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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119章 揭曉!五年的始末,莊園的真相

  第119章 揭曉!五年的始末,莊園的真相!


  書房外狂風驟雨大作,吹得窗戶嗡嗡直響,可書房內,此時卻靜悄悄的。


  趙十五和孫伏伽怔怔的看著林楓,臉上難掩震撼神情。


  在他們都已經要放棄第三人存在的可能性時,林楓竟然通過那些花瓶碎片,真的找到了第三人存在的鐵證!


  一下子,就讓原本朦朧的案子,瞬間清晰了起來!


  直接將案子的基調給定了下來!

  可以說,如果沒有林楓的發現,他們就真的要排除第三人存在的可能了!


  而一旦他們真的排除了第三人,能夠想象,他們錯的會有多離譜。


  那會是南轅北轍!

  會如趙德順案時,商州長史陸辰鶴調查鬧鬼案時那樣,從一開始的方向就是錯的,最後的結果,只會越查,距離真相越遠。


  孫伏伽深吸一口氣,滿是后怕:「差一點,我們就要步入歧路了。」


  他看向林楓,慶幸道:「子德,幸虧你發現了碎片的問題,如果只有我的話,恐怕我真的會被那第三人的偽裝給騙到。」


  趙十五聞言,也連忙點頭,他是完全被騙到了,甚至都去勸林楓別鑽牛角尖了。


  幸虧林楓沒聽他的。


  否則他的罪過可就真的太大了。


  林楓見狀,笑著搖了搖頭,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懸在心底的石頭終於落下了。


  知道了第三者的存在,那麼接下來的調查,就更有目的性了。


  不用再去思考諸多的可能性,只需要沿著這條線向下調查即可。


  他目光環顧書房,說道:「雖然現在能確定第三者的存在,但關鍵的問題仍舊存在。」


  「第三者如果不是藏在房樑上,那他會藏在哪裡?明明書房已經沒有能藏人的地方了。」


  「還有,為什麼在第三者對高德尚與高小姐動手時,兩人都沒有發出聲音,沒有向守在門外的家丁大喊?」


  「這兩個問題,還需要我們尋找線索。」


  孫伏伽重重點頭,他說道:「第三者左右離不開這個書房,我們先搜查一下這書房,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


  林楓笑道:「正合我意。」


  三人頓時分開,各自搜查著書房。


  林楓來到桌子旁,視線向桌子上看去。


  只見桌子上正凌亂的擺放著幾本書。


  這些書看起來就像是有人在裡面翻找了什麼,然後隨意的仍在這裡一樣。


  林楓隨手拿起一本書,發現這本書是《道德經》,隨意將其翻開,內容並沒有什麼問題。


  他想了想,又將桌子上的其他書都拿了起來,每一本書都簡單的翻了一遍。


  孫伏伽問道:「如何?」


  林楓搖了搖頭:「書有明顯被翻過的痕迹,但也僅僅如此了,書上沒有任何的文字內容,看起來就是十分普通的書籍。」


  他轉過身,看向正在檢查書架的孫伏伽,道:「孫郎中發現了什麼嗎?」


  孫伏伽也搖了搖頭:「這些書的擺放有些亂,看起來就像是匆忙之下,隨意堆在書架上的一樣。」


  「可這些書上,也沒有任何的問題,和你所看的那些書一樣,這些書能看出來經常被翻閱的痕迹,但除此之外,上面一個墨點都沒有。」


  趙十五撓了撓頭,發愁道:「看來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不!」


  孫伏伽聽著趙十五的話,卻是搖頭道:「的確有不對勁的地方。」


  林楓眸光微動,看向孫伏伽,問道:「孫郎中發現什麼了?」


  孫伏伽說道:「子德,你看書有隨手批註的習慣嗎?」


  隨手批註?


  記筆記嗎?


