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五道陣法(2)
薛少衍從昏迷中醒來,扶著微痛發暈的頭坐起。他扯下覆麵的黑巾深吸著一口氣,這毒霧陣竟比前麵兩道陣法更厲害。若自己走不出這毒霧林,隻怕也會像林中腐朽的鳥獸屍體一般!
薛少衍勉強站起身,晃著自己暈乎乎的頭,待清醒一些後才打量著四周。果然,這裏也有一處石碑!薛少衍走過去,石碑上所刻著是:怎奈何,江山無限。翻雲覆雨,漸離漸遠。
薛少衍從這三塊石碑的碑刻上隱約明白了一些,許妙音愛上的人是王孫公子最後還是為了江山放棄了她?薛少衍隻是這般猜測,至於是否真是如此卻也不得而知。但眼下已過三關,前麵等著他的便是那靈獸陣了!不知道這靈獸陣中究竟又有著怎樣的凶險?
薛少衍略作休息,待體力恢複了一些後便又繼續朝著前麵走去。山路崎嶇,薛少衍走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也未曾見到什麽靈獸,不禁心中納悶!即便如此他也未敢鬆懈,深邃的眼眸打量著四周的情況,手中緊緊握著那隻白玉笛。
正疑慮間,便聽穀中有獅吼聲傳來。薛少衍不禁心中發麻,聽聲音不遠似乎就在前方,越過丈高的丘壑便見前方筆直的路旁躺著兩頭體型碩大的獅子。其中一頭雄獅似是方才睡醒正伸著蹄子,一幅閑適的模樣,另一頭雌獅正打著瞌睡。
雖然在狩場時他見過林中之王的風采,而此時眼前是比老虎更加凶猛的獅子。薛少衍一時不敢近前,待反應過來才想起紫痕曾教他的安魂曲。
薛少衍拿著笛子正欲吹起,卻未想那頭雄獅已發現了他的蹤跡,震天的獅吼聲驚醒了一旁沉睡的雌獅!薛少衍大驚失色的看著奔向他的獅子,匆忙將白玉笛放置嘴旁,幽悅絕耳的笛聲響起,而奔向他的那隻雄獅竟然毫無反應!
怎麽會?薛少衍不敢置信的看著衝到自己眼前的獅子,腦海中早已是一片空白,直到後背傳來撕心的痛楚,薛少衍才反應過來!最先衝到他跟前的雄獅鋒利的爪子劃過他的後背,行囊破裂散了一地的雜亂,而薛少衍整個人摔倒一旁的草地上,鮮綠的草葉上染著猙獰的血跡,他手中的白玉笛翻滾到一側。
那頭雄獅舔著前爪上沾染著的血跡,似是極其興奮。震天的吼聲讓薛少衍有種瀕臨死亡的錯覺。
難道今日我薛少衍要絕命於此嗎?不,我還沒有見到青霄,我不能就這麽倒下!強烈的意念支撐著薛少衍坐起,他摸過腰間防身的短刀強忍著背後火辣的痛楚站了起來!
“來吧!今日無論如何我也要從這踏過去!”薛少衍握著短刀對著眼前這頭凶猛的獅子,卻發現另外的一隻雌獅坡著腳也走了過來。
兩聲獅吼在林中響起合著瑟瑟秋風散在山林中,薛少衍打量著走過來的雌獅,卻發現那頭雌獅的前蹄似是受了傷,正流著膿水。看起來精神不濟,似是被病痛所折磨。那雌獅的前蹄支撐不住,悠悠的蹲在地上,而那頭雄獅又是一聲嘶吼,站在了雌獅的前麵。
薛少衍從那頭雄獅的動作似是看出了些什麽,都說動物通人性,隻是不知道這樣凶猛的獅子是否也是如此?薛少衍突然將手中的短刀扔下,對著那頭獅子說道:“我沒有惡意,不會傷害你們。相信我!”
那頭雄獅沒有繼續向前,隻是不停的衝著薛少衍大吼。薛少衍想起自己隨身的包袱中備了傷藥,他四下環視發現那瓶傷藥離自己不遠處。薛少衍小心翼翼的挪著步子,撿起地上的藥瓶。“你們定然是相依為命,你這麽做隻是為了保護她對嗎?”薛少衍也不知道獅子是否能聽懂他的話,可是眼下憑他的實力若想和獅子打一架那定然是沒有勝算的,與其這樣倒不如在賭上一把!
那頭雄獅似是聽懂了一般嘶吼了一聲。薛少衍拿著手中的藥瓶隻盯著眼前雄獅的眼睛又道:“我為她療傷,你相信我!”
薛少衍心中沒底的慢慢朝著獅子走去,那頭雄獅又是一聲嘶吼,尖利的獠牙在日光下更加讓人心中發寒。眼下沒有其它辦法,薛少衍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幸好那頭雄獅沒有發起進攻,似乎也沒有什麽惡意。薛少衍漸漸鬆了一口氣,他走到那頭雌獅跟前,伸出手輕輕撫著她柔順的皮毛,那頭雌獅發出一聲低吼,薛少衍不禁打了個寒顫。
薛少衍低頭查探著雌獅的傷情,並將傷藥敷好又扯了自己的衣擺為其包紮,整個過程中兩頭獅子不停的嘶吼似是在進行對話,而薛少衍則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生死一線,萬一獅子們發飆恐怕他會死無全屍吧?
薛少衍有些虛弱的坐在草地上擦著額前滲出的汗。那頭雄獅則躺在雌獅的對麵為其舔著剛被包好的前蹄。薛少衍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的恐懼竟然一下煙消雲散,他輕笑著伸出手溫柔的撫摸著它們!
