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回則現-遇見
這樣的四年,他也是和父親一樣打著零工,試圖將自己供上大學。 他幹過極度危險的工作——建築工人,他從小工做起,每天淩晨二三點鍾起床,一直幹到晚上10點多鍾,一天幹18至19個小時,隻能休息5至6個小時。建築是一個特殊行業,在這裏,期間工作審查不嚴,許多人為了奔赴所謂的美好將來折騰現在。金錢流入口袋,營養流出體外。出賣自己的汗水與青春,受非人的壓力,疲憊堅信,但是當拿到薪水時,是遠遠大於手上分量的心中幸福的重量,這個價值,比工作本身大得多。這個工作劉水現幹了2年,直到現在他仍然能夠回憶起,他參與施工的最高的一棟樓,42層,在自己壘砌的高度下,是芸芸眾生。 而現在的他,內心世界不再一樣的是,劉水現不再是尖銳、刻薄、鋒芒畢露到棱角分明的人。 在父親死後的一些年,在同學眼中,他遲到、早退、逃學,和同學無端發生爭執、打架,髒話連天,衣服破舊,為人痞氣。並非是那個年代青春期男孩子叛逆耍帥,隻是有些人失去了,再怎麽表現良好,又給誰看呢?在失去自我這段時間,他扮演著不同的自己。無故不參與班級活動的是他,和朋友反目成仇的是他,頂撞老師的是他,懷疑一切的是他,但偶爾總會收到一些莫名感謝信的,還是他。 每個人都有一個懷疑世界懷疑自己的時候,那段時間,什麽事物都用“這有什麽意義呢”來批判,可是自己卻找不到一個批判的具體標準。但又不願意失去即使是那般固執卻毫無道理的自我。明知道現在的世界是這樣的,見義勇為、活雷鋒、舍己為人、鐵麵無私、遵守公共秩序、講道德懂禮貌……這些幼稚園最最相信並嚴格執行的真理,都不應該在這個年齡了還矢誌不渝的堅守,但是,偏偏又是這樣的自己,相信這樣的行為,總會在某個地方存在著。 劉水現那時的轉變,是因為一個人,當看到那個人的心情,就像在看到這個人絕壁上種出了一朵斑斕的花。 那時他突然明白,這就是自己生命的意義,心的真諦。 他逃學、遲到,是為了工作,發生爭執不過是貧富世界觀不一樣罷了,父親教給他,窮人要窮得有骨氣,不偷不搶靠自己去爭取。說髒話是為了包裹住自己,用鋒利的語言驅趕傷害自己的人,拒絕別人的打擊和來曆不明的關心,衣服又髒又舊是因為他沒有母親的細心和父親的耐心,為人痞氣是偽裝自己,好學是希望如人所願變得有出息。 僅僅而已。 所以對現在的自己來說,上不上大學已經無所謂了。一味練習應試的最終目的不過還是找個好工作。人類啊,你們奮鬥的目標可以自以為是高尚得如此膚淺嗎?我窮其一生追尋的不過是崇高的遙不可及的夢想,這也算一種自以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