  林楓點頭:「倒是有。」


  孫伏伽道:「我們讀書人,想要理解先賢之作,必須要多想,多看,多辨,多抄,多寫,唯有這樣,才能更加深刻的理解先賢之作。」


  「這是在我們啟蒙時,先生就教過我們的道理。」


  「所以,即便再愛書的人,在讀到精彩之處,內心引起共鳴時,也會忍不住在旁邊批註幾句自己的心得想法,以此與先賢對照。」


  「可是,這些書,明顯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卻偏偏一個墨點都沒有,這著實是有些奇怪。」


  林楓聽著孫伏伽的話,恍然點頭,他非是土生土長的大唐人,還真不知大唐讀書人在看書時,會有什麼習慣。


  經過孫伏伽的提醒,林楓忽然想起在前世時,自己曾看過韓愈的讀書筆記,韓愈說「記事者必提其要,纂言者必鉤其玄」,這些讀書人確實有記筆記的習慣。


  如孫伏伽說來,這些書上一個墨點都沒有,的確有些奇怪。


  粗鄙武夫趙十五隻覺得讀書人的習慣真奇怪,他撓了撓頭,較真道:「萬一高德尚就真的十分愛書,捨不得在書上留下半個字呢?」


  林楓目光在書架上一一掃過,他眼眸微眯,緩緩點頭:「的確是存在這種可能,不過在這書房裡,這還真就算是一個確切的異常之事。」


  趙十五一愣:「為何這樣說?義父伱不是都說存在高德尚很愛書,捨不得留下字跡的可能嗎?為何還說這是異常的?」


  林楓看向孫伏伽,笑道:「這種讀書人的問題,還是孫郎中來解釋吧。」


  既然是孫伏伽最先提出的這個問題,很明顯,他已經發現異常之處了。


  趙十五疑惑看向孫伏伽。


  孫伏伽笑了笑,道:「十五,你提的可能性的確存在,本官就見過一些對書籍十分珍惜的人,不會在上面留下半個字……可是!」


  他話音突然一轉,緩緩道:「十五啊,他即便真的捨不得在書上寫字,那也總該在紙張上,寫下文字吧?」


  「甚至可以說,即便高德尚和其他讀書人不一樣,沒有批註的習慣,不喜歡留下心得體會,但至少,也該在紙張、書簿上,留下自己的字跡吧?

  「可是你看看這偌大的書房內,無論是書桌,還是這書架上……你能找到高德尚所留下的,任何文字嗎?」


  「書上沒有,紙張上也沒有!明明這是他的書房,可結果在他自己的書房裡,卻硬是一個他的字跡都找不到,這還不算奇怪嗎?」


  趙十五一愣,終於明白林楓和孫伏伽所說的異常之處在哪了,他說道:「一個他自己的字跡都找不到?」


  孫伏伽搖著頭:「至少目前為止,我翻過的所有書里,沒有找到任何他的字跡。」


  「而那些堆在一起的紙張,都是白紙一張,上面也一個字都沒有。」


  趙十五眉頭緊緊皺起,疑惑道:「這還真的奇怪了,高德尚在自己的書房裡,都不寫字的嗎?」


  林楓看著桌子邊角上的文房四寶,隨手拿起筆架上的一根毛筆。


  他指著毛筆的筆尖,道:「你們看這筆尖,上面的毛都已經分叉了,很明顯是長時間使用過的結果。」


  「所以,高德尚還是多次使用過它的。」


  孫伏伽面露思索之色:「高德尚分明經常寫字,但書房內卻一個他的字跡都沒有……這著實是有些奇怪啊。」


  他看向林楓,道:「難道高德尚將自己寫過的文字,都銷毀了?」


  「銷毀?」


  趙十五一怔:「為何要銷毀?」


  林楓看向桌子上這些擺布散亂的書籍,又看了看書架上擺放不整齊的書,他眯了眯眼睛,道:「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之前這些書里,都夾著一些紙張……可後來,這些紙張被人從書里匆忙都取出來了。」


