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紅鱗

  第140章 紅鱗

  雖然如今大明帝國為了維護其在四境的統治和征伐在真實的治理上偶有瑕疵,無法像她曾經向人民許諾的那樣完美無瑕。


  但這絕不是各地官員們敢憑藉此對朝廷陽奉陰違,勾結地方豪強的理由。


  是朝廷花錢養了你,從無數渴望功名的讀書人中通過考核學問和道德將你選拔出來。


  給你權利,是為了讓伱保護我們四境之內,京城的中央朝廷無法直接控制的土地上的大明百姓。


  而你們卻和地方豪強相互勾結,草菅人命,視聖賢之訓誡如無物,將君父和滿朝文武的期許踩進了泥中。


  還敢口出狂言,公然和地方宗族豪強站在一處。


  如此狼心狗肺,無父無君,品德敗壞之人,怎麼能以讀書人自居。


  人們當然知道這個世界真實的官僚和理想中的官僚的差別。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承認又是另一回事。


  貪贓枉法之事年年都有,朝廷屢禁不止。


  但能因為貪官太多就放棄向各地派出御史清查各地冤案,將貪官污吏繩之以法嗎?

  當然不行!哪怕是下一秒就要亡國了!一點稅都收不上來,國家就指望著這些貪官污吏出錢繼續維持國家機器的運行。


  朝廷依然不會改變自己對官僚的要求,改變這個國家的建立的初衷和方向。


  「上差何必如此不通人情!這是李家自己族內祭祀,本官也不過是恰好被邀請到此觀禮。」


  一概不知?

  朱厚熜瞅著這幫縣中文武,如此輕車熟路,想必是百年內年年都是如此,已然成了一套不成文的官府和地方豪強之間的分贓體系。


  以至於朝廷剛降下來的縣令只需要很短時間便能被他們脫下水去,成為得利之人。


  不願下水的或是被趕走,或是乾脆找個機會讓其殉職,讓縣丞先補上空缺,等待新任縣長上任再繼續拉攏。


  這個世界妖邪遍地,流賊四起,出什麼事情都不意外。


  「青州衛指揮何在?」


  朱厚熜拿出了一塊金牌,展示眾人。


  其上如朕親臨四個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趙文和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看到朱厚熜手上的金牌,當即臉色大變。


  跪倒在地聽從聖訓。


  「指揮前幾日聽朝廷之命去沿海巡防,昨日夜間才歸,並不在此。」


  有兵將在人群中回答。


  朱厚熜看了他一眼,是個二十餘歲的青年,面色白皙,但手掌幾層厚厚的老繭。


  不是平民出身,但家境恐怕不是太多寬裕。


  朱厚熜從懷中拿出錦衣衛的令牌和兵部兵符扔給此人。


  「立刻命其帶衛所官兵前來候旨,速去。」


  那人領命,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脫身的好機會,立刻上馬飛奔而去。


  朱厚熜轉頭,掃視眾人,沉聲說道。


  「我奉皇命巡視山東,青州縣令趙文和違背聖命,藐視朝廷詔令,現將其罷免——」


  聽到朱厚熜的話,趙文和面如土色,而其身旁的縣丞臉上卻不可自抑的露出狂喜之色。


  縣官一被罷免,通常縣堂大印便交到縣丞手中。


  而縣丞作為縣衙百吏之首,相比於直接受朝廷空降的縣令,更是青城縣自己人。


  但朱厚熜下一句話,卻讓剛剛如升天堂的他下一秒墜入了深淵。


  「青城縣縣令以下六堂官吏,全部退印歸家,等待朝廷傳喚,縣城行政暫由青州衛接手。」


  「荒唐!荒唐!」


  隨著趙文和憤怒的聲音,身後的縣衙百僚同樣是氣勢洶洶。


  「我大明建國百餘年,從未聽說過有一次罷免一個縣官員官吏的荒唐事!」


  隨著趙文和的質問,身後百僚同時附和道。


  「這不符合朝廷規章,恕我等絕不接受。」 「一個欽天監的官吏,就算有皇命,也是除魔降妖一類,怎麼能管我們州府的事情!」


  「對,給州府上奏疏,跟他干到底!」


  俗話說流水的縣令。


  任期一般不過三五年,這些縣衙裡面各衙門口班房,管著諸多小吏的頭子捕頭兵長們卻是世代世襲。


  在朝廷也無編製,也無糧餉。


  但人家根本就不稀罕朝廷發的那點錢糧。


  他們皆是出身地方豪門,只不過考不過科舉,在吏部無名,方才輾轉為吏,是當地世家大族們在官府中的代言人。


  他們才是這個地方真正的實力派。


  俗語講搶龍不壓地頭蛇,地頭蛇不僅在鄉野,更在官府。


  「那好——」


  看著面前輿情紛紛,面前那道人竟然笑了起來。


  「確實,我大明朝沒有一次罷免一縣文武的舊事,但卻有全縣官吏上下全部論死腰斬棄市的先例!」


  「既然爾等如此直言,那倒也省事!」


  ……


  看著眼前明晃晃的刀槍,縣令等一眾官員文吏只能乖乖含淚走進了自己再熟悉不過的縣衙大牢中。


  永樂十八年,太宗朱棣聞山東白蓮妖人唐賽兒聚眾作亂,沿途官府不能抵擋,望風而逃,大怒。


  於是以「縱賊為亂不言」之名,下令「凡賊過郡縣官吏皆斬」。


  一時間山東人頭滾滾。


  官場人心震動,再不敢棄城而逃。


  唐賽兒之亂的勢頭方才被止住。


  「他們幾個先別去地牢,我有話要問他——」


  看著面前的李氏族人,包括李長歌在內李氏族長族人皆在。


  待會要由這青州衛指揮使高祥帶回縣衙挨個審問。


  有罪定罪,無罪釋放。


  畢竟這祭祀之事,李氏宗族有些人是祭祀,而有些人則是備用的祭品,不能混為一談。


  令人驚奇的是,這種祭祀之類本該由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主持。


  可在場的李氏宗族中,年齡最大的便是李家家主和李禮文二兄弟,年歲不過四十。


  「你們祭祀的鯉魚精的本體在哪?」


  看著面前老實了不少的李禮文,朱厚熜環顧四周,心中瞭然,問道。


  面前李禮文低著頭,高祥見上使問話而不答,立刻舉棍抽來。


  「上使問話!為何不答!」


  誰料想梢棍抽到李禮文的背上,竟傳出了金鐵之聲。


  扒開其背後衣物,方見其身上已然是大片大片血紅色的魚鱗。


  「叔父!這是怎麼回事?」


  李長歌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切,這位叔父雖然平時脾氣暴了些,但族內處事還算公正,卻不知道他竟還修鍊這等邪法。


  但朱厚熜的下一句話卻讓他背後汗毛直立。


  朱厚熜看了看河中那些燒焦的紅鯉,又看了看眼前的李氏眾人,像是確認了什麼。


  「傳令,把在場李氏族人上衣全部扒去,封鎖青城,看還有多少妖祟邪黨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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