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墨染歸來（1）
青霄平複著被自己壓抑許久的情緒。薛少衍溫柔的為她擦幹眼角的淚，伸手握著她早已是冰涼的手。他看著院內等候的朝安、沈靈心和一些衷心的侍衛，心中無限的感激。
遣了侍衛下去取暖，薛少衍攜青霄及朝安沈靈心一道來到正殿，升起火爐才將事情的原委一一向他們道來！
陳國地勢偏南，氣候雖不及宣國那般嚴寒，但入冬之後天氣也日漸轉涼，各宮內宮人也俱是添上了厚衣。
福安殿內的女子一襲華貴的翠錦雲裳牡丹裙，發髻上金燦奪目雕工精美的一頂鳳冠彰顯著她高貴不凡的身份。鳳眼含笑，臉上脂粉略施，雖已近中年但神采風揚，風姿卓越。她端坐在鳳榻之上無形中便有懾人的氣魄，而此人正是手握陳國政權的當今皇後—韓漣漪。
韓漣漪的目光瞥向自己手中的信箋，丹紅色的唇輕輕一揚略帶些不屑。隨即將手上的信箋輕輕撕了幾下，不一會便化成無數碎片從她的手上飛落。
“傳少將軍來覲見！”一聲命令，沒有一絲的感情如她一貫的口吻。
已有眼尖的宮女上前清掃地上的殘片，一會的功夫韓漣漪所傳之人已到。
“參見皇後娘娘！”來人約莫二十七八歲，一襲華貴精美的紫色直裾長袍，相貌生的並非多麽俊朗，但這錦衣華服卻襯的他頗有仕家公子的尊貴和威風。
韓漣漪輕嗯一聲，遂輕輕揮揮手示意殿中隨侍的宮女太監退下。安靜的殿內，隻聽韓漣漪有些慵懶的聲音問道：“你父親的身子可好些了？”
“姑媽無需擔心，家父在修養些時日便好了！”此人正是韓漣漪的侄兒韓廣漠，年紀雖輕手中卻握著陳國一半的兵馬。且此人深得當今皇後韓漣漪的喜愛。
韓家幾代俱是陳國的功臣，不僅手握重兵家族中還出了一位皇後，這自是韓家的無限榮耀。因此在韓漣漪登上後位之後，韓家更是成為身份顯赫、叱吒風雲的京城貴族。
韓漣漪輕點點頭又道：“找你來是讓你整頓軍中兵馬，備足糧草，隨時候命！”
韓廣漠輕皺眉，抬眸看著她有些不解的問道：“姑媽可是要出兵？可是我最近未曾聽聞邊疆有什麽異動啊？”
韓漣漪輕笑一聲，撫弄著自己的衣袖：“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此次出兵所針對的乃是—宣國！”不大不小的聲音在殿內傳開，帶著一抹不容置疑的強勢。
淩墨染推門的手一愣，殿內的聲音正傳進他的耳中。他的神色一變，遂來不及考慮一把推開福安殿的大門昂首走了進去：“母後出兵攻打宣國這麽大的事難道都不跟兒臣商議一下嗎？”
韓廣漠轉身看見來人微微一怔，繼而恭敬的對他行了一禮。淩墨染直接無視他的存在朝著殿中走去，漆黑的眼眸盯著鳳座上的人。
韓漣漪看見自己的兒子，眼眸微微一動，繼而恢複平靜嘴角含笑的看著他：“染兒，我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好！”
淩墨染苦笑一聲，眸中閃過一絲悲憫，自從那年之後他雖然表麵是聽話孝順的兒子，其實他知道他與她之間的隔閡在一點點的加深。他越來越看不透自己的母親，她口口聲聲為了他，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淩墨染從痛苦的回憶中清醒，他望著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卻覺得異常的陌生：“母後，你因何要攻打宣國？又焉知我們一定就能取勝？”
韓漣漪微微鬆了口氣回道：“我收到密報，宣國如今大亂正是我們出兵的絕佳時機！”
宣國大亂！淩墨染明顯一驚，腦海飛快閃現過無數個想法。究竟宣國之內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他在宣國的密探沒有消息傳來？母後的消息又是從何得知的？淩墨染斂去眸中的疑惑，看著韓漣漪，從來她所做的決定是無人能動搖的！這一次，究竟如何才能力挽狂瀾阻止這場戰事呢？淩墨染靈光一動，腦海閃過一個念頭。
“想來母後這次是深思熟慮，勢在必得！隻是兒臣有一個請求望母後能夠應允！”淩墨染收起自己輕狂換做俯首投誠的模樣。
韓漣漪對他的轉變並不感到驚奇，因為她知道沒有人能阻止她想做的事。“你且說！”韓漣漪問道。
“兒臣在宣國有一個喜歡的女子，若母後執意出兵定會斷送兒臣的姻緣。請母後允許我前往宣國將那女子娶回來之後在興兵討伐宣國。望母後成全！”淩墨染低頭語氣滿是懇求。
韓漣漪微蹙眉頭看著他：“不過一個女子，我兒何須如此？他日你登基後便會有後宮佳麗三千，何必執著於那個宣國女子？”
“母後難道連兒臣這小小心願都不允嗎？兒臣隻是不想讓那女子恨我，將她娶回來後便已成定數。屆時母後揮兵攻打何處兒臣也無後顧之憂！在說，兒臣也希望這天下盡由我們所掌控，既然有如此良機兒臣怎麽能錯過呢？就請母後給兒臣一月之期，好讓兒臣抱得佳人歸，然後馬蹄聲聲踏九州！”淩墨染眸光微閃，一番言辭說的瀟灑激昂。
