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悅來客棧夜尋人
位於大路邊的悅來客棧,就如同無數家與它同名的小客棧一樣,迎來送往著從各地來了又走的客商。
天色已暗,站在門口的夥計二狗本打算關門打烊,就在他轉身打算往店裏走的時候,就見有匹駿馬停在客棧門口,有人從馬上躍下,牽著馬走過來。來人一身靛藍衣裝,手中提著寶劍。
見又有客人登門,二狗忙擺出一張笑臉迎了上去:“客官是要住店吧,裏麵請!小店的客房幹淨舒服,還提供熱水!”
“小二哥,麻煩你給我間幹淨的上房,要清淨一些的,還有喂飽我的馬,它跑了一整天了。”來人正是開封府的展昭,他把韁繩交給夥計,說。
“好的,包您滿意,客官請隨我來!”二狗領著這位客人上樓,打開一間房門,同時用肩上的手巾擦了擦桌椅,“客官您先歇著,我去給您打盆水來洗洗,看您趕了一天路了,要不要再來點兒什麽吃食,小的也好吩咐廚房去做。”
“也好,麻煩你了,來幾樣簡單的飯菜就好。”
飯後,展昭拿出一些銅錢,“有勞小二哥了,剩下的你拿去喝茶吧。”
“多謝客官!”二狗笑著收起來,心想這位客人還挺大方,頓時更加殷勤起來,“客官還有什麽吩咐?”
“有件事想向小二哥打聽,”展昭說,“不知近來幾日,可有什麽奇怪的人士從此經過?人數麽應該有個十幾人,比如帶著很大的箱子或者有重病的病人?”
原來是有事要打聽啊,收了人家的錢,二狗自然要賣力想想過往的來客。
“說到這個樣子的客人還真有,就是在昨天有幾個趕車的人來我們這裏住店,要了後麵的院落,還告訴我們不許去打擾——病人嗎?他們來的時候好像真有一個很漂亮的姑娘,但是氣色相當差,好像一口氣上不來就不行了的樣子,我們掌櫃的關心問他們要不要請大夫,其中一個人居然讓我別多管閑事,真是不識好人心!客官您是要找什麽人嗎?”
“是的,不過和小二哥形容得不符,多謝了!”展昭說,又給了二狗幾枚銅錢,“在下要休息,還請小二哥不要讓人來打擾。”
“知道了,客官您慢用!”二狗收起了杯盤,退出了房間關好門。
展昭躺在床上休息,直到三更天才起身。
他打開窗戶跳上屋簷,借著客棧外麵的幾盞燈辨認了一下方向,向夥計提過的院子摸了過去。
果然,後麵的院內隻有兩個房間點著燈,看起來很平靜。
順著牆邊,展昭輕輕躍上屋頂,揭開房上瓦,聽到下麵正有人說話。
“他怎麽樣了?”有人在問。
“蛇妃的身體越來越差,屬下怕這素蘭香繼續點下去,他會有生命危險……”
“你怎麽知道那個妖精不是裝出來的?其它的麻藥對他根本沒有作用!”
“可是羅大人——”
“不用說了,給他服些緩解的藥物,隻要交到侯爺手裏麵的時候,他還有口氣就算我們交差。”
“是……”
有人從屋裏走出來,展昭跟著他來到了院子裏的另一個房間。
相較其它房間,這個屋子就顯得戒備森嚴——屋內屋外各有兩個人看守,皆佩著鋼刀。展昭從窗邊偷眼看進去,剛好看到床上趴著的人。
沒錯,正是妃雪精。
“咳咳!”妃雪精趴在床上咳嗽,斑斑血跡落在他掩嘴的衣袖上,支起身子幾乎耗光了他僅存的一點兒體力。
“蛇妃大人!”見妃雪精吐血,剛才走進來的那個人忙走到床邊,檢查了一下他的情況後,對身後的看守說,“你去拿套新的衣服來。”
看守應聲出去,他回頭對妃雪精說:“委屈您了,小的求您別再拂逆羅大人的意思要逃跑了。”
“我可是想跑也動不了啊,”妃雪精勉強地笑著說,“倒是你別再給我灌那些苦藥了,很難喝的,咳咳!”他袖子上的暗色擴散得更大了。
“可是——”
“我想休息了,你出去吧,”妃雪精由他給自己換上了新外衣後說,“還有讓那些人把燈光調暗些,否則我睡不著。”
“是。”他吩咐兩個看守息掉妃雪精床頭的燈,關上門走出去。
昏暗的房間中,偶爾回響著妃雪精的咳嗽聲。
“你給我拿杯水好嗎?”過了一會兒,妃雪精對其中一個看守說。
兩個看守互相看了一眼,沒有動地方。前天還沒到這裏之前,已經有幾個兄弟在接近他的時候,被這個連床都下不了的人身上不知何處鑽出來的蛇咬傷或者送命。
“我身上的東西不是被你們羅大人都搜走了嗎?”妃雪精虛弱地笑道,“倒是你們真的把我渴死了,恐怕連你們羅大人也要人頭落地吧?”
