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命懸一線
江幻音駕著馬狂奔在去往法華寺的路上,九月峻陽城郊外的小道上開滿了不知名的野花,顏色絢麗多姿多彩,馬蹄略過卷起路上的黃土飄揚,和著隨風搖曳的花朵。隻是江幻音的心思全放在薛少衍那裏根本無暇顧及眼前這些美麗的景色。
法華寺是宣國的國寺。但凡有宣國的皇親國戚前來禮佛便會閉門謝客,為了不給法華寺眾僧添麻煩,自薛靜姝回宮後薛少衍便開了寺門,一直以便裝居於此處。
江幻音趕到法華寺就見這寺前似是極其熱鬧,江幻音方跳下馬便聽一旁經過的香客議論道:“聽說今日寺裏舉行剃度儀式,我們去看看吧。”
“好啊,我們快走。”
……
江幻音聽到剃度儀式這四個字,心突然揪了一下。遂趕緊跟著那些香客邁上長長的台階朝著法華寺的大殿走去。
咚、咚幽沉的鍾聲響起,法華寺的大殿內聚集了許多人,遠遠望去中間的蒲團上似是跪了一個散著發的男子,一襲白衣。幾個執事僧人手中拿著剃度所用的器具站在一側念著經文,外麵圍著許多看熱鬧的香客。
便見其中一個僧人接過一把剃刀走向那個男子。
“少衍!”江幻音失聲喊了出來,衝過圍觀的人群踉踉蹌蹌的跑到那個男子身邊,待看見那男子的模樣江幻音突然愣了愣。
“施主,請不要打擾剃度儀式。”那僧人看著闖進來的江幻音雙手合在一處念了句佛號。
江幻音舒了一口氣,方才離得遠加上心裏焦急她還以為是薛少衍,待看見這個男子的模樣時,江幻音才知自己竟認錯了人。
這時旁邊的一個小沙彌走了出來,雙手合十對著江幻音道:“阿彌陀佛,施主,你要找的人在後山的絕情崖。”
絕情崖!江幻音突然反應過來,臉上劃過一絲欣喜,對著那小沙彌道:“謝謝小師傅。”說著,便急忙朝著後山走去。
穿過幾座供奉仙靈的殿宇才見後山的小路,法華寺內遍植的木犀正是初開的時候,遍野芬芳和著淡淡的香燭味飄散在風中煞是好聞。
後山的廂房都是臨崖而建乃是專門接待宣國皇親貴胄所用,因地勢險要極其安全。唯一的一處斷崖乃是絕情崖,站在此處峻陽城可盡收眼底。
江幻音走進後山,便瞧見幾個小僧在打掃著院子,遠遠望去那抹白色的身影正站在絕情崖邊負手而立望著遠方,似是在等待著什麽?江幻音又想起公主所說的話,卻不知道他站在這崖邊究竟等了多久。
江幻音正欲走過,卻見距薛少衍不遠處的僧人有些怪異。那人手中握著掃帚目光卻一直盯在薛少衍的身上,下一刻,那僧人突然從袖中掏出一物,寒凜的光芒照的江幻音有些驚愕。
“少衍,小心。”江幻音見那人手中的匕首意識到大事不妙忙提醒薛少衍,自己便飛快的衝到那欲行刺的僧人麵前阻止其出手。那僧人顯然未曾想會有人橫插一腳,拿著手中的匕首便向著江幻音襲來。
而此時院中清掃的幾個僧人見勢,紛紛扔下手中的掃帚摸過袖中的藏刀,朝著薛少衍而來。
薛少衍聽到江幻音的喊聲轉過身,便見江幻音正和一個僧人交手,方要出手去救,便見四個僧人拿著短刀向著他而來。
以一敵四,定是不占優勢,縱使薛少衍武功再好也是討不到一絲好處。江幻音擔憂薛少衍寡不敵眾,對付眼前這個僧人的的手法淩厲了許多,反手一掌折著他的手骨將其踢到在地。正欲去幫薛少衍抵抗這些刺客,就見薛少衍與其中三人廝纏,不分上下,而另一人竟悄悄躲在薛少衍的身後意圖背後下手。似是下意識的,江幻音突然快他一步衝到了薛少衍的身後,隻聽呲的一聲,那僧人手中的匕首竟直插進了江幻音的心髒位置。
這一切來的太過於突然,當薛少衍擊倒麵前三個與其交手的僧人時,聽到身後的異動,就看見擋在他麵前人,他朝思暮想的人,胸口上插著一把醒目的匕首。而那僧人握著匕首的手還未鬆開。
薛少衍扶著身子欲墜的江幻音,一掌擊在那個僧人的胸口將其踢到一旁,直至撞倒崖邊的那株楓香樹上,那僧人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似是傷的不輕。
“幻音。”薛少衍搖著懷中的人驚慌的大喊,當目光定格在那把插在她胸前的匕首時,他整個人似是瘋癲了一般。
被薛少衍擊倒的那三人從地上爬起來,皆是防備的盯著眼前的薛少衍。而方才與江幻音交手的那僧人見勢竟逃之夭夭。
薛少衍放下緊閉著雙眼的江幻音,隻見他凶狠的眼神中露著懼人的殺氣,那三個僧人看到他這幅摸樣竟生生嚇的不敢上前。
