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五 危險任務
晚上八點鍾，天已經黑了，小小的科威特寒風刺骨……是的，真正的寒風刺骨。巴士拉是世界的“熱極”，曾創下五十八度高溫的紀錄，科威特鄰近巴士拉，自然涼快不到哪裏去，但是現在還是春季，這個時節在中東都還算是冬天，白天冷，晚上更冷，很不好受。不過對於鐵牙犬中隊這些在漠河接受過近乎殘酷的抗寒訓練的老兵來說，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們開車來到一處人都逃得七七八八了的居民區，在那裏等了大概半個小時，幾輛卡車緩緩駛了過來其中就有一輛貨櫃車，都是摸黑行駛。
摸黑行駛是很危險，但是從萬米高空中呼嘯而過的聯軍戰機機腹下閃爍著的紅綠不燈的航燈卻告訴他們，摸黑行駛是多麽的必要！
車隊停了下來，一個留著一把大胡子、戴著頭巾和墨鏡，打扮得跟伊拉克軍官一模一樣的家夥從車上跳了下來，聲音低沉：“海雕！”
蝰蛇說：“蝰蛇！”
海雕嗬出一口白氣，說：“總算是見到你們了。”
蝰蛇問：“一切還順利吧？”
海雕搖頭：“並不順利……從科特出發到這裏，不到一百公裏，挨了兩枚炸彈，一輛卡車被炸成了零件，兩名隊員生生氣化在爆炸中了。現在我的中隊，隻剩下一半多一點的人了。”
海雕的小隊代號“雪豹”，駐紮在新疆北部地區，以應對那裏越來越猖狂的宗教狂熱份子和分裂組織。這個小隊絕大多數隊員都是根正苗紅的維吾爾人，碧眼鷹碧濃須，每個人都說得一口流利的阿拉伯人，把他們往阿拉伯人中間一扔，簡直比阿拉伯人更像阿拉伯人。海灣戰爭還沒開打他們就已經通過秘密途徑進入科威特，搜集了大量有價值的情報，可謂居功至偉。但他們所承受的傷亡也是最大的，一個多月下來，整個中隊已經減員近半了！
蝰蛇心情有些沉重，說：“願他們安息吧，他們的血不會白流的。”
海雕苦笑一聲，說：“這些屁話就不要說了，貨物都在大卡車裏，交給你們了！現在已經有不少伊拉克平民乘夜逃離科威特返回伊拉克了，這是個好消息，你們可以混在他們中間，經海岸公路進入巴士拉，隻要不被美國佬的飛機咬住，或者被美軍特種部隊逮住，都可以順利抵達巴士拉的……路上小心！”
蝰蛇說：“你也保重！”
海雕點點頭，向蝰蛇敬了個軍禮，然後跳上一輛蘇式吉普車，帶著他那少了一半的部下改道折回，返回科威特城，那裏還有更加艱巨的任務等著他們。蝰蛇則跳上卡車，發動，整個車隊開了出去。
海雕說得沒錯，現在已經有很多伊拉克平民乘夜開車逃離科威特了。去年伊拉克吞並科威特的時候，大量伊拉克平民湧入科威特淘金，試圖像他們的總統薩達姆說的那樣把科威特變成伊拉克領土的一部份。然而僅僅過了不到一年，他們的美夢就被多國部隊用鋪天蓋地的轟炸給無情粉碎了，雖說政府宣傳機器每天都在聲嘶力竭的宣傳著伊拉克擊落了多少架戰機，殲滅了多少敵軍地麵部隊，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這場戰爭伊拉克怕是要輸了，現在不逃，難不成還傻呆在這裏等著科威特人回來跟他們算總賬？因此通往伊拉克的那幾條公路上都是車來車往，有貨車，有小吉普，有私家車，甚至還有軍車……沒錯，已經有零星的伊拉克軍隊開始逃跑了。看著軍車上那一張張帶著恐懼的臉，蝰蛇就知道，現在伊拉克軍隊的士氣已經瀕於崩潰了。沒有理由懷疑伊拉克軍人的忠誠和勇敢，伊拉克軍隊能被譽為“中東雄獅”，與千千萬萬伊拉克士兵的忠誠、勇敢是分不開的。但是麵對翱翔在九天之上不停地向他們撒布著死亡的多國部隊空軍，再凶猛的雄獅也沒有辦法，隻能無奈地對著天空瘋狂咆哮。而現在，這頭失血過多的雄獅已經不大咆哮得動了，逃兵的出現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蝰蛇他們這支車隊混在逃難的車流之中，有兩輛軍車並了過來，車上有十幾名伊拉克士兵，嘰嘰喳喳的跟鐵牙犬中隊交談著。鐵牙犬中隊所有人都是清一色的伊拉克普通步兵裝扮，就連武器都是看上去跟AK-47一模一樣的56改，而沒有換更加先進的AK-74，這讓這些開溜的伊拉克士兵對他們生出幾分親切之感————因為他們也是一群苦逼的普通士兵。所以他們本著人多就安全的心態湊過來跟他們攀談。在過去幾次任務裏，這種情況鐵牙犬中隊沒少遇到，早就輕車熟路了，兩個精通阿拉伯語的隊員愉快的跟他們聊著天，不怎麽精通阿拉伯語的則沉默是金，如果跟他們說話他們就用嗯嗯啊啊應付過去。對此，精通阿拉伯語的隊員解釋：“這幾位昨天剛被長官懲罰了，心情很糟糕，不想說話。”
