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中秋之夜（3）
江幻音雖然好奇但也不問，隻是跟著他的腳步在漫天煙花的夜裏跑著，頭頂上燦燦煙花盛放而她的心裏也猶如開滿一朵朵芳香的花。薛少衍帶著她直奔著觀月台後的九重樓走去，越過一道道的木梯直到九重樓的樓頂，樓頂是依著重簷八角亭的模樣建造的，周圍圍著槐木雕刻的欄杆靠椅，中間的玉石桌凳，簷角高掛著大紅的燈籠。
薛少衍攜著她的手站在九重樓上，腳下的宣華宮乃至整個峻陽城都一覽無餘，空中連綿不斷盛放的煙花在夜空中化成各種形色，綻放消失，遠處的燈火霓虹和著一輪皎潔的明月，美的似是能讓人窒息。
“少衍，這是我此生見過的，最美麗的夜色了。”江幻音抑製不住的欣喜，眼前的景色實在是太美太美了。
“你喜歡就好。”薛少衍輕輕說著，卻突然輕歎一聲問道：“幻音，你可知我最怕的是什麽？”
江幻音有些不解的看著他，搖搖頭。
薛少衍微蹙著眉看她，問道：“你還記得你替我擋刀後說過的話嗎？”
江幻音驀然驚醒，那個時候她以為自己在劫難逃，她對他說：忘了我吧！
江幻音突然緊緊抱著他，貼著他的胸膛道：“對不起，少衍，我不應該說那樣的話。”
薛少衍伸開雙手緊緊擁著她：“我以為我最害怕失去你，可是當你奮不顧身為我擋了一刀，對我說讓我忘了你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最怕的是你會永遠的消失在這個世間。無論你離開我去到哪裏，隻要你還活著總有一日我能找到你。你答應我再也不要做那樣的傻事，再也不要離開我。”
江幻音聽著他的話很是心酸，她曾經多少次答應他不會離開他，可是每一次她都有不得不離開的苦衷。從他們相遇到即將的大婚，這半年多的時間裏他們曆經了生死磨難，嚐透了各種心酸，終於可以修成正果。這一路走來是那麽不容易，如今隻要跨過最後一道坎，他們就可以永遠的再也不分離了。
“少衍，我從來都不想離開你。”江幻音閉著的眼眸中流下一滴清淚，每一次離開她都會痛徹心扉，可是卻又無可奈何。
“我知道。所以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回到我的身邊。”薛少衍聞著她的發香回道。
“少衍，我…”江幻音的話方到嘴邊便被薛少衍薄涼的雙唇給堵住，他的吻纏綿悱惻，似是要將自己壓抑的內心全部釋放。江幻音含著淚感受他細密纏綿的吻，遠處的天空一片片煙花盛放，這是屬於他們的地老天荒！
薛敬辰不勝酒力被皇後娘娘扶著回去歇息，觀月台上也是走的走散的散。薛少亭看著一旁空空的位子，適才煙花盛放，他一個不留意薛靜姝卻早不見了蹤影。
段洵月看著薛少亭望著方才薛靜姝坐著的位置出神，她輕輕靠在薛少亭的肩上歎道：“少亭，我們的女兒長大了。她早晚都是要離開我們的。”
薛少亭握著段洵月的手，輕輕吻著她的額頭道：“我知道，我隻是擔心。”
段洵月亦反握著薛少亭的手回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你放心，淩公子一定會來找我的。我也想知道他的答案會不會讓我滿意？”
薛少亭攬著她的肩，點點頭。指著夜空中的明月道：“我們有多久沒看過這樣的月色了？阿月，你離開我的日子裏每逢這樣的月夜我都會吹著我們曾經合奏的那首曲子在深夜中思念你。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思念卻越來越深。阿月，謝謝你，又回到了我的身邊。”
