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这么说,倒还真是他错怪了这书生,平白挨了他两顿打。
季江南忽然有点过意不去,伸手想把他扶起来,结果对方一见他伸手,立马双手抱头躲开,季江南伸出去的一只手悬在空中,十分尴尬。
沈云川抚掌而笑,让苏有容进来,让他给徐子易准备两身干净的衣服,沐浴更衣准备食物和银钱,送他出城去乡试。
有吃的和干净衣服,徐子易立马来了精神,眼睛发亮,刚被殴打的事立马忘得干干净净,站起来恭恭敬敬的朝二人行过礼,开开心心的跟着苏有容去了。
洗完澡换了干净衣裳,吃了顿饱饭的徐子易心满意足的背着书篓,怀里揣着苏有容给的盘缠,乐颠颠的踏着月色上路,走了一截又转过头来,朝着芳华馆的位置挥了挥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现在汴京城许进不许出,让徐子易出城,还是苏有容亲自带人前去,在城门口出示了令牌,徐子易才得以离开,看着徐子易出了城,苏有容上了马车,慢悠悠的回芳华馆。
街边巷子口,季江南收回目光。夜间很凉爽,吹得城楼上的火把摇曳不已,旗帜猎猎作响。
“看出什么了吗?”一边,沈云川斜靠在墙上,嘴里叼着一根路边掐的野草梗,问道。
季江南摇头:“我看不出来,我打他的时候探过,探不出习武的痕迹,有可能他真的不会武功,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武功高出我太多,我察觉不到。”
沈云川微微皱眉:“我仔细观察过,也没看出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对方真的习武而不被我察觉,那至少是宗师七境以上。”
“哪儿有那么巧的事,黄泉天出世,千机唐门出蜀,泥菩萨出山,什么事儿都赶一起去了,要说是巧合,那可真就是骗人玩儿了。”季江南轻笑一声。
“话说你小子是什么时候怀疑起他来的?”沈云川笑嘻嘻的问道。
“我一直都怀疑,所以才带他来给你看看,”季江南转身往回走,“而且,这穷书生又不是美人,你盯着他看了那么久,如果不是他有问题的话,那就是你本来就是个兔儿爷。”
沈云川登时不乐意了:“小子你最近是不是飘了?觉得你可以和小爷我比划比划?”
季江南已经走出去好远,声音顺着风飘过来:“你自己找人比划去吧!小爷我要回去睡觉。”
沈云川面目扭曲,这小子绝对是飘了!他最近是不是太给这小子脸了?
才刚走了一步,沈云川低头一看立刻骂开了:“他奶奶的!谁家的狗没拴住大半夜在外面拉屎?!”
汴京城外,官道岔口旁,这里里汴京城门已经很远,夜晚路上没有人烟,月光倒是明亮,撒了一地。
官道旁的小岔路口边,长着几棵高大的梧桐树,树荫拉得很长,隐隐约约能见树下站着一人,一身黑袍,似与树荫融为了一体。
徐子易背着书篓在树前站定,眨了眨眼:“你跟着我干嘛?”
树荫下的影子走了出来,丝绸大氅垂顺而下,月光照耀下,赫然是季怀远的脸。
“泥菩萨,你不该出来的。”季怀远目光宁静,淡淡的开口。
徐子易愣了一下,耳朵一动,侧过脸,正看到不远处的月光下,一个魁梧的身形堵在小路口,噌亮的光头在月下泛着一丝柔光。
徐子易缓步后退:“和尚,你居然追到这儿来了。”
光头慢慢走近,正是夔州地下城和老大和尚。
“怂恿翻天鼠去偷昆仑玉,在他到手之后再抢走昆仑玉杀人灭口,嫁祸黄泉天,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倒是小瞧你们了!”和尚冷笑一声,双手握拳,随时准备动手。
“可不是我怂恿的,那是他自己起了贪念,我只是给了他一个理由罢了,”徐子易无奈的摊开手:“没办法,家里太穷,能抢一点是一点咯。”
“别的你可以拿走,昆仑玉还给我。”季怀远抬起手臂,一截雪亮的剑锋从袖袍下延伸而出。
“原来你就是货主?”徐子易不慌不忙,有些不解,“昆仑玉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虽说能助人修为精进,但那是以自身寿命元气为代价,你家又不穷,要这东西干什么?”
“我自然有我的用处,还有,你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季怀远的目光始终平静,比月色还多几分柔和。
徐子易眼神一变,不用转身,他也能感觉到,他身后有个人,而这个人,是他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的人。
认命一般叹口气,徐子易从怀中掏一块白石和一只陶土瓶子丢在地上,十分惋惜的看了一眼,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没人开口,徐子易又叹了一口气,背着书篓往道上走,这一次没人拦他。
生活不易啊,想赚点钱也不容易,白挨两顿打了。
刚走出去一截,身后传来和尚的声音:“杀了我地下城的人,这笔帐我记下了,今日放你一马,你最好祈祷日后没有相见之日,否则,你这个泥菩萨,就真的自身难保了。”
徐子易转身笑着作了个揖:“和老大放心,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说完脚下一点,几个飞纵,消失在小道上。
和尚不怒反笑,双手握拳咔咔作响。
季怀远上前,捡起地上的白石和陶土瓶子,白石表面很光滑,没有纹路,上手微温,他抚摸着白石,小心的将白石收好,又打开陶土瓶子往手心里一倒,倒出来的是几缕头发和一片撕下来的衣角,若季江南在此,一定会认出来,这撕下来的额小片衣角,正是他衣裳下摆处的。
季怀远眉色一冷,手掌收紧,少顷张开手掌时,头发和衣角都成了细碎的飞灰。
明东流这个老东西,贼心不死。
季怀远收好东西,朝左侧方向行了一礼,原本空无一人的田埂上站着一个人,月光下只看清是个身材欣长的男子,穿了一身简单的直裰,发丝斑白,头上挽着一支木簪,背后挂着个斗笠,一把长剑悬腰,在月光的背光里看不见脸,只这一身朴素衣着尽显侠客风流。
“多谢薛先生相助。”
来人摆摆手,轻笑一声上前:“多年不见,渊宁小友别来无恙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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