對此，伊拉克士兵表示理解：“其實我們也被長官懲罰過……他們沒有本事打贏美國佬，卻拿我們出氣，真是太過份了！”說起這個，這些窩窩囊囊的士兵都咬牙切齒，顯然他們對成為長官的出氣筒十分不忿。其實這也是很尋常的事情，從開戰到現在一直在挨打，損失越來越慘重，卻一直都沒有辦法還手，當指揮官的當然是越來越暴躁，拿幾個小兵出氣，再正常不過了。不過當兵的可不是這樣想，你個當指揮官的沒有辦法消滅敵人已經夠沒用了，還拿我們出氣，簡直就不可原諒！既然這樣，你就別怪我們當逃兵啦！
在他們一路聊著往伊拉克那邊開過去的時候，幾架戰機從他們頭頂飛過，發出可怕的呼嘯聲。伊拉克士兵立即從車上跳下去連滾帶爬的逃離公路，伊拉克平民也差不多，第一反應就是拔槍跳車，尋找掩體，那動作隻能用光速來形容，一個個都訓練有素了。相比之下，鐵牙犬中隊的士兵反應就沒那麽大了，他們隻是在第一時間熄了車燈，放慢車速繼續往前開，完全不把從頭頂飛過的戰機當一回事。倒不是他們真的這麽不怕死，隻是他們比誰都清楚，以美國空軍那匪夷所思的精確打擊能力，如果他們真的想攻擊公路上的汽車，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看到這些戰機的身影！能看到這些戰機從頭頂飛過就意味著這些戰機的目標並不是他們，這就跟遭遇伏擊的士兵能聽到槍聲都基本可以確定自己還活著是一個道理的，既然如此，何必躲呢？還不如趁此機會加上兩腳油，擺脫那些熱情得過了頭的伊拉克士兵！
正如他們所料，那幾架戰機沒有理會他們，就這麽傲慢的從萬米高空中飛了過去。遠處，伴隨著沉悶而迅疾的炮聲，一串串曳光彈升上天空，緊接著天空中一片電閃，隨之而來的是滾雷一般的爆炸轟鳴，天知道有多少門高射炮正在對著天空瘋狂開火，把天空都給打成了紫紅色！高射機槍也加入了射擊的行列，成千上萬高機子彈如雪崩流螢，千萬條彈道在夜空中縱橫錯旮，穿織成一張瑰麗的火網，托舉著那一團團由高炮炮彈炸開的火光，哪怕是北京元宵之夜的漫天煙花，也相形見絀。伊拉克高炮部隊正火力全開，用這種早已落後的手段艱難地保護著自己頭頂的領空。伊拉克空軍在開戰後幾天之內就崩潰了，由於指揮中心和雷達站大多被摧毀，伊軍的防空導彈部隊成了聾子、瞎子，現在伊拉克唯一能對多國部隊空軍造成一點麻煩的，隻剩下那數量龐大的高炮部隊了。
數十上百門高炮在夜晚猛烈開火的場麵無疑是非常壯觀的，火力也極其凶猛，但是在蝰蛇看來，這種手段很難給以美國空軍為首的多國空軍有效的打擊，估計那些在萬米高空飛過的飛行員也隻是當煙花看吧。他也沒心情去管這些，隻管開車往前走。
一道光柱射了過來，那兩輛伊拉克逃兵架駛的軍車居然追了上來，與蝰蛇駕駛的大卡車平行，一名士兵從吉普車裏站起來，衝他叫：“你們真厲害，這麽危險居然一點都不害怕！”
蝰蛇按捺著給這些跟屁蟲一槍的衝動，衝他們露出一個鼻子不像鼻子，眼睛不像眼睛的笑容，衝坐在副駕駛位置的蝮蛇低聲說：“幫忙想個辦法甩開他們，老讓他們跟著我們會很麻煩的！”
蝮蛇說：“不好辦……小心！”他突然看到一點流光從遠處破空而來，大吃一驚，連忙開聲示警。他話音未落，貨櫃車水箱位置便發出一聲巨響，一大團水霧混合著金屬碎片從中飛濺而出，水箱被打爆了！這輛貨車頓時就失去了控製，車頭往左一歪將一輛跟屁蟲似的跟著它的小吉普給擠下了公路，橫在了公路上，動彈不得了！
蝰蛇的麵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