段洵月的眼角滑下一滴淚，她依偎在薛少亭的胸前道：“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夜空中盛放的煙花將夜空照耀的明亮，薛靜姝提著裙擺跑在煙花盛放的夜空中，她的臉上掛著清純的笑容。
淩墨染一個人站在迎賓館的涼亭上看著上空璀璨的煙花，即便多麽美麗最終還是會散去，它渲染了夜空帶來刹那間的美麗最終消逝，留下的卻許是抹不掉的印記。
“淩墨染。”身後傳來女子氣喘籲籲的叫聲。
淩墨染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整個人似是僵住了一般。夜空中的煙花還在絢爛的綻放，皎潔的月色裏映照著一道修長的影子。
“淩墨染，我想你，我很想你！”薛靜姝看著涼亭上背向他的身影大聲喊著，她對他的情意向來如此大膽直接，天不怕地不怕。
淩墨染再也抑製不住自己內心的洶湧，他轉過身朝著薛靜姝跑去，這一次他再也不想逃避，不想被動。他緊緊的將薛靜姝擁在懷中，在她耳邊說道：“姝兒，我愛你！我再也不想騙自己！”
薛靜姝的臉上綻放著猶如煙花一般燦爛的笑容：“淩墨染，我也愛你，很愛很愛。”
淩墨染笑著撫著她的頭，原來愛一個人的感覺是這樣子的。他的姝兒用她的熱情和大膽打開了他情愛的大門，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的，他陷了進去，再也走不出來！
這世間的情愛便是如此，無法強求。是你的終是你的，怎麽躲也躲不過。不是你的，終不是你的，在強求也是得不到！隻是段宛珍始終也想不明白，姝兒還那麽小，她是用什麽法子得到了淩墨染的心？她為何會敗給了那個不到十六歲的孩子？
這滿目燦爛的煙花，和著空中的香燭味道，那是，寂寞的感覺，一種被挖空靈魂的寂寞。她總以為淩墨染能帶她離開這個邪惡可怕的地方，隻是最後等來的卻是拋棄，就像她的宿命，從來都是被拋棄！
這一夜中秋月圓，煙花絢爛，卻有許多人的命運在這一夜被改寫。
次日。淩墨染求見太子妃，段洵月在花園中設宴招待。十月的初秋花園內芙蓉開的正好，八角重簷的涼亭上，白玉石桌擺著幾碟點心小菜，兩隻玉裂白釉青花酒杯。
段洵月斟上一杯酒，微笑著看著淩墨染，也不與其打啞謎遂直接問道：“淩公子今日前來可是為了小女姝兒的事？”
淩墨染微愣，本來還在為如何開口而躊躇卻不曾想太子妃竟看破了他的心事，遂開門見山直言道：“果真瞞不過娘娘的慧眼，墨染求見娘娘的確是為了姝兒，我想娶姝兒為妻，還望娘娘成全！”淩墨染看著段洵月，堅定的說道。
段洵月執杯輕笑，微微側目看著淩墨染道：“淩公子也知道，我就姝兒這一個女兒。而且我們分別十五年才相見，你覺得我會把姝兒嫁到陳國嗎？”
淩墨染吸了一口涼氣，段洵月這麽說態度已然很是明顯。可他卻不想放棄，遂回道：“這些墨染當然知道，我們陳國與宣國向來以和親結盟。其實我也不喜歡這種聯姻的婚事，因此初來宣國的時候我就想娶誰並不重要，這無非隻是一種形式罷了！所以當日我也是答應了太子殿下不讓姝兒和親。可命運偏偏就是這麽奇怪，讓我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她，因此違反了自己的初衷！我知道姝兒才與娘娘您才相認，我也不願她早早的離開您。我願意等，無論是幾年！”
段洵月執杯的手頓了頓，他倒是聰明，明知道皇室的公主十七歲以前是一定要出閣的，他即便是等也不過等個兩年罷了。段洵月扶眉莞爾一笑又道：“淩公子這番話聽的到真讓我有些感動，許是淩公子還不知，我們本來已經打算辭去太子之位帶著姝兒遠走。屆時姝兒也不是宣國的什麽公主，因此即便是和親也輪不到姝兒，不是嗎？”
