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德貢綠石
聽說展昭和白玉堂後天就要走,白母親自下廚房做了幹糧給他們倆預備路上吃,白鬆泰則準備了個裝滿各種紙包和瓶瓶罐罐的小箱子。“雖然商隊走大路從這裏到宋境的時間要稍微長一些,但比小路好走而且安全,”白鬆泰說,“不過即便如此,路上也難免會碰到一些瘴毒,這些藥你們帶著,一路上也好多個預防。”
“我說小白,你該不是把你家藥鋪都搬給這隻貓了吧?”白玉堂翻著白鬆泰遞過來的箱子,“我聽說也就是十天的路,你準備的這些我看一年都吃不完。”
白鬆泰瞥了他一眼,擺出“我願意”的表情:“吃一年也不是給你的。再說,你比我大多少啊,自己還是‘小白’還叫別人。”
“好了,這也是鬆泰的一片好意,我們就收下吧。”展昭說,“這些日子一直都在麻煩你了,鬆泰你如果有機會,一定要來汴梁玩。”
“那當然,聽說汴梁比大理還要繁華很多。”白鬆泰說,“到時候就請展大哥帶我好好逛逛了。”
“一定!”
展昭和白玉堂來到大理本屬意外,所以行李更是簡單得很,兩人各自打了個小包袱就算完成。本來白鬆泰打算帶兩人再去大理城內逛逛,但不巧剛好來了個急症病人,白家老爺不在,白鬆泰隻好去應診。展昭和白玉堂覺得大理城內他們雖然不熟,但應不至於走丟,就讓白鬆泰顧著病人要緊,不必在意他們。
“就去昨天那個酒樓坐坐吧,”白玉堂說,“那家的菜品和酒都不錯,剛好打發時間。”
“你這酒老鼠,還沒回汴梁,作息倒是很快變回去了。”看白玉堂的神往樣子,展昭笑著說。以前在汴梁這老鼠最喜歡的就是坐在酒樓裏,就著一壺小酒能坐個大半天,別人都道是白五爺悠閑,隻有展昭知道,白老鼠確實是悠閑,不過是在悠閑地聽著市井中的各種傳言。
“現在你也不用當你的禦前護衛,和我一樣閑,”白玉堂過來把他的包袱和自己的拿到一起,“走,一起去偷得浮生半日閑吧。”說完也不等展昭應允,直接拉他出門。
酒樓裏麵依舊是賓客滿座,二人找了一個臨窗的桌位,點了幾個酒店的招牌菜,要了一壇店家的自釀,聽著周圍的客人們說著最近大理城內最受關注的新聞。不過,今天酒店裏雖然熱鬧,談論的話題卻大多是一個——幾日後青嵐王府嗣子的大婚。
“這小子還真是占了街頭巷尾的談資啊,”白玉堂抿著佳釀說,“就是不知道這新聞中的另外一位主角——雲羅郡主又是誰?聽那意思,似乎也是妃家的人。”
“妃家在此是大家,而且曆代的青嵐王爺夫人似乎都是從他家而出,”展昭說,“而對於妃家,除了小舅和見過的青嵐夫人,就隻見過小舅的幼妹妃華仙。”
白玉堂點頭,想起了那個和他哥哥完全兩個性格的小姑娘:“說到那小妮子,這麽看來還真不像她這對兒姐姐哥哥,而且年齡上,似乎和廉輝那小子差不多——他家還真是大家族啊。”雖然白玉堂也有四個義兄,盧芳對他來說也是長兄如父,但畢竟不是親的。
“家中人多,長女早早嫁人生子,小姑小叔和外甥外女年齡相仿並不少見。”展昭說,“尤其是大戶人家三妻四妾,多子多福,所以子女之間年齡差距很大太正常不過。”
“哎?我說貓兒,怎麽忽然說到多子多福這裏來了?”白玉堂拿著筷子在盤子上畫圈,“莫非來大理的這麽些日子,你看上哪個苗女想延續香火了?”
