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兩代人的因果
就在展昭和白玉堂對飲的時候,另外一間房中,也有人在徹夜長談。
梅月為二人奉上清露,便侍立在一旁。
“梅月也是一心希望您擺脫火毒之苦,您又何必要責怪她?”越將端起杯子,對坐在另一邊的妃玄霜說,“我也希望您能早日康複。”
妃玄霜搖頭:“衰朽之身,又何必與少年人爭韶華?而且,既然當初已與萬冰失之交臂,也許就是上天注定讓我為此付出的代價吧。”
“可是當初——”越將欲言又止,他確實知道一些實情,所以對妃玄霜的態度覺得很奇怪。
“越將,你並不是我們的同道中人。”妃玄霜拿著茶杯端詳,言語中透出一種森然。
“是,晚輩僭越了。”越將起身,“還請恕罪。”
“不要這麽拘謹,坐下坐下,不要辜負了梅月親手調配的清露。”妃玄霜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我這裏難得來些晚輩熱鬧熱鬧,要是再都被嚇跑了,那我就更寂寞了。”
越將坐下,“但不知您打算如何處理?明日我就要返回昆明,展昭和白玉堂肯定會與我同行。”
“那就讓一切隨緣吧。”妃玄霜笑著說。
翌日清晨,展昭醒過來,發現自己和衣躺在床上。他坐起來晃了晃頭,昨夜發生的點點滴滴逐漸從腦中浮現。妃老先生的窖藏確實甘美,但看似並不濃烈的水酒後勁兒卻不是一般地大,他和白玉堂邊喝邊聊,沒多久一壺酒見底,兩人也有些頭重腳輕的感覺,之後展昭的記憶便變得一片漿糊了……
展昭覺得口渴想下地喝口水,但一動卻覺得腰間有什麽重物遲滯。他低頭一看,隻見某隻還在好夢中的小白鼠正在他的腰間蹭著爪子。
“……”展昭覺得腦袋又大了,好像酒勁還沒退掉,這隻耗子昨夜就這麽跟他擠在一個床上?
“好酒——”白玉堂還意猶未盡,“貓,幹杯!”一邊囈語著,一邊拿展昭的手當杯子抿下去。
展昭覺得,他腦子裏有根叫“理智”的弦暫時崩斷了……
“好疼啊!”一大早上從展昭房內傳出的哀號,驚走了回夢院內草地上尋食的鶯鶯燕燕。
以至於早飯上白鬆泰關切地問白玉堂怎麽眼眶上有淤青,白玉堂支支吾吾地說昨晚多喝了幾杯撞在了門框上。
早飯上,妃玄霜並未出現,負責招待他們的也換成了梅月之外的侍女。
用過早飯,按照行程,他們便要離開湧泉山居,前往昆明。
白玉堂收拾完行李出來找展昭,見他正在院中的亭子內休息。“越將軍和那個小醫生呢?”他走到展昭身邊問。
“越將軍說他的軍中臨時有事要先走,鬆泰會陪我們去昆明。”展昭說,“鬆泰對此地的藥草興趣還很濃,所以我看一時半刻大概還不太可能離開。”
“你想去找妃老頭問個明白?”白玉堂坐到石桌上看著展昭,這隻貓雖然平日裏看起來忠厚老實,但心思多的時候也不少,“想去的話就去嘛,據我在這裏這麽些日子的經驗,這個時候,那老頭子大概都在寒潭那裏吧。”說完他一把拉起展昭,“你在這裏皺眉就算皺成皺皮貓也想不出別的對策不是,走了!”扯著他就往回夢院子外麵去。
飛瀑寒潭。
妃玄霜在水邊逗弄著在水中遊動的赤色巨蟒,梅月在一旁服侍。
“主人——”梅月剛開口,就被妃玄霜製止。
拍了拍熒惑的頭,讓它到別處去玩,妃玄霜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梅月,不過這事就不要再提了,雖然以這個人的血為引子還可以再培育萬冰蠱,但蠱母不在,培育起來的艱難你不是不清楚。再等個十幾年,我這把老骨頭還不如就這麽樣終老此地。而且這既然是那孩子的決定,我想還是尊重他的選擇吧。”
“可是主人不是一直想要離開這裏去外麵看看麽?”梅月說,“哪怕是一天……”
“人老了,心態也變了。”妃玄霜望著從山頂騰躍而下的瀑布,忽然回頭對梅月說,“梅月,再去準備兩杯茶吧,我們的客人來了。”
“……是。”
“妃老先生,”果然如白玉堂所說,展昭上前行禮,“我們今天就要離開此地,特來向老先生辭行,感謝妃老先生的盛情款待,更感謝妃老先生對白玉堂的救命之恩。”
聽展昭這麽說,白玉堂忍不住接話:“喂,他救的是我用得著你道謝麽?”
妃玄霜笑著說:“救人一命本是順手,更何況小白兄弟在此的這些日子裏也為老夫增添了不少樂趣,如此一來大家都沒有什麽相欠的,倒是你們要從此回轉宋境,一路難行,老夫祝你們一帆風順,平平安安地回到你們的家鄉。”這時,梅月把茶端來,放在旁邊的石桌上。
“現在時間還早,坐下喝杯茶再啟程吧。”妃玄霜說,看著展昭,“而且,我看你還是有什麽問題想要問老夫吧。越小子就是喜歡開玩笑,還說你認識的是我家的姑娘,嗬嗬!”
“……老先生知道?”
“你剛來的時候我並不清楚,這就是家大業大的麻煩,嗬嗬。”妃玄霜笑著說。
這句話展昭以前也聽某個人抱怨過,“那老先生是從萬冰蠱裏得知的?”
他點頭。“沒錯,此物為我妃家秘傳,而且目前世上隻有一人練成,雖然那萬冰蠱母現在在他身上估計已經變成萬毒蠱母了,”妃玄霜的語氣還是很輕鬆,“我已經二十多年沒見過那孩子了,雪精他現在還好吧?”
“晚輩並不清楚,”展昭說,“妃老先生,他與我母親結拜,所以展某稱他一聲小舅。之前他在宋境遊曆,與展某相認,後有人要劫持他,展某便與他一同隨宋軍來到廣南,本打算戰事結束之後送小舅回家,沒想到偏遇上了這個意外,如果小舅沒有別的行動,想必還隨著狄青大人留在賓州一帶。”
“沒想到,我和他的糾葛,會通過一個外人來畫上句點。”妃玄霜說,“也好,免了相見的尷尬……”
“嗯?”他這句話讓展昭和白玉堂都很奇怪。
妃玄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既然給你們領路的那位白醫生還流連在草藥中,就不妨在此聽老夫講個故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