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展驚呼出「史候」的時候,張奉還有些疑惑,並沒有反應過來。
前方那少年約莫八歲的樣子,與身旁的楊修看起來差不多大。眉宇俊朗,形容姣好,身著一身衣裳頗顯貴氣,想來也是勛貴子弟。
此時少年真身披裘衣,在數名侍從的拱衛下,與學舍亭下觀戰閬苑中兩人比斗。
而閬苑中比斗的兩人,一人手持長劍,一人手舞拂塵。二人你來我往在苑內眨眼間竟鬥了數十回合,而那手握寶劍之人卻不能傷拂塵道士分毫。
「我便說你劍術沒有史子眇厲害,你偏是不認,如今想來你也該心服口服了罷!」見二人比斗一番后,看的津津有味的那貴氣少年,才拍了拍手,朗聲中斷了比試。
而苑中兩名方才比斗正酣的高武之士,聞言也是迅速停止了比斗。拱手互相禮敬抱拳后,那持劍青年轉身向少年,「君候見諒,在下見識淺薄,不知史道人有如此本領,是在下孟浪了!」
笑著擺擺手,少年渾然無意,瞥了眼拂塵道士,笑道:「史子眇的本事我自是知曉,這麼多年,我便不曾見過他敗給何人!」
說著,少年也轉身向苑門,準備出去,卻正巧看見堵在門口的張奉一行人。
少年微微愣神,反倒其身旁的道士率先挑眉,看向鄧展意外開口詢問:「可是鄧君當面?」
當下,鄧展也不敢託大,連忙朝著張奉點點頭,帶著他一同入苑,來到少年及道士身前。躬身拱手,鄧展頗為禮敬,「鄧展見過史道長,見過君候。」
史子眇微微頷首,並無太多動作,顯然一行人是以少年為主。少年目光在前方眾人面上掃視一遍,最終將目光投向張奉,顯然他也看出來,這位才是他們的主心。
少年沒多言,扭頭看向史子眇,當下,史子眇迅速附耳低聲向他解釋起來。
而張奉也從鄧展的反應,及少年的容貌上,瞧出了一些端倪。並無糾結,張奉迅速拱手向少年行禮,溫聲道:「太醫令張奉,見過君候!」
眉梢微挑,劉辯有些意外,看向張奉問道:「你也知曉我?」
「史候自幼養在史道人身邊,此事在下也是有所耳聞的。」頷首微笑,張奉繼續道:「況且內室也嘗與我讚歎,君候英姿,頗有人主之風!」頓了頓,張奉補充一句,「內室何璦!」
恍然頷首,劉辯也算明白了,隨即笑道:「如此,你我也算是自己人。」扭頭看向史子眇,「史道長,時辰也差不多了,不如就請這張醫令,引領我等入城吧!」
「謹遵君候之意。」史子眇恭敬應承。
有了張奉做引,互相認識后,眾人也迅速合成一體。原來寒冬已至,何皇后念兒心切,特意密令史子眇將劉辯送至宮內,以慰母子分別之苦。今日堪堪抵達洛陽,太學禮教森嚴,史子眇在鴻都門學恰好也有熟識,眾人便在洪都門學休整了片刻。
不巧閑暇時切磋,卻是吸引了張奉等人的注意。
互相熟絡后,劉辯也不忸怩,瞥了眼張奉身旁的楊修,從甫一碰面,他便瞧見了這個看上去頗為孤傲的同齡人。
想了想,劉辯索性直接來到楊修身邊,伸手攬住他的肩旁,笑呵呵道:「我瞧你這面色,好似都不願與我交往似的,同我說說你是哪家的子弟?」
扭頭直視著他,楊修微微蹙眉,伸手拿下劉辯的手臂,冷漠道:「我觀君候舉止輕挑,身為帝胄當謹言慎行!」
訕訕的縮回想再次搭上楊修肩膀的手,劉辯有些尷尬:「沒想到你還挺拘禮,別不是出自楊公門下。」
對於世代纓簪的楊家,劉辯也是很早就有所聽聞的。從楊震起,楊家就以忠直敢諫之名為天下人稱頌,即楊震傳楊秉,楊秉傳楊賜,更是代代為太尉,代代直言犯諫。就連他的父皇,當今天子劉宏,也被楊賜懟過好幾次,怒而罷官,最後又一級一級給升回來。
所以,劉辯提到楊家還是從心裡有些犯怵的。
「不才在下正是當今楊太尉之孫,楊家楊修!」扭頭看了眼劉辯,楊修也不寒暄,直接報上家門。
聽他這般說,劉辯也是渾身一顫,迅速換了個方向,將張奉夾在了中間。見狀,張奉也不由發笑,他還真的沒有想到楊家人這麼耿直的。
低頭看向劉辯,張奉笑道:「君候也無需多想,楊修恪守規矩乃家學傳承,不過其人聰慧,我以為將來當有王佐之才,君候往後或可與其多多接觸。」
楊修既然作為自己的弟子,張奉自然不會吝惜稱讚之語。任何時代名聲都是捧出來的,說的人多了,你的名氣自然就成真了。
所以,張奉並不介意現在就開始虛捧楊修。畢竟若是楊家知道后,生出投桃報李的心思,那對於他張奉的名聲也會有極大的提升。
不過,此時張奉同劉辯說這話,顯然是並不能引起對方的注意。畢竟,當今天子正值壯年,天下又不曾大亂,何進也並不是大將軍。劉辯是否繼承皇位還是個沒影的事,誰會去想那麼久遠之後的事情。
「往後有機會再說罷!」劉辯出言敷衍了張奉一句后,便直接轉移話題道:「你久在宮內,可知宮中有哪些好玩的事?」扭頭瞧了眼史子眇,劉辯又小聲賊兮兮發問:「或者有哪個人本事極其厲害的,給我展露一二。」
「這。」略微猶豫,張奉才道:「宮內應當是有武功善戰的人物的,旁他不說,僅守衛宮中的司馬都候們應當也是有幾分本事的,否則又怎會擔任要職。而且我還聽聞,執金吾麾下的虎賁軍中也是高手破多!」
眸中異彩閃爍,劉辯雖然貴為皇子,卻不在宮內長大,自然也不知道宮內事情,所以此時不斷的從張奉的口中打探宮裡的情況。
而兩人之間又有何氏的一層關係,所以隨著聊天的深入,劉辯也漸漸把自己所有的信任都集中到了張奉的身上,畢竟在這裡他人生地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