  「這才導致這些書擺放的很是混亂……而從書里取出的紙張,上面應該就是高德尚的文字。」


  「但不知為何,那些帶著高德尚文字的紙張都不見了。」


  聽著林楓的推測,孫伏伽眸光微動,他又仔細看了一遍書架上那些擺布散亂的書籍,眼眸亮起,道:「這種可能性極高!」


  「這既能解釋為何書籍會那般混亂,也能解釋為何在書房裡,找不到高德尚的只言片字。」


  「可是……」


  孫伏伽話音一轉,蹙眉道:「高德尚自己應該沒什麼理由,要將自己夾在書里的紙張都銷毀吧……所以,做這一切的,難道是?」


  他猛的看向林楓。


  林楓與孫伏伽擁有極深的默契,不用孫伏伽開口,他就明白孫伏伽的想法。


  他點著頭:「我和孫郎中是一樣的想法,不出意外,這一切,應是那個第三人所為!」


  「第三人做的!?」趙十五一驚。


  林楓微微頷首:「你們看看這些書籍混亂擺布的樣子,從這些能想象到,當時從這些書里翻找紙張的人,應該很焦急,時間很趕……而誰的時間會不多,會很緊張呢?」


  「很明顯……」


  林楓眸光微深,沉聲道:「只有那個已經驚動了門外家丁,時間緊張的第三人!」


  趙十五瞪大了眼睛,下意識的點著頭。


  林楓的猜測,不是毫無根據的,而是與當時的情況相契合的。


  這下子,饒是較真的趙十五,都挑不出毛病了。


  他不解道:「那第三人為什麼要將高德尚所有的文字都帶走?他寧可耗費時間,冒著被發現的危險,也要帶著那些紙張,目的是什麼?」


  這也是孫伏伽想不通的地方。


  按照他們的推測,第三人一開始隱藏了起來,之後出現殺了高德尚,重傷了高小姐。


  這直接就驚動了門外的家丁。


  解決了兩人後,他才能有機會,去翻出那些紙張。


  所以能想象,當時他的時間有多緊張,他更是要冒著家丁隨時能撞破門閂衝進來的巨大風險……他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卻做這麼一件奇怪的事,著實是難以理解。


  林楓指尖在書籍上劃過,沉思片刻,緩緩道:「無外乎兩種情況。」


  兩人忙看向他。


  便聽林楓道:「第一,高德尚那些紙張上的內容有秘密,第三人冒著巨大風險也要帶走那些內容,是怕那些內容被其他人發現。」


  「聯繫到這個山莊是一個黑店性質的地方,我們可以合理推測,那些紙張上的內容,或許就是他們抓人的理由和動機。」


  孫伏伽聞言,忙點頭,道:「這個可能性最大!」


  趙十五也贊同。


  畢竟現在,他們還不知道這個山莊真正的目的。


  「而第二……」


  林楓眼眸微眯,沉聲道:「第三人,為的是那些紙張上的字跡!」


  「字跡?」兩人一怔。


  林楓點著頭:「如果這個書房裡,能找到高德尚的筆墨,那我能直接確定第三人為的是紙張上的內容!可現在,卻是書房裡,根本連一張帶文字的紙張都沒有。」


  「所以,我實在是不能不懷疑……第三人之所以將所有紙張都拿走的目的,可能就是為了高德尚的字跡!畢竟我覺得,高德尚應該不至於在隨便一張紙上,都寫下秘密吧?」


  聽著林楓的分析,孫伏伽沉思片刻,點了點頭:「子德的話很有道理,但如果真的是第二種情況,那就說明高德尚的字跡存在問題……可是,一個字跡罷了,能存在什麼問題?」


  趙十五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不由向林楓投去小學生求知的目光。


  可林楓也搖了搖頭,笑道:「現在我也想不明白,所以還需要更多的線索啊。」


  他倚靠著桌子,看向書房,道:「書房的情況大體就是如此,我們該檢查的都檢查了,該發現的問題也發現了,可是最初的兩個問題,仍舊沒有得到解答!」


  「特別是第一個問題……第三人藏匿在哪裡,還是沒有答案,這明明本應該是最直觀最簡單的事,現在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孫伏伽和趙十五,也一臉愁容。


