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臨危不亂
江幻音聽著門被關上的聲音才從薛少衍身後探出頭。薛少衍揚著唇看著她，道：“怎麽，你也知道害羞？”
江幻音知道薛少衍這是在笑話她。不過細細想來昨日自己赤著腳、散著發一路狂奔的模樣，想必此事已在行宮內傳開了，這下可好，臉真的是都丟光了。“你還說呢，如今我都不知道怎麽出門了？”江幻音一聲嬌斥，坐在床榻邊，滿臉憂色。
薛少衍有些寵溺的目光看著她，笑了笑，在朝安送來的衣物中拿起一雙繡花的屢鞋，蹲在床前為江幻音穿上鞋子。
江幻音怔怔的看著他的舉動，他堂堂皇子竟親自為她穿鞋，那一刻江幻音的心中說不出的震動。他抬眸迎上她驚異的目光道：“我會娶你為妻，這一生我薛少衍隻會娶你一人。我會向父皇挑明，讓他賜婚於我們”
聽著薛少衍的話，江幻音的眼睛瞬間濕潤了，她抬手試了試眼角的淚，卻含著笑容道：“我信你，但眼下還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我們還是不要添亂了，隻要你在我身邊我已經滿足了。”江幻音說著又躲進了他的懷中，像一隻粘人的小貓。
薛少衍撫摸著她柔順的發絲，聞著有淡淡的清香傳來。他也知道想要說服父皇賜婚於他們不是一件易事，而眼下刺客的事情還毫無頭緒，的確不適宜談論他們的婚事。
“傻丫頭，隻要你不離開我，我是絕不會離開你的。”薛少衍擁著她，這種幸福的感覺的確奇妙。
“走，我給你挽發。”薛少衍鬆開手看著江幻音道。
江幻音怔了怔，有些不信的望著他問道：“女子的發你也會挽？”
薛少衍扶著她在梳鏡台前坐下，拿起一隻木梳輕輕的梳起她的發絲道：“我小的時候常給我娘梳頭，也親眼看著她滿頭烏絲變白發。她一直在詠思宮內等待著父皇，可是父皇也不過是偶爾才去一次。有時候我在想，父皇既然不愛我娘，為什麽要將她娶來？她總是站在宮門口翹首以盼，興許就是那時候開始我萌生出一個想法，此生我隻娶一個女子，一個我愛的也愛我的女子。我不會讓她在空蕩的房間裏等我，我會給她幸福，和她白首偕老！”
薛少衍的話說的極輕，可江幻音還是聽出了他心中的痛苦。原來在很小的時候他就和她娘相依為命在這偌大的深宮中，從天黑等到天明，這是多麽漫長的一種等待？她也明白緣何他會對愛如此執著！
“你就是那個唯一的女子。”薛少衍看著鏡中的她，他已經尋到自己此生最鍾愛的人，他很幸福。
江幻音淺笑了笑，心中流淌著的暖意傳遍全身。她看著鏡中為他挽著發髻的男子，她覺得自己真是愛他愛到了骨子裏，竟是如此不可自拔。
薛少衍將一隻發簪為她插上，看著鏡中美目橫秋的女子，她的眼眸是那樣好看。“喜歡嗎？”他輕聲問道。
江幻音點點頭，此生第一次是一個男子為她挽發，還是她所鍾愛的男子，她如何不喜歡呢！
換上一身宮裝，梳洗完畢。她又叮囑著他：“我晚些時候就來看你，你一定要按時吃藥，不要耍脾氣。”
薛少衍拉著她的手，輕輕吻了吻她的眉間道：“我等你。”
江幻音莞爾一笑，依依不舍的看著他，點點頭。才幽幽的轉身離去。
薛少衍知道她會回來的，隻是離開她，自己仿佛就心魂不定，她還未走遠，他便已經開始想念。
原來她不在身邊的每一刻都是一種煎熬。
踏進清合館，江幻音就看見八角涼亭上那抹黑色的身影，他似是等在那裏許久了。
“回來了？”淩墨染嘴角含著一絲笑容問著身後的人。
江幻音皺皺眉，不回頭都知道是她，他身後難道是長眼睛了嗎？
江幻音幾步跨上涼亭，看著石桌上的狼藉，大早上就喝成這樣是不可能，莫不是他一夜未睡就等在這裏？
“公子昨個又沒睡嗎？”江幻音試探的問道。
淩墨染揉揉頭，這一夜清風明月，直到夜盡天明，不過是為了等她歸來罷了。淩墨染從石凳上站起，看著江幻音：“你隨我來，我有話要問你。”
江幻音有些迷惑，不知道他想要說些什麽，隻好跟在他的身後朝著內閣而去。
關上房門，淩墨染負手而立站在窗前，背對著江幻音：“你武功不錯、還擅音術，若我沒有猜錯岐黃之術你也懂得，所以才能知道我是怎麽中的毒。你究竟是誰？”淩墨染略顯淩厲的聲音著實讓江幻音驚愕不已。
“公子在說什麽，奴婢聽不懂。”江幻音壓製著內心的狂亂慌張，假裝鎮定。
淩墨染微微一笑，回眸打量著她，臨危不亂，處事不驚倒是難得。“真正的江幻音如今在錦州的錦福山上，莫不是要把她找來與你對峙？”淩墨染有些咄咄相逼。
江幻音握著手，卻沒想到眼前的人竟然識破了自己的身份。是自己大意了，還是他太深沉讓人無從察覺。江幻音知道此事已瞞不過他，所幸挑白問道：“公子，想怎麽樣？”
淩墨染挑挑眉，頗為欣賞的看著她回道：“果真不同凡響。你並不是真正的江幻音，那你叫什麽名字？”
江幻音抬眸望著他，不懼他的眸光道：“青霄。”
