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九 不現實

  蝰蛇一字字說：“我們必須成功！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林鷹說：“是啊，沒有沒得選。我們已經落後得太多了，再不抓住這次機會追上去，後果不堪設想。”


  落後就要挨打，這道理誰都懂。從漢代一直到明代中葉，中國一直是處於世界第一梯隊，甚至是世界第一，直到明代中葉歐洲文藝複興，隨後爆發工業革命，漸漸將中國甩到了後麵，而中國對此卻一無所知，落後得越來越多。終於，在1840年，落後釀成了苦果，列強用艦炮轟開了中國的國門，拉開了中國長達一百年的沉淪局麵，這段悲愴的曆史讓人不堪回首，不忍細讀，從那時候開始，中國人就深深的知道，貧窮就是原罪，落後就要挨打！新中國成立後，中國人奮起直追，用不到五十年時間走完了其的國家兩百年走過的路，實現了從落後農業國家到工業大國的轉變，建立了比較完整的工業體係，也擁有了強大的國防體係，自抗美援朝之後，已經沒有哪個國家敢對我們輕言開戰了。然而現在，大家才發現，在軍事領域我們已經落後美國三十年了，差距大得讓人驚駭！


  落後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落後了還要抱著老一套不肯放手，拒絕承認自己落後。中國軍人沒有這個臭毛病，知道自己落後了，設法追趕就是了！而海灣戰爭給了中國軍人一次極其難得的機會，讓中國軍人可以以相對較小的代價通過伊拉克獲取一些美軍的先進裝備和技術作為樣本，進行研究、仿製。遠程精確打擊無疑是美軍的殺手鐧，懸在中國頭頂的一把魔劍，中國必須擁有同樣的能力，否則伊拉克的今天很可能就是中國的明天！所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幽靈部隊都必須捕獲至少一枚完好的戰斧巡航導彈！


  哪怕為此搭上全部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蝰蛇問：“你有什麽打算？”


  林鷹說：“我打算集中幾個中隊的兵力……人太少了不行，人太多了也不行，四到五個中隊剛剛好。所以你們先留在這裏，哪都別去。”


  蝰蛇說：“可是想將戰斧巡航導彈完好的弄下來，隻能通過電磁幹擾，我們對此並不在行！”


  林鷹說：“這個你不用操心，會有辦法的。具體的東西我不能說太多，你先帶你的隊員找地方休息，等待時機。”


  蝰蛇說：“明白！”


  戰斧巡航導彈並不是大白菜，假假的也要近百萬美元一枚，美軍是不會隨便砸的，所以想要捕獲戰斧巡航導彈必須耐心的等待時機。所以鐵牙犬中隊就留在這附近休整，這種休整是很有必要的，這一個月來他們一直在烽火連天的戰線上奔波，根本就沒有停下來喘一口氣的機會，早就疲憊不堪了，現在終於好好的休息一下啦！


  住的地方自然是防空洞，畢竟像他們這種部隊，能不露麵的話還是盡量不要露麵，免得招來麻煩，防空洞再理想不過了。他們呆的防空洞就在指揮部附近，地下十幾米處，厚厚的土層和混凝土隔離層足以幫他們抵擋住大多數航空炸彈的攻擊，在這裏他們可以放心的睡上一覺了。


  安頓下來之後，海狼將背囊往地上一扔，雙手抱頭躺下，舒展筋骨，關節啪啪作響。他誇張的叫：“終於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覺了，我發誓，一定要睡足二十四小時，你們誰都別叫我————反正叫了也叫不醒！”


  蝙蝠同樣伸了個懶腰，說：“睡覺二十四小時？我說海狼，你也太樂觀了吧？在這種鬼地方，你能睡上三個小時的安穩覺我就服了你！”


  海狼說：“小樣，看不起我是吧？二十四小時之內能叫醒我我跟你姓！”


  蝙蝠說：“小樣，你能睡上三個小時的安穩覺我跟你姓！”


  蝰蛇瞪了過來：“你們兩個很無聊是吧，居然拿睡覺這種事情來打賭？精力這麽充沛的就出去放哨，聽說外麵放哨的人手不大夠，你們去幫幫忙！”


  海狼一哆嗦，說：“別別別，千萬別！中隊長，我們還是新兵啊，這段時間已經累成狗了，你就算拿我們當牲口用也不能這樣用的！”


  寶寶怪聲怪氣的說：“對呀，這樣用牲口那簡直就是虐畜啊！”


  海狼怒聲叫：“寶寶，你欠揍是吧？”


  寶寶直扮鬼臉。這家夥長著一張可愛的娃娃臉，都二十四、五歲了還跟十六七歲一樣，平時又喜歡搞鬼，所以得到了“寶寶”這麽個外號，大家平時都喜歡捏捏他的臉，他也不生意，脾氣好得很，是整個中隊的開心果，所以連海狼這種正式進入戰略值班的新兵都不怕他，惱了就揚言要揍人。當然，也僅僅是揚言罷了，不會真正動手的，大家都是兄弟嘛，兄弟之間鬥幾句嘴再正常不過了，一句話不對就要動手打人，他哪來這麽多力氣！