“謝謝,你們相信我!”薛少衍說著,心中滿是感動和欣喜。那兩頭獅子同時發出一聲嘶吼。
薛少衍從草地上站起,撿起淩亂的東西收拾好。那頭雄獅也跟著站了起來,望著薛少衍。
“我此行是去見心愛的人,我會向你一樣守護著自己愛的人。”薛少衍像是對待一個朋友一般說出這番話。
那頭雄獅仰天長吼,似是在為他加油!薛少衍笑了笑,對著它們搖搖手,轉身又繼續向前走去!
薛少衍不時的回頭看著身後那頭雄獅威猛的身軀,此生能有這樣的際遇隻怕說出來也會無人相信吧?原來獸當真可通人性,隻是不知道妙音當年又是如何馴服它們的?想到妙音,薛少衍記起既然他走出了這靈獸陣,那麽這裏也應有石碑石刻。
果不其然,在往前走了幾十丈的距離,一塊石碑橫立與路旁,這次石碑上書刻著:終別離,往事不堪。夜夜垂淚,誰來猶憐?
夜夜垂淚,誰來猶憐?薛少衍讀到這一句的時候竟感到莫名的心酸。當初妙音離開那個男人後定是夜夜思念,隻是不知道那個男人是否如妙音一般,也在思念著她呢?
青霄,你可也在思念著我?薛少衍在心中默默的問著,他知道,她定然也是!
背後傳來隱隱的痛意,薛少衍被疼痛所驚醒。隻是眼下他顧不得查看自己的傷勢,已過四陣,現在隻剩下唯一的一陣。皇嫂說,心魔陣並無解法。隻是薛少衍卻不知道,這心魔陣究竟是何種模樣?
他強忍著身體的疼痛,一步步朝著前路走去。不知走了多久,便見荒蕪的叢林外盛開著一片白色的花,與遠處的繁花交相輝映。看上去一望無際的花叢似是讓他又回到與青霄在回京路上所遇見的花叢一般!
他置身與漫天的花海,馨香的氣息傳遍全身竟連身體的疼痛也被消散而盡。薛少衍覺得自己無比的舒適,他閉目在花海叢中卻聽盈盈的聲音響起:“少衍。”
薛少衍抬頭卻見他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花海叢中,絕世無雙的容顏就像第一次他們初見的時候一樣。
“青霄。”薛少衍下意識的喊著她的名字,臉上盡是欣喜的表情。
青霄在花海中盈盈的笑著,秋風吹拂著她柔順的秀發,眸似秋波泛著陣陣漣漪。
薛少衍正欲走過去,卻見眼前飛快的閃過什麽東西,隻見眼前的青霄胸口插著一把尖刀,整個身子在搖搖欲墜!
“不!”薛少衍似是瘋了一般大聲叫道,他飛奔著步子朝著躺在地上的青霄而去,本是幾丈遠的距離可是任憑他跑的多快就是無法到達她的身邊。薛少衍不停的奔跑,泛著氤氳霧氣的雙眼慢慢開始變得模糊。
薛少衍停下腳步,他的額間滲出細密的汗珠,目光卻始終停在躺在地上的青霄身上。她身上雪白的衣裳慢慢染成驚豔的紅色,連同身下黃色的土地也被暈成一片血色。
薛少衍的精神似在這一刻崩潰,他跌坐在地上伸著手,眼角的淚是那般明顯,地上的鮮血一直在蔓延蜿蜒流淌到他的腳下,空氣中滿是血腥的味道。
“我來陪你,我這就來陪你!青霄,你要等我!”薛少衍雙目無光,下意識的從懷中掏出防身的短刀,白色的刀刃在日光下那般奪目。他舉起短刀,朝著自己胸口的方向!
刀刃入骨三分,因連闖四道陣法加上被獅子所傷,薛少衍的身子極其虛弱,這一刀下去未傷及心髒,反而巨大的疼痛讓身處幻境的薛少衍清醒過來,他睜開眼睛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花海連接著藍天白雲,哪裏有青霄的影子。
薛少衍才記起,段洵月告訴過他這心魔陣乃是吸入白色曼陀羅的花粉而產生的幻象所致。他一隻手捂著左胸的胸口,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幸而都是假的!強忍著身體的疼痛,薛少衍從地上爬起,回頭望去那一片白色純潔的曼陀羅花在陽光下開的耀眼。
直到此時薛少衍才明白,青霄曾替他擋的那一刀便是他過不去的心魔。薛少衍更是明白,這一次若非自己幸運,隻怕他自己早已死在那片繁花盛開的幻境裏,他雖然走了出來,卻未曾走出自己的心魔!
最後一塊石碑,被半米高的花叢遮擋隻留下青石一角。薛少衍撥開這種開的十分美麗的花叢,石碑上書刻著:遙望遠,我心已殘。若能如初,君可回還?
薛少衍鬆開石碑前的花叢,耀眼的花朵漸漸覆蓋了石碑上的刻字,他慢慢的站起身輕歎一聲。若能如初,君可回還?妙音一直都在等待著那個男人,癡心的、絕望的等待著!
薛少衍捂著嘴咳了幾聲,扯動著背後和胸前的傷口。因為身著的是一件玄黑色的衣服,滲出的血跡與衣服混為一體,看不出有什麽異樣。薛少衍深吸一口氣,看著前方的羊腸小路,兩旁盛放的花朵隨風搖曳,這樣的景色絕美至極。他想到即將要見到青霄,心情是說不出的激動和欣喜。
不顧滿身的疼痛,薛少衍加快了腳步朝著被花叢掩蓋的小路走去,穿過十裏花海,那裏有他最想見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