淩墨染一驚，心中頓時又明了了一分：“青霄玉女？古神話中掌霜露的女神。果真是好名字。你是妙音穀的人，此行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麽？”淩墨染想起夜魂打探來的消息，替人入宮，他覺得絕非這麽簡單。
“想必公子都探查清楚了，又何須多問呢？”江幻音別過頭回他。
“江湖中最為神秘的妙音穀，絕不可能隻是替人進宮如此簡單吧？你既不想說，我也不多問，想必這個江幻音的容貌定是假的，不知可否以真麵目示人？”淩墨染最為感興趣的就是她的相貌，不知這個皮囊下隱藏著什麽樣的容顏呢？
他既然什麽都知道了，想來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隻是她卻不知道他為何要揭穿她？是敵是友還有些讓她擔心。她此行任務艱巨，不能暴露身份，可眼下這個陳太子分明早已覺察出還派人打探，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是滅口，還是？
淩墨染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先一步道：“莫不是姑娘想殺人滅口？”
江幻音撫了撫發髻低眸笑道：“我才救了公子一命，又怎麽舍得殺了公子呢？公子真是說笑了，但青霄不知，公子為何要揭穿我的身份？這樣對你又有什麽好處？”
淩墨染饒有興趣的看著她道：“是呢，我還欠你一條命。你放心我不會拆穿你的身份，我隻是好奇，妙音穀的人究竟是長什麽模樣？”
江幻音略疑惑的看著他，問道：“哦？公子當真隻是好奇我的容貌？”
淩墨染正色點點頭：“我本來就不是宣國人，你來宣國做什麽與我無關，再說，這些日子你伺候我倒也舒心，我幹嘛要與你為敵呢？隻不過我天生好奇心重，今日竟覺察了你的身份不見到你的尊榮如何讓我死心呢？”
江幻音略思慮了一番，若是將他滅口必定會引來更多的事端，又聽他說的這般坦然，與其為敵倒不如與其為友。“隻要公子替我保密。”
淩墨染抬手：“你放心，我可以對天起誓，絕不會說出你的真實身份。”
江幻音點點頭：“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今日青霄就信了你。”
淩墨染看著眼前頗為豪爽的女子，不禁有些折服。不過十八歲的年紀，處事如此沉穩老練，這些年她究竟是怎麽過來的？
江幻音說著，撕下貼在臉上的一張輕薄的人皮麵具，露出她本來的容顏。
淩墨染頗為震驚的看著她，腦海突然閃過一張似是一模一樣的容顏，這張絕世無雙的容貌，真是像極了那個躺在冰棺中的女人。原來，真的是她，這絕妙的緣分真是令人稱奇！
“淩公子如今可滿意了？”江幻音看著他略失神的模樣問道。
淩墨染有些發怔，開口道：“你真的很像她。”
江幻音一愣，問道：“像誰？”
淩墨染回過神，搖搖頭道：“這張容顏不知要迷惑多少英雄少年？薛少衍，他知道你的身份嗎？”
江幻音聽到他提到薛少衍，不禁微微一愣。他定是不知道她的身份的，雖然她與他曾真正的見過一次。“他若是知道了，早就拆穿了。”
淩墨染微微點頭，又問道：“那他愛上的人是你青霄，還是你的這張人皮麵具，江幻音？”
淩墨染的話直戳到她的痛處，她何嚐不想知道，薛少衍愛的究竟是誰？隻不過青霄與他不過隻是一個過客，一個隻打了一次照麵的陌生人罷了，他愛的人應是江幻音吧？雖然江幻音也是她，可畢竟不是真實的自己！
淩墨染看著她有些神傷的模樣不禁為她擔憂。“你怎麽不向他說明？”
江幻音輕歎一聲道：“我何嚐不想告訴他，隻不過，眼下還不是時候。”
淩墨染雖然不知道她進宮的目的究竟是什麽，但是江幻音瞞著她的真實身份無非有兩種原因，一是她的目的會對宣國造成傷害而不能告訴薛少衍，再者，就是她害怕說出實情，薛少衍會不能接受。不管是那種原因，他都覺得青霄的心中是痛苦的，而她的痛苦也是他的痛苦。
“我還是那句話，若他不能娶你為妃，我還是要將你帶回陳國的。”淩墨染斂了斂眸不去看她。
“公子既然已經知道了我是妙音穀的人，那就應該知道，在這世間沒有人能帶走我，除非我願意去！”江幻音眸中氣勢威嚴，頗有霸氣。
“我相信，你一定會願意去的。”淩墨染挑著眉嘴角含著一絲神秘的笑容。
江幻音不在與他爭執，轉身將那麵具敷在臉上道：“今日的事，還請公子遵守約定。另外，少衍的病情並未大好，我想向公子告假幾日。”
淩墨染早知道她的心不在此處，留她又有何用？而今日他既然拆穿了她的身份，臨時還是不想見的好，他也要靜下心來仔細想想以後的事情。“你去吧！何時想回來，你在回來便是。”淩墨染輕聲說著。
江幻音有些感動，果真他不是想與自己的為敵的。或許真如他所說一般，隻是好奇心太重。“公子好好照顧自己，幻音幾日後就會回來。”江幻音說著推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