  現在已經不早了，說笑一會兒之後，大家各自躺下，開始睡覺。


  在這種和方就別指望能有床了，往水泥地上鋪一張蘆葦席，齊了，睡上去硬梆梆的，要是地麵不平整或者有幾塊小石子什麽的就更加倒黴了，硌得疼呀！不過大家並不在乎，照樣呼呼大睡，尤其是像蝰蛇、岩石、老虎這樣的老兵，躺下去不到三分鍾便已經進入夢鄉。海狼一時半刻還睡不著，睜大眼睛，眼珠子骨碌碌的四處亂轉。蝙蝠同樣沒有睡著，一個翻身，兩個人麵麵相覷。蝙蝠低聲問：“在想什麽？”


  海狼說：“想家呢。都四年沒回去了，怪想念的。”


  蝙蝠說：“這次任務結束之後我們應該會有一個長假的，到時候就可以回家去看看了。對了，你老家在哪裏？”


  海狼說：“沂蒙山區，革命老區了，很窮呢。除了大樹和石頭什麽都沒有……我入伍那年到我鄉裏來支教的那位教師生了重病，鄉親們打著火把輪流抬把他送往縣城救治，結果還沒到半路人就不行了……唉，也不知道現在鄉裏的學校有沒有來新的老師，沒有的話孩子們就沒書讀了。”


  蝙蝠咋舌：“我靠，這麽窮！”


  海狼說：“要不我為什麽拚死也要離開老家呢？繼續呆在那山區，我，我將來的子孫都看不到一絲希望。對了，蝙蝠，你家是哪裏的？”


  蝙蝠說：“四川大涼山那邊的，也很窮，那裏的男人懶得要死，什麽活都讓女人幹，自己整天不是蹲在屋外曬太陽就是想方設法小偷小摸，弄到了錢就買酒喝，喝得醉醺醺了就打女人……根本就看不到什麽希望，想要走出那片山區，當兵是唯一的希望。我的運氣還算不錯，家裏世代都是當兵的，為我提供了還算不錯的條件。可惜我沒有當成空降兵，不然的話，在那些小夥伴麵前更加威風。”


  海狼撇嘴：“你應該慶幸自己沒有當成空降兵！一年隻有四五次跳傘的機會，玩毛啊？看看我們在空降訓練的時候跳了多少次傘了？”


  蝙蝠說：“也是，現在當空降兵真沒有我爸爸那一輩那麽風光了。”雙手枕著腦袋，望著防空洞頂部的蜘蛛網出神：“也不知道老家的公路修通了沒有？我入伍的時候就張羅著要修了，就算他們效率再低，修上四五年也該修通了吧？”


  海狼說：“公路什麽的我不稀罕，我隻希望鄉裏的小學能多幾名老師……什麽公路鐵路都是假的，讀不上書，這些都跟你沒關係！”


  這一天兩個人一直聊到深夜，把家鄉的點點滴滴都拿出來分享了。海狼來自沂蒙革命老區，爺爺參加過八路軍，後來海軍成立，又陰差陽錯的成為共和國第一批蛙人，然後他的父親子承父業，也成了一名優秀的蛙人；蝙蝠來自大涼山區，爺爺上過朝鮮戰場，在上甘嶺跟美軍真刀真槍的拚殺過，據說還創造了一個紀錄：用一門60毫米迫擊炮在一天之內炸死炸傷敵軍兩百餘人————就是不知道吉尼斯收不收這個世界紀錄了。後來第十五軍被改編為空降軍，這位凶悍無比的老革命也就成了第一代空降兵。大家出身都差不多，可謂根正苗紅，自然很聊得來。當然，他們是不會拿長輩的事情出來炫耀的，長輩再風光也是長輩的，跟他們有什麽關係？對於中國人而言，長輩的風光帶給他們更多的是責任，而不是炫耀的資本。他們聊的都是家鄉的山，家鄉的水，家鄉的風土人情，聊得很投機，直到深夜一點鍾才睡。


  然後睡了不到三十分鍾就被雷霆霹靂般的爆炸巨響給震醒了。美軍不知道發什麽神經，在照例轟炸巴士拉的時候一連十幾枚炸彈都扔到了鐵牙犬軍隊頭上，將地麵炸成一片火海，躲在地下的鐵牙犬中隊給震得五髒六腑都要顛倒過來，難受得隻想拔出手槍照自己腦袋開一槍！

  蝙蝠說得對，在巴士拉，能睡上六個小時的安穩覺都是奢望，海狼揚言要睡足二十四個小時，這也太不現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