“不殺他,我們就得死。上!”其中一人喝道,三人點點頭同時向薛少衍進攻。隻聽幾聲啊的慘叫聲,便看那三個身影朝著崖下飛落,而薛少衍動手的速度快的有些駭人。
當朝安趕到的時候,就看見幾個僧人的影子落入那萬丈深的絕情崖還伴隨著淒慘的叫聲,一旁還躺著一個受了重傷的僧人。而薛少衍則跪在地上抱著懷中的女子。朝安看到眼前的這一切似是被驚住了一般愣在了原地。
“幻音,幻音,你醒醒!”薛少衍有些顫抖的手試著她的氣息。
江幻音從昏迷中努力睜開眼睛,看著眼角滲出淚痕的薛少衍,她想說話卻沒有力氣,努力抬起的手想替他擦去眼角的淚。胸口傳來的痛疼好似在奪去她的生命一般,她突然意識到或許自己已經在劫難逃。
“忘了,我吧!”她用盡全力吐出這四個字,而伸在半空的手驀然垂落,閉上了眼睛。
“不!”薛少衍撕心裂肺的喊聲震徹在法華寺的後山,群山疊嶂中傳來悠長的回聲。不,不,不…
“幻音,你不能,不能離開我。”薛少衍緊緊抱著江幻音,而整個人似是在不停的顫抖。
朝安被這悲慟的聲音驚醒,匆忙走上前,單膝跪在薛少衍的麵前。
法華寺的方丈大師慧慈聽到聲音帶領弟子趕來後山,見到眼前景象亦是大駭,他匆忙奔到薛少衍麵前伸手為薛少衍懷中緊緊抱著的江幻音把脈。
“殿下,這姑娘還尚有一絲氣息,趕快將她帶回廂房。”慧慈大師言道。
薛少衍突然回過神,看著眼前的慧慈大師。幻音她,沒有死。薛少衍絕望的心中又燃起一絲火焰,他抱起江幻音朝著廂房走去。朝安聽到慧慈大師的話,才舒了一口氣,轉眸看著地上的那名重傷的僧人。
廂房內,慧慈大師仔細為江幻音把著脈,良久才開口道:“殿下,這姑娘傷的極重,匕首距心髒還差幾寸的距離。眼下,必須要將這匕首拔出,隻是…”慧慈大師欲言又止,臉上有些擔憂。
薛少衍著急的問道:“隻是什麽?”
慧慈大師雙手合十又道:“隻是不知這匕首是否傷及了血脈,若是拔出匕首後血流不止,隻怕這姑娘的性命難保。”
“大師,你一定要救她。”薛少衍緊緊握著江幻音的手看著慧慈方丈,眸中盡是請求。
慧慈方丈輕歎:“阿彌陀佛,老衲一定竭盡全力。”說著,吩咐一旁的沙彌道:“去我房中將藥箱取來,另外將護心丹一並拿來。”
那沙彌應著轉身退了出去。
少時,那沙彌取了藥箱回來手中還拿著一隻方盒。慧慈方丈接過方盒從中拿出一粒丹藥交給薛少衍道:“此乃是紫陽觀玉虛真人煉製的護心丹,能護心脈延壽命,你先給她服下吧。”
薛少衍接過丹藥,略微一愣心中自知這丹藥十分難得,便道:“想來這護心丹十分難得,大師…”
慧慈方丈突然伸手打斷他的話道:“殿下無需顧慮,眼下救人要緊。”
薛少衍頗為感激,便不再推辭,忙將這護心丹送入江幻音的口中,又微微抬頭她的下顎才使江幻音吐下這丹藥。薛少衍舒了一口氣,看著慧慈方丈問道:“現在該怎麽辦?”
慧慈方丈從藥箱中取出銀針包,打開,取出一根細長的銀針道:“我先封住她心髒周圍的血脈,希望拔刀的時候不會血流不止。”
慧慈說著拿著銀針朝著她胸口的幾處穴道上紮去。待紮好針,慧慈方丈握著匕首看了看薛少衍。
薛少衍點點頭。慧慈方丈深吸一口氣,猛然將插在江幻音心口的匕首拔了出來,“啊”江幻音臉上滿是痛楚,發出一聲呻吟。匕首拔出的瞬間,噴射出來的血液濺到慧慈方丈和薛少衍的身上。
“殿下,為她敷傷藥看看是否能止住傷口的血。”慧慈方丈說著,薛少衍已將刀傷藥倒在了江幻音的傷口處用紗布止住。
慧慈方丈又細細把著江幻音的脈搏,微弱遊絲時有時無,看著敷在江幻音心口的紗布渲染成緋紅,他心中不禁擔憂起來。
薛少衍看著紗布慢慢染出了紅色,心中亦是大驚不已。慧慈方丈又取出幾根銀針紮了江幻音其它幾處穴道,又對著薛少衍道:“匕首好像傷及了血脈,殿下你繼續為她敷藥。”
薛少衍拿著藥瓶的手似在顫抖,他從沒有這麽害怕過,害怕這個躺在床上的女子再也醒不過來,他為她敷著藥看著她身上的衣服被血染成一片紅色。
“青霄,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青霄。他顫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哀求,雙眸看著那個緊閉著雙眼的女子。
“殿下,出血已經不那麽嚴重了。”慧慈方丈看著敷在江幻音傷口的紗布滲出的血已經不那麽嚴重,匆忙拉著薛少衍的衣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