知他在無理取鬧,展昭自然笑著回敬:“是啊,苗女多情,而且比中原女子更加大膽,但隻可惜,誰讓展某先拿到了一隻耗子,沒吃完之前,暫時騰不出手來啊。”說完還不忘拿筷子夾起一塊石鍋魚,慢條斯理地挑著裏麵的魚刺。
“你這隻貓——!”果然,白玉堂很快便開始磨他的老鼠牙,如不是在酒樓大庭廣眾之下,估計就撲上來咬了。
翌日,告別白家眾人,展昭和白玉堂隨著往宋境去的商隊踏上歸途。
雖然越將送給兩人的都是好馬,但因為馬隊裏都是耐力好但是走不快的馱馬,不光是身上背著沉重的貨物,而且山路崎嶇,有些地方爬上爬下還要人推著馬屁股助它們艱難地翻過一道道的溝溝坎坎。
基於這種原因,兩人的駿馬雖然隻是帶了些他們的行李,也隻好放慢腳步,或者幹脆兩人就下馬跟在馬隊前後走走停停。好在滇中的風景宜人,兩人目前又是無事一身輕,所以樂得悠閑,馬鍋頭姓皮,是個走過不少路見識廣博的老馬鍋頭,一路上聽他講這個寨子有什麽傳說,那個寨子有什麽禁忌,下一個寨子的姑娘會在食物裏放情蠱迷惑男人,所以不要隨便亂吃東西,諸如種種,也讓旅途變得不那麽無聊。
在和馬鍋頭的閑聊中,兩人得知,這支馬幫是從德貢(緬甸的古稱)販翠石(翡翠)去宋境,言這種石頭在中原雖然不如和闐的羊脂白玉名貴,隻是被看成和藍田、幹黃一類勉強可以稱為“玉”,但勝在上品色澤翠色欲滴,雕成物件把玩瑩潤可愛,近來也頗受中原的文人大戶喜愛,所以價格也逐漸看漲。雖然從大理去德貢的路並不好走,但在那邊的山上被水衝進河中的綠石頭,一路販到宋境就能獲利幾十倍甚至百倍,所以這些年走這買賣謀生的人也逐漸多了起來。
路上休息的時候,馬鍋頭叼著煙袋拿竹筒裝了煮好的茶遞給兩人喝,然後從懷裏摸出一塊翠綠的石頭給兩人看。翠石雖然還未琢磨,但其上被流水衝刷得稍微光潔的綠色確實顏色鮮豔,“把它賣了,回頭就可以把家裏的房子重新修一下,也能給我兒子娶一房漂亮又能幹的媳婦了。”
“那祝皮老伯你早日報上一個胖孫子哈!”展昭笑著說,白玉堂則從他手中接過那塊原石端詳了一會兒又還給了馬鍋頭,看他再次用軟布仔仔細細地包好揣回懷裏,到一旁去照顧他的馱馬去了。
“采玉采玉須水碧,琢作步搖徒好色。老夫饑寒龍為愁,蘭溪水汽無清白啊……”等馬鍋頭走開,白玉堂說,“這翠石江南的珠寶鋪子裏也常有見,有大理出產的,也有東瀛出產的,確實雖不及玉石值錢,但是這些年的價錢一直在漲。以前還隻是做把玩之物,現在也能見做成釵環的了。”
“物以稀為貴嘛。”展昭接過白玉堂喝了一半的竹筒,“不過不管是哪裏的,就如老皮他們翻山越嶺,風餐露宿,還會遇上盜匪瘟疫等無法預料的事情,把深山中的寶石帶到遠在千裏之外的汴京乃至江南,一路上不知要遇到多少困難,甚至可能都無法返回故裏……”
“沒錯,”白玉堂頭枕著雙手靠倒在草地上,“不過這裏還真是山清水秀人傑地靈,四季無雪無冬,鮮花翠草長青長紅,要是真在這裏結廬居住,神仙也不過如此吧。”
“結廬隱居,就你?”展昭笑道,不相信地搖頭。
“我怎麽了?”白玉堂翻了個身,側向展昭,“我怎麽就不能學學人家終南隱士麽?”
展昭喝了一口茶水:“三五日我信,但讓你錦毛鼠白五爺一輩子遠離醇酒美味,鶯鶯燕燕,不光我不信,恐怕連老天也要下紅雨吧。”山泉熬製的普茶色澤烏潤,滋味醇厚回甘,有一股獨特的陳香味道,再配上新劈開的竹筒做成的杯子,雖在山中,卻有一番獨特的風雅趣味。他覺得,也許這就是“天然去雕飾”的真諦吧。
“臭貓,你笑我耐不住寂寞就直說,不用那麽拐彎抹角的!”看展昭喝完水把竹筒放下,白玉堂直接一個前撲把坐著的展昭撞倒,直戳展昭的癢處,“別看老子的畫影沒在身邊,動手老子還是跟你大戰個五百回合沒問題!”
“哈哈,哈哈!”被白玉堂偷襲得措不及防,又被他壓在下麵施展不開手腳,展昭隻能左躲右閃鼠爪的攻擊笑起來,“難道不是麽?你說吧,哈哈——你有過很有耐心做完一件事,哈哈——真有耐心的話,盧大哥會每次在你前腳踏出陷空島,哈哈——後腳就要去燒香拜佛別在你回來之前,告狀的人就上門麽?哈哈哈——別鬧了——哈哈,我,我要反擊了,哈哈!”
“真的,我真的能呆下去。”白玉堂忽然停手,靠在展昭身上,他忽然停止了動作也讓展昭不明所以,隻好躺在那裏。
“有你在,就可以……”白玉堂說,隨即衝展昭的唇,印了上去……
兩批駿馬聽到了主人的聲音,好奇地抬頭往這邊望了望,見沒有什麽異常,便又低下頭尋找汁多味美的青草和甘甜的泉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