，南非從準發達國家朝著發展中國家穩步邁進，要不是還有黃金和鑽石可以賣，搞不好再過二三十年連發展中國家都不算了。


  “那N777航班……”


  金部長說：“南非給出的解釋是飛機故障，但真實原因卻是……在飛機起飛前，一位乘客托空姐幫忙將一個行李箱帶上飛機，自己卻沒有登上這架飛機。”


  蕭劍揚倒抽一口涼氣：“洛克鎮空難重演？”


  金部長點頭：“沒錯。這個行李箱裏裝有整整一公斤烈性炸藥，當飛機飛到大海中央的時候它突然爆炸，機身破碎，燃起大火，失去控製墜毀在大海中，機上人員無一幸免。”


  蕭劍揚問：“是誰幹的？為什麽要這樣做？”


  金部長抬頭看了他一眼，淡然說：“可能是英國的軍情六處特工，可能是巴基斯坦三軍情報局的情報人員，也可能是美國的CIA特工，到底是哪一方幹的，恐怕永遠也查不出來了。至於為什麽要這樣幹……飛機上有十六名南非頂尖的核技術專家，這理由夠了嗎？”


  蕭劍揚啞口無言。


  就因為飛機上有南非核技術專家，所以把整架飛機給炸掉，一舉奪走了近百人的性命，殘酷嗎？很殘酷，但是如果讓印度在核武器技術方麵取得重大突破，就會威脅到美國在南亞次大陸的利益，威脅到英國對印度的控製，更對巴基斯坦構成致命威脅，為此，不管是哪一方都有足夠的理由去阻止印度實現自己的野心，為此炸掉一架客機算得了什麽？哪怕是殺個屍積成山，也不會有哪個國家皺一下眉頭！

  國與國之間的明爭暗鬥，就是這麽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