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五 爆發

  時間倒回半個小時前。


  趙晨菲帶著蕭劍揚和小虹來到陽澄湖大飯店,這是上海比較有名的一家飯店,占地三千五百平米,裝璜豪華,以善於烹調陽澄湖中的湖鮮而聞名,尤其是他們烹調的陽澄湖大閘蟹,更是馳名中外,很多外國的美食家都慕名而來,一飽口福。現在還沒有到陽澄湖大閘蟹開捕的季節,但飯店已經是生意興隆,賓客滿堂了。


  趙晨菲笑著對蕭劍揚說:“以前我經常和你爸到這裏來吃飯,他很喜歡這裏的鱸魚蓴菜湯和紅燒桂呢。但我還是更喜歡他用從陽澄湖買來的魚親手做的熏魚,那種美味,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小虹說:“爸爸做熏魚時候我也有幫忙做!”一臉自豪的樣子。


  蕭劍揚勉強一笑,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以後你想吃熏魚了,哥哥給你做,你要幫忙啊。”


  小虹興奮地連連點頭:“我會的,我一定會幫忙的!”


  一行人有說有笑的上了二樓,漂亮的服務員迎了上來,把這幾位帶到一個雅座,然後遞上印刷精美的菜單,微笑:“請問想吃點什麽?”


  趙晨菲翻開菜單,點了一個鱸魚蓴菜湯,一個紅燒桂魚,一個魚香茄子,一個鬆鼠魚,一個大煮幹絲,覺得差不多了,把菜單遞給蕭劍揚,說:“想吃什麽自己點。”


  蕭劍揚接過菜單,沒有翻,對服務員說:“給我來兩瓶白酒,點得著火的那種。”


  趙晨菲吃了一驚:“你還要喝?你今天已經喝了很多了!”


  蕭劍揚聲音沉悶:“我隻想大醉一場……”


  趙晨菲歎了口氣,對服務員說:“別來白酒,那個傷胃,來兩瓶紹興黃酒吧。”


  服務員說了一聲好,一一記好,下去了。


  直到現在,趙晨菲才有機會好好打量一下蕭劍揚:比起兩年前來,他瘦了很多,眼裏布滿了血絲,還帶著淚光,表麵看上去很平靜,內心卻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她忍不住問:“這兩年你到底去哪裏了?為什麽一點音信都沒有?”


  蕭劍揚搖頭說:“小媽,你別問了,我不能說,如果能說,我早就告訴你了。”


  趙晨菲蹙起眉頭問:“對我也不能說嗎?”


  蕭劍揚說:“部隊有紀律,不能對外泄露。”


  趙晨菲無奈的說:“你呀,跟你爸一個模樣,什麽都往心裏藏,哪怕早已不堪重負也不肯跟別人說……一個人的心怎麽可能裝得下這麽多東西?”


  蕭劍揚說:“是我自己選擇了這條路,這一切注定要由我自己去背負,我不後悔!”


  趙晨菲隻好說:“那好,等到你願意說了再告訴我吧。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蕭劍揚漠然說:“回部隊。”


  趙晨菲問:“什麽時候?”


  蕭劍揚說:“明天。”


  趙晨菲有些不滿的說:“這也太急了吧,我還想安排你和陳靜見一麵,好好的聊聊呢。”


  蕭劍揚尷尬的笑笑,端起冰水一飲而盡,沒再說話。他看得出趙晨菲是一心想安排他跟陳靜見麵,讓他去向陳靜解釋為什麽兩年來音信全無的,但是……他覺得沒這個必要。從古巴回國的時候他心裏充滿了忐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陳靜,不知道該怎麽樣向她解釋,現在沒必要了,當看到陳靜從那個年輕英俊的男子車上下來的時候他就死心了。也許隻有這種年輕英俊、事業有成,而且可以朝夕相處的青年才俊才配得上她吧?他不配,他帶給她的隻能是牽掛和痛苦,兩年前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隻是一場美夢,美得讓人舍不得醒過來的夢,現在,這個夢終究是要破滅了,就讓它破滅得徹底一點吧。


  但是,心口好痛……


  每次想起她與那個男子成雙成對,他的心就痛得要流血!


  精美的菜肴一一端了上來,兩瓶紹興黃酒也擺上了桌。趙晨菲親自打開一瓶,給蕭劍揚斟了滿滿一杯,自己也斟上一杯,淺笑著說:“這是個好東西,口感醇厚柔和,回味無窮,而且酒勁頗大,我每次傷心了,想灌醉自己都會喝兩杯,不知不覺中就醉過去了,你可以試試,但我希望你別喝到大醉然後撒酒瘋,我可治不住你。”


  蕭劍揚說:“這點自製力我還是有的。”端起杯子猛灌一大口,馬上擰起了眉頭:這哪裏是什麽酒?香香甜甜的,口感柔和,跟糖水差不多,這玩意兒能把人灌醉?