韓漣漪聽著淩墨染一席話心中微動，她知道這個兒子有著宏圖霸業，自小也未曾向她求過什麽。細細想來，她也不願自己的兒子恨她，遂道：“反正整頓兵馬儲備糧草也需要些時日，那就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讓你完成自己的心願！”
“謝母後成全！”淩墨染雙手作揖行了一禮，低頭嘴角浮現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韓漣漪又交待了韓廣漠一些事宜後才遣他們退下。安靜的殿內傳來她輕揚的聲音：“筆墨伺候！”
出了福安殿淩墨染便回了東宮，將自己關在書房內。星魄推門而入將懷中信箋輕輕放在書案前：“東西已經送來，請殿下過目！”
淩墨染示意星魄在外守著，關上房門房間裏的光線變得有些暗淡。淩墨染看著眼前封好的信箋，伸手撕開封口然後倒出其中的碎紙片，開始一點點的拚湊。
直至落日西斜，淩墨染從書房走了出來，他抬頭看了看被晚霞擁抱的天空，有雁鳥無聲的劃過。良久，他低沉的眸子散出黯淡的微光，狠狠的深吸一口氣才聽他的聲音響起：“準備聘禮，明日前往宣國！”
宣國的兵變因為發生在宮內因此百官及臣民並不知曉。薛少亭在月華殿呆坐了一日，他看著床榻上一直沉睡的姝兒，無盡的悔恨匯聚那雙淩厲的深眸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布滿淚水的雙眼。
段洵月無聲的坐在一旁，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來的實在太快，太讓人措手不及！
“少亭，事到如今你不能在如此低迷下去。否則，會連姝兒的性命都不保的！”段洵月站起來，一隻手緊握著他冰涼的手。
薛少亭聽到姝兒的名字才從恍惚中回神，一語驚醒夢中人。是啊，他身為宣國的太子怎麽可以如此消沉置黎明水火於不顧？他握著段洵月的手力道有些大，暗沉的眸子中又燃起一絲光亮。
久霜已知事情來龍去脈，他雖然一直在門前守著但殿內段洵月的話他也是聽見了。
“你說的沒錯，哪怕隻有一絲的希望我也要扳回這場敗局！”薛少亭鬆開她的手站了起來，為了他的妻兒為了天下黎民他要堵上一把！
段洵月看見他又重拾了信心，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卻見久霜從門外走來對著薛少亭微微一禮，依舊冰冷如霜的聲音道：“殿下，我們還沒有輸，如今的局勢還有的救。”
薛少亭看向他，心中已有猜測：“你說的可是陳國？”
久霜輕輕頷首。薛少亭揚眉，眸中閃過一絲希望，繼而又湮滅。他轉頭看著躺在床榻上的薛靜姝，卻又隴起一絲愁容。
“希望，我們沒有看錯人！”薛少亭喃喃的說著，可這話在場的人卻都明白是什麽意思。
夜色漸濃，詠思宮內薛少衍與青霄靜坐在桌前。自從聽薛少衍說出今日所發生的事，他們都震驚了一番。可事到如今，也不能坐以待斃，如今被困隻有找出解決之法才是上策。
朝安在門外守著，薛少衍與青霄則在房內商議對策。
“四皇子之所以不殺我們是因為我們還有用處，若是那麽容易就讓他得到自己想要的，怕是我們的性命也會不保！”青霄一陣見血的說出自己的看法。
薛少衍自是明白，眼下雖局勢不利但他依舊保持著冷靜和敏銳的判斷。今日四嫂的攻心之計顯然已經挫敗了大哥，他不能重蹈覆轍！薛少衍在心中暗暗想著，又聽聞青霄此話就知她心中已有對策遂問道：“你是想？”
青霄靈眸微動，慧黠一笑：“傳位詔書必有玉璽，而此物定會隱秘保管。隻要皇上一日不醒，他們就無法得到這詔書，而我們便能多活些時日，有更多的時間與他們周旋！”
薛少衍抬眸，眼神中劃過一抹光彩和疑慮。
青霄知她所疑何事，遂又接著說道：“此事很簡單，我這有能讓人昏睡不醒的迷藥且不會傷身，隻要你在四皇子麵前動手便可。想必皇上知道四皇子謀反定會大怒，如此你便可趁機下手讓四皇子以為皇上是怒氣所致昏迷。如此，他也沒有辦法！找不到玉璽，沒有皇上親筆詔書他休想登上太子之位！”
“你說的對，若是父皇知道四哥謀反一事隻怕會氣壞身子，倒不如借父皇昏迷為借口，尋求另一片生機。就這麽定了。”不得不說青霄的這個辦法實在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一來能拖延住四哥，二也能讓父皇免受心裏煎熬的罪苦。也許等父皇在此醒來的時候，四哥這個禍患已除也是可能的事。
“隻等駐守邊關的大軍得到消息，我們便有機會取勝！”青霄暗歎，這是唯一能製衡四皇子的關鍵。
薛少衍又響起今日殿中四哥所說的那些話，究竟他手中要對付邊關守軍的籌碼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