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第196章 泥濘里開出的花
雲黎頓時瞪起圓圓的眼睛。
「不要……不要吃她。」林氏微弱的聲音響起。
「你算什麼東西？」男人抬腳踢了林氏一下，拎著貓大搖大擺出去了。
林氏爬起身，這時突然驚叫一聲，她落了紅，下腹黏糊糊的。
見此男人將貓甩開，和他娘一起過去查看林氏，婆母恨鐵不成鋼道，「真是廢物，連孩子都看不住，要你有什麼用？」
林氏被送到了郎中家裡，雲黎跟了過去，她還受著傷，只是剛到郎中那兒時，她就看到那狠毒心思的老婦給那郎中塞錢，忙問郎中那林氏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郎中為了多收錢，直接說，「是男丁。」
老婦笑的合不攏嘴，又塞了一點銀子過去。
林氏孩子保住了，第二天，老婦請了幾個娘家人進了屋子去看林氏，林氏臉色慘白，她這幾天沒受毒打，時辰過的快，她肚子已經八個月大了。
雲黎發現自己能聽得到這裡所有人的心聲，包括老婦身後跟著的女人，女人看上去比老婦年紀小一點，被老婦一口一個「好妹妹」說著，而那個好妹妹扳著一張臉，進去瞧了一眼林氏和她渾圓的肚子，不屑得冷哼道，「肚子里一個賤丫頭罷了，你還好吃好喝供著她？」
話一開口，老婦臉僵了，「郎中說是兒子！」
「你可別被那黑心的騙了，說不定你這媳婦就跟那郎中有一腿兒，那郎中故意這麼說的，好讓你們家沒有男丁，斷子絕孫！」
老婦一聽，頓時怒嗔著林氏，上去就將她扯到地上，用腳揣著她的肚子，她身後那個好妹妹笑的有幾分得意，直到林氏見了紅，女人提議說，「不如……換個能個生兒子的？」
「哪裡有能生兒子的？」
老婦附耳。
林氏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只知道老婦看向她的眼神越來越兇狠，直到……她小腹開始絞痛，她被人跟牲畜一樣拖到暗無天日的地下，脖子上掛著鐵鏈，接著老婦後面陸陸續續帶了好幾個男人過來相看。
林氏知道，自己要被賣掉了。
肚子里的孩子沒有再動，似乎咽氣了，林氏看向只餘下一點微光的窗口。
嘴角扯出一抹慘淡的笑。
為什麼會有這麼慘的人？雲黎渾然不是滋味，這時，宋思南跑回來了，他穩健的跳到雲黎身邊。
「你死哪裡去了？」雲黎開口便是。
宋思南解釋說，「我去逛了一下村子，這個村子里的人都很奇怪，家家戶戶都有地窖，在這裡生活的女人有的睡在豬圈，有的常年被家暴，還有的脖子傷被鎖著鏈子。」
「後山還有一處亂葬崗，都是女人和女嬰。」
「奇怪的是，最近誕生的全部都是女嬰，沒有男嬰。」
真是奇怪。
雲黎渾然不解，難不成這些女人全是被買賣過來的，所以沒有人權？
她下意識想到那個唄鎖鏈捆綁住的林氏，夜裡她偷偷溜到林氏身邊，看到林氏抱著肚子，臉頰上還有淚痕，她很小心的蜷縮成一個蝦米，見有什麼東西舔舐她的手背，她睜開眼，看向小白貓。 「你還……沒走啊。」沙啞的聲音響起，林氏繼續道，「怎麼不跑啊，不跑就跑不掉了。」
她自己都這幅慘狀了，還有心情關心她跑不跑，雲黎心中五味雜陳，然而身後逼近的腳步聲促使她往林氏身後躲去，就見醉醺醺的幾個男人一起到了地下室，為首的是林氏的丈夫，他指了指林氏對幾個人說，「今兒沒錢買酒，多虧兄弟幾個了，這女表子，肚子里還揣著一個呢，滋味很不錯，你們也都去試試，反正說個不值錢的玩意兒。」
林氏瞪大雙眸，她驚恐退後，卻被幾個男人直接堵在牆邊。
一聲慘叫從林氏口中溢出，雲黎想阻止，一股強大的力量制住她的雙手雙腳，將她壓在隱秘的角落，眼睜睜看著林氏被磋磨。
直到那雙眼神里的光徹底消散，歸於死寂。
好疼……
林氏的心聲回蕩在她耳邊。
她說：娘，皎皎好疼，皎皎想回家，皎皎……
回不去了。
「這掃把星，竟然死了！」老婦朝林氏的屍體吐了一口口水，叫了一輛牛車將林氏送到後山亂葬崗，亂葬崗餒都是女人和孩子，還有懷著身子像林氏這樣的孕婦，難產死的，中途死的。
數不勝數，無數的血順著林氏的身體流下，一滴血淚順著這些死去女人的眼角流下，雲黎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很恐怖的氣息，就在亂葬崗內，她走進，就見無數惡靈凝結在一塊兒，湧向林氏的肚子，良久，林氏的肚子出現了挪動的痕迹要，有一隻手捅破她的肚皮出來，渾身通紅的一個稚嫩小孩，她的眼睛沒有眼白，全是黑的。
周圍死靈將她環繞。
雲黎想到了一個詞。
她在黎明中死去，她從屍骸中誕生。
剛剛誕生的死魂靈沒有神智，她習慣性將自己貼在林氏的身邊，嘴裡發出嗚咽的聲音，她將自己往林氏肚子里重新塞去，在發現再也無法擁有那處溫暖時，她骨子裡的暴虐開始肆意，一個路過將女嬰丟棄的男人只覺得背後陰風陣陣，不禁加快底下步子，結果下一秒就被人咬碎了腦袋，鮮血濺在女嬰身上。
死魂靈湊到女嬰身上聞了聞，她並沒有傷害女嬰，反而將頭和她蹭了蹭。
她嘴裡發出「嘰咕嘰咕」的聲音，然而女嬰渾身青紫，已經死了。
這時雲黎發現自己的身軀出現變化，她化作人身，人身的模樣和已經死去德林氏一模一樣，她不禁有幾分訝異，又覺得很微妙。
死魂靈抬頭，她第一眼看到雲黎，就忍不住撲到她懷裡，口中發出嗚咽的聲音。
跟個真的人類小孩一樣。
雲黎帶過小孩，對帶小孩是有一點心得的，比幼年時期的沈肆好對付多了。
她給小孩取名叫長生，至於姓什麼她不知道，林姓太過晦氣，索性就直接叫長生。
什麼是長生呢。一輩子都能好好活，帶著那些已經死去孩子的那份，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