淩墨染從不知道原來太子殿下打算辭去太子之位，這著實讓淩墨染感到吃驚。可眼下亦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娘娘，我愛姝兒與她是否是宣國公主沒有任何的關係，即便她隻是一介平民，我也是會娶她為妻的！”
這話到讓段洵月有些吃驚，她挑著眉看著淩墨染道：“哦？淩公子這番話果真讓人震撼。隻是，他日你登基為帝定會有後宮佳麗無數。你也知道這後宮中的爭鬥向來是爾虞我詐，步步驚心。而姝兒心性純良這些後宮的爭鬥絕不是她能應付的來，我若真將姝兒嫁給了你那豈不是害了我的女兒？”
淩墨染握著酒杯的手力度有些大，他抬眸堅定的回道：“身為陳國太子這是我改變不了的宿命，但我既娶了姝兒為妻那我便會用我的生命保護她，不讓她受一點的傷害。更可以為她散去後宮，我可以發誓今生隻娶姝兒一人為後，在不立任何的妃子！”
段洵月愣了愣，他這話說的是那般堅決認真，許是讓她想起了薛少亭，十五年來在未曾立過妃子苦苦思念著她。而眼前的淩墨染似是另一個薛少亭，可以為了姝兒散盡後宮，隻娶一人！讓她不禁有些動容。
“我相信你的說的話，但你可知你以後身為一國之君，即便大權在握有許多的事情也是身不由己的。立不立妃子也不是你能決定的事情。”段洵月深知這各朝各代哪一個君王不是後宮佳麗無數，即便有自己深愛的人又能如何，還不是要頂著各方壓力將一個接一個不愛的人娶進宮中，然後任由她們失了心智變成一個個毒辣的怨婦!這樣的事情，她聽的多的，所以才不忍心讓自己的女兒成為這眾矢之的！
“我即為王，便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淩墨染墨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決然。
段洵月早知道淩墨染此人不簡單，他身上有王者之風，浩然正氣，是難得的帝王之才。段洵月低眸沉思了一會，轉而抬眸又看著他道：“我在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倘若有一天要用姝兒換這錦繡江山，你又該如何抉擇？”
淩墨染的腦海突然閃過一絲淩亂的畫麵，江山與心愛的人，如何抉擇？也許這個答案早有人告訴了他。淩墨染墨色的眼瞳微微一亮望著段洵月，清朗決定的聲音回道：“江山不在，我可以去奪。可這世間隻有一個姝兒，無人可以取代！娘娘，若真有一日，我寧願舍去這繁華錦繡的江山也不願失去姝兒！”
段洵月滿意的點點頭，道：“淩公子今日所說的話深的我心。隻是做不做的到，卻是未知。我們雖然相識不久，但我相信淩公子的為人。這件事，我會勸說少亭！”
淩墨染聽著段洵月這番話，心中的大石總算落了下，他忙站起跪在段洵月的麵前行了一禮道：“墨染謝娘娘成全！”
段洵月見勢匆忙拉他起身，滿含期待的看著他說道：“希望你不會讓我們失望！”
淩墨染伸出手指向天嚴肅的回道：“我淩墨染對天發誓，此生絕不會辜負姝兒。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段洵月忙拉下他的手打量著淩墨染笑道：“姝兒的眼光確實不錯，我相信你以後會是一個好皇帝也會是一個好丈夫。”
淩墨染深深的點了點頭。段洵月邀他坐下道：“來，陪我喝一杯吧！”
淩墨染執手一禮道：“好！”
二人在涼亭上相談甚歡，熟不知薛少亭就在不遠處，而他們的對話方才他也都聽見了。可即便心中不願意，他也是要將姝兒交到別人的手中的。
薛少亭長歎一聲，負手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