  小虹好心的勸他:“別看它甜甜的像糖水,很容易醉的哦?媽媽有時候喝了兩杯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蕭劍揚也不當一回事,一口喝幹了一大杯,沒有吃菜,繼續斟酒,看樣子他真的隻想灌醉自己。趙晨菲沒有勸他————他跟他父親一樣,勸不得的,她給女兒夾了些菜,然後又從鬆鼠魚身上夾下一點點沒有刺的魚腩喂到兒子嘴裏。小家夥吧唧吧唧的動著小嘴,開心的吃著,快一周歲了,已經可以吃一些固態食品了。見他吃得眉開眼笑,趙晨菲也開心,這是蕭凱華用自己的命換來的小生命,更是她賭上了自己的性命才生下的小寶貝,她愛他,願意為他付出自己的生命,而蕭凱華則真的為他付出了生命。不管多艱難,她都要將他撫養長大,隻有看到他的笑臉,她才會覺得生活還有希望。


  這時,又有十幾位客人上樓,在服務員的帶領下來到一張豪華大餐桌,跟這邊就隔了兩張桌子而已,大得嚇人,坐上十幾號人綽綽有餘。這些人西裝革履,戴著名牌手表,皮鞋擦得可以照見人影,有幾個還拎著公文包,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一股成就感,甚至是高高在上的感覺。蕭劍揚往那邊看了一眼,看到一個身影很熟悉————正是今天上午開車送陳靜去參加畢業典禮的那位。趙晨菲解釋:“他們都是陳靜那家公司的高層管理人員,可能是來這裏聚餐吧。”


  蕭劍揚哦了一聲,繼續喝酒。對方來這裏幹什麽,跟他有什麽關係?

  趙晨菲瞪了他一眼,說:“你吃點菜!”


  蕭劍揚隻得拿起筷子,夾了點幹絲送進嘴裏機械性的嚼著,像是在嚼一塊蠟。現在就算把滿漢全席擺在他麵前任他品嚐,他恐怕也品不出是個什麽味。


  那邊,那幫成功人士酒菜已經上了一半,一幫人開始猜拳行令,舉杯邀飲,吵吵鬧鬧個沒完,不過沒有人過去製止,出來吃飯不就是圖個高興麽?蕭劍揚也沒有理會,一心跟杯裏的酒過不去。


  但是,總有些東西會引起他的興趣的,一個聲音鑽進了他的耳朵:“李清,你跟陳靜怎麽樣了?”


  陳靜?


  蕭劍揚心一動,朝那邊望了過去,就看到那位英俊瀟灑的青年男子用一種優雅的手勢端著一杯紅酒,但所說的話卻並不優雅:“還能怎麽樣?那臭娘們傲得要死,每次都是客客氣氣,但又拒人於千裏之外,別說親親抱抱,連拉一下手都不讓!我呸,她以為自己是什麽?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嗎?也不想想麵試的時候是誰開了方便之門錄用她的?真是鬱悶!”


  蕭劍揚咬住了嘴唇。


  那青年身邊一個有些謝頂了的中年男子帶著幾分醉意大笑:“我們的白馬王子功力退步了啊,放以前,一年時間,被你看上的女孩子都墮了好幾次胎了,現在卻栽在一個初出校門的黃毛丫頭手裏,窮追猛打整整一年,連人家的手都沒碰到,我都替你著急!”


  又一個有些謝頂但不失瀟灑的中年男子笑著說:“要我說,你根本就不用跟那個臭娘們那個客氣,找個機會約她出去吃飯,然後給她下點藥,生米煮成熟飯不就得了?這種女孩子我見多了,你追她的時候她傲得要命,似乎對你不屑一顧,等你把她睡了之後她馬上就對你百依百順,為你尋死尋活了……”


  李清哼了一聲:“我偏不!我就跟她耗上了!她傲是吧,好啊,我就一個勁的猛追,直到讓她死心塌地的愛上我,等玩膩了再把她甩掉,讓她哭著跪下來求我,看她還傲得起來不!”


  蕭劍揚的麵色已經變成一片駭人的鐵青。他最愛的人,他視若瑰寶的愛人,到這幫人嘴裏就是一個傲得要死的臭娘們,一個因為驕傲反而激起了他們的征服欲,一旦玩膩了,粉碎了她的驕傲之後便隨手丟棄的玩物!?

  一團怒火直衝腦門,幾乎將他的理智焚成灰燼。他把酒杯往桌麵重重一放,帶著一身酒氣走了過去,拍了拍李清的肩膀,讓他回過頭來看著自己,一字字的問:“你剛才……是在罵陳靜?去年剛進你們公司實習的那個陳靜?”


  李清冷冷的看著蕭劍揚,說:“把你的髒手縮回去,否則我就打斷它!”


  蕭劍揚不為所動,還是那句話:“你剛才,是在罵她?”


  李清冷笑:“罵她又如何?聽說她以前有個男朋友,該不會是你吧?怎麽,聽我罵她幾句不舒服,想替她出頭?那好,來啊,隻要你別後悔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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