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几条街,季江南胸口越发疼痛,胸腔里翻江倒海,走得有些踉跄,脚下一个不稳栽倒,身形下坠之时手臂被人托了一把,稍扶即撤,季江南抬头道谢,只看见一个戴着黑纱斗笠的背影挤进了人群中。季江南心头一跳,猛的站直身子喊了一声。
“二哥!”
黑纱斗笠身形一顿,又继续往前走。
季江南大急,又叫:“季安承!”
眼见那人越走越远,季江南咬牙追去,一路踉跄着撞倒了不少人,耳边不断传来喝骂,他充耳不闻,只死盯着前方那个背影,袁晓的话仿佛就在耳边,二哥季安承,或许根本就没死!
身边的行人渐少,前面的身影也慢了下来,那背影一直不远不近的走着,仿佛是在故意引他过去,最后,那人停了下来。
这是一条僻静的小巷,位处思安坊,这片是平民百姓的居住区,狭窄的巷道,青石的路板,不大的木门旁边,有从门头顶上垂下来的花藤。
季江南连续跑了一截,一手撑着墙壁,强压着内伤,喘得像个破风箱,目光明亮的盯着前方的背影。哪怕这可能会是个陷阱,他也希望斗笠下的那张脸是季安承。
他不能去恨季怀远,却也不能对二哥的死释怀。
前方的人缓缓的转过身来,抬手去揭头上的斗笠,随着对方的动作,季江南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斗笠摘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的脸,眉眼温和,眼角与季江南如出一辙的上扬,即便唇色如脸色一般的苍白,也丝毫不影响这一身春风化雨一般的谦和气质,脖颈处,还留有一道颜色发黑的伤口。
来人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脸上的肌肉又仿佛僵硬了一样动不起来,只好放弃,眼睛弯了弯,叫了一声。
“江南。”嗓音略有些沙哑。
季江南如遭雷击,眼睛通红半晌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心酸苦楚狂喜掺杂在一起,梗在胸口,突然落下泪来。
“我叫季安承,你叫江南是吧?以后我就是你二哥了,要是有谁欺负你就告诉我,在这季家,只要有我,就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时间仿佛回到那一年的冬日,他初见这位十五岁的二哥,少年就掷地有声的保证一定会护着他,而他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你没死,”季江南有些哽咽,眼眶通红,“二哥。”
季安承目光有些悲戚,几次张口又没说话,半晌摇了摇头。
“你快走,离开汴京。”季安承轻声道。
“我为什么要走?二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问过他,他确认你死了的!”季江南上前几步,急切的问道。
季安承只是再次摇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离开这里,皓尘见过我,他去了蜀中,你去找他回来,否则,他会死。”
季江南一惊,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二嫂呢?”
季安承眼中流出一丝痛苦,不答,开始后退,这时季江南才发觉季安承不对,他从开始到现在,脸上都不曾出现过表情,这张脸就像已经死了僵硬了一样,不会做任何表情,不会笑,也不会流泪。
“你快去吧!离开汴京!”季安承重新将斗笠戴上,又说了一句,“我不恨他,你也别恨他。”
季江南一愣,季安承身形一动,突兀的在眼前失去了踪迹。这种身法,与众人口中群英会当日掳走他的人一模一样!
“季安承!!”季江南大喊一声,咬牙猛地一拳砸向身旁的墙壁,灰尘簌簌的落了一肩。
低头平复了一下心情,侧脸冷声问道:“看够了没?”
被发现的沈云川大大方方的走出来,嘻嘻一笑:“看够了看够了。”
季江南转身,沈云川正看向季安承消失的方向,神色怪异,有些厌恶,又有些怜悯,似乎还有几分说不上来的伤感。
季江南上前准备开口,沈云川却快一步一掌击向他的后颈,季江南本就是强撑,这一掌下去,干脆利落的昏了。
沈云川架住昏过去的季江南,长叹了一口气。
归雁湖边,背着书篓的书生在衣袍下摆上擦了擦手,接过小贩的包子,捧着包子凑近闻了闻,眼睛大亮,赞叹道:“好香啊!”
卖包子的小贩得意的说道:“那是!整个汴京就属我这儿的包子最地道,个个皮薄馅大,从我爷爷开始就在这儿卖,绝对一等一的味道好!”
书生欢欢喜喜的把包子用纸包好,伸手进袖子里掏钱,掏了半天啥也没掏着,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袖袍破了一截,袖兜里的铜板漏得一个不剩。
“天杀的!我的盘缠!”书生脸色大变,翻了几遍确认钱都没了,当即脸色一垮嚎啕大哭。
众人眼看着这书生坐在地上开始大哭,说对不起老师对不起瞎眼老娘对不起隔壁的胖丫妹妹,有窃贼偷走了他的银钱无法参加考试辜负众望云云。
卖包子的小贩有些傻眼,挺大个人怎么说哭就哭啊?这眼泪哗哗就下来了。
“别嚎了!挺大个爷们哭啥?又不是小娘们,大不了那包子我送你了成不?你别嚎了都丢死个人了!”小贩忍无可忍吼了一句。
书生被吓了一跳,哭声也一滞,抬眼见附近已经有不少人驻足围观,顿时脸臊得通红,慌慌张张爬起来,的把包好的包子放回小贩的桌子上,自觉丢人,以袖掩面慌忙跑了。
“你别跑啊!包子给你了!”小贩叫了好几声,书生依旧头也不回的跑了。
季江南是被吵醒的,想起今日一幕猛地坐直身体,眼前又是一阵发晕,扶着床沿缓了好久才缓过来,抬眼一看这装潢就知道是芳华馆,楼下十分吵闹,走出房门,就见沈云川正靠着一根柱子,手捧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往楼下瞅。
“醒了?”沈云川见状,十分热情的招呼,“有热闹看,一起一起。”说罢还表示可以分半把瓜子给季江南,季江南摇头拒绝,他之前硬挨了广清一掌,伤得不轻,这会儿却已经好了许多,醒来时嘴里还泛着一丝微苦,出自普陀寺的九转小还丹他也吃了不止一颗了,自然很容易的辨别出来。
明明是江湖上凶名赫赫的魔道之人,身上随时带着来自普陀寺的疗伤圣药,真的很让人怀疑无逍宫是不是把普陀寺的丹房给洗劫了。
正想着,沈云川头也不回的抛过来一个小瓶子,继续津津有味的看热闹。
季江南狐疑,拔开瓶塞,微苦的药香涌出。季江南眉毛一跳,九转小还丹,说什么来什么。
“我身上就这一颗了,下次你要玩命的话悠着点,用完了就没了。”
季江南眉眼一垂,将药瓶收起。
沈云川见状嘴角一撇,这小子倒是越来越不跟他客气了,一开始还会道个谢,现在直接就毫不客气的收起来了。
收了药瓶,上前往楼下看去,什么事儿让沈云川看得这么起劲?
这一看就看见了一个光头,苏有容好整以暇的坐在大厅的软凳,衣裙逶迤在地,好言劝到:“这位大师,芳华馆虽不拒四方客,但奴家这儿有这儿的规矩,大师这样闯进来,让奴家很难办啊。”
苏有容这易声的功夫很是出神入化,女声婉转温柔,教人听了骨头也不自觉酥了几分。
“堂堂正道魁首,普陀寺金刚院高僧,青天白日逛青楼,嘿嘿,这热闹可不多得。”沈云川眉眼弯弯,笑得十分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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