“……”其中一個終於起身到桌邊倒了一杯茶給妃雪精。
“謝謝,”妃雪精接過茶杯,喝了兩口就又被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斷,似乎要把自己的肺咳出來一樣。
看守見他咳的辛苦,看守不禁伸手想拍拍他的背幫他順氣。
忽然,妃雪精一抖手,杯中的茶水潑濺到他的臉上。
“嗬嗬,抱歉手滑了。”妃雪精喘息地笑著,但眼中閃爍著卻是極度明顯的故意為之。
“你——!”看守想發作,但被另一個看守攔下,他們上頭有嚴命,不可以傷到這個人一分。“哼!”看守忿忿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裏麵出了什麽事情?”外麵的兩個看守其中一個打算進去看看,卻被另一個阻止,“肯定又是那個家夥在耍脾氣,不用去管,反正那小子連走一步路都不行。”
幽暗的燭火跳動在沉默的房間中,依舊回響著妃雪精的咳嗽聲。
一陣風吹開了房間的窗,離窗戶近的人去關窗。“嗚——!”他哼了一聲,僵立在那裏。
“怎麽了,巴彥?窗戶外麵有什麽?”另一個看守見同伴看著外麵沒動感到奇怪,也湊了上來。
“咳咳!”妃雪精的重重的咳嗽聲掩去了室內輕微的慘叫聲。
展昭輕身躍入室內,將兩個打昏過去的看守放倒在地。他看了看妃雪精,對方眼神示意他桌子上正散發著嫋嫋青煙的香爐。
展昭伸手輕輕掐滅那沒有任何味道的熏香,然後走到床前摸了摸妃雪精的脈息,虛弱得很。
“空空——嗚——”妃雪精用袖子掩住口,竭力壓下到咽喉的甜腥和聲音。
“怎麽樣,小舅舅?”攔腰抱起他,展昭沒有費什麽力,便從來時的窗輕易躍出。
“沒想到居然是昭你先來,”摸出了院子,妃雪精說,他的聲音仿佛遊絲一般好像時刻要斷掉,“此地不宜久留!”
“他們是何人,為何要綁架小舅舅?”摸到後門,輕輕把妃雪精放在早已拴在那裏的馬背上,展昭掩住馬兒的嘴防止它發出嘶鳴,悄悄從後門溜出來。
“仇家。”妃雪精努力讓自己不從馬背上掉下去,“和上次偷襲的人是一夥的,倒是沒想到連素蘭香都帶來了,可見我家看來是有內鬼了,嗬嗬。”
“小舅舅還有心情笑,”騎上馬,展昭說,“你的身體還挺得住嗎?”必須盡快避開這些人,他知道單憑自己,勢單力薄並不是逞英雄的時候,而且妃雪精的情況需要盡快調養醫治。
“有昭你在身邊,不會有事的。”微合上眼睛靠在展昭懷裏,妃雪精說,他非常想閉上眼睛就這麽睡過去。
“小舅舅你坐穩了。”展昭拿過包袱裏麵的披風裹上妃雪精,雙腳一夾馬腹,馬兒撒開四蹄奔離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