  真的是越查,讓他們疑惑的地方越多。


  不僅不覺得真相清晰,反而覺得越發迷茫。


  林楓指尖輕輕磕著桌子,緩緩道:「現在可以確定的是,第三人當時肯定就藏在這裡,可目光所及之處,都沒有他的藏身之地,所以你們說……有沒有這種可能性……這個書房內,其實存在密室或者暗道之類的地方?」


  「密室?暗道?」


  孫伏伽眸光一閃,他說道:「很有可能!」


  「我們將能查的地方都查過了,可的確沒有第三人能藏身的地方……如果有密室的話,那就能合理解釋一切了。」


  一邊說著,孫伏伽一邊起身,道:「是否有密室,找一找就知道了。」


  孫伏伽是一個很麻利的人,想到就去做。


  趙十五見狀,也跟著這邊敲敲,那邊看看。


  而林楓,卻沒有動。


  他只是站在原地,視線一寸一寸的在書房內巡弋。


  林楓相信,如果說書房內真的有密室或者暗道的話,那高德尚要進入,肯定要經常觸碰機關。


  所以,高德尚經常去做的事,肯定會留有不同於其他地方的痕迹。


  就如同自己的宅邸內,那前大理寺丞林楓卧室里的梳妝櫃下藏著的抽屜一樣,只要經常去做,再怎麼小心,也會在地面上留下痕迹。


  有些痕迹,不是人力能抵抗的。


  他一邊想著,視線一邊看向地板,在地板上一寸寸的掃過,丁點的細微之處也不放過,慢慢的,視線落到了書架的下方。


  忽然,林楓眸光一閃。


  他直接起身,來到了書架的一側。


  在這裡的地板上,林楓看到了一道壓痕。


  他蹲下身來,指尖在壓痕上抹了一下,壓痕不深,看樣子,就彷彿是一個輪子來回經常碾壓造成的。


  輪子……


  林楓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趴了下來,眼睛緊貼著地面,向書架下方看去。


  「義父,你這是?」


  趙十五恍然間看到林楓趴在地上的樣子,一臉的懵然。


  孫伏伽也眼皮一跳。


  這時,便見林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緩緩起身,道:「我知道怎麼回事了。」


  兩人一聽,忙投來希冀的目光。


  就見林楓指著眼前的書架,道:「十五,抓住這書架,向一側挪動。」


  趙十五聞言,看著碩大的書架,不由為難道:「義父,雖然我的力氣不低,可這書架著實有些大,我連抱都抱不住,根本扛不起來啊。」


  林楓笑道:「杠什麼……推拉門不知道嗎?直接拉拽就行。」


  說著,林楓來到書架邊緣,兩隻手抓住了書架,深吸一口氣,旋即用力向後一拽——


  出乎趙十五和孫伏伽意料的事發生了。


  只見那連趙十五都說扛不動的碩大書架,竟然被林楓這樣一拉,給直接拉動了。


  並且看林楓的樣子,林楓壓根就沒用多大的力氣!

  趙十五目瞪口呆,道:「義父,你是大力士嗎?」


  孫伏伽則意外之餘,眸光忽然一閃,他說道:「子德拉動書架后,並沒有書架拖地的那種難聽刺耳的聲音……難道……」


  他也突然趴了下來,學著林楓的樣子,向書架下方看去。


  旋即,孫伏伽露出恍然之色:「這書架下面有兩個小輪子,是這兩個輪子在帶動書架!」


  「輪子?」趙十五一怔。


  林楓笑道:「不錯,剛剛我在檢查地面時,發現這裡有兩道壓痕,那壓痕明顯是長時間經常在上面滾動留下的,所以我就推測,書架可能有問題,但這是壓痕,不是划痕,明顯不是書架在滑動。」


  「故此我就趴在地上驗證一番,便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如此,我還真以為義父力氣那麼大呢。」趙十五道。


  林楓笑了笑:「力氣什麼的,那還不是想要就能要的……你給我幾個滑輪和槓桿,我還真能輕鬆的將這書架抬起來。」


  談笑間,書架被林楓拉到了邊緣,已經緊靠著對面的牆壁了。 而這時,趙十五瞪大著眼睛,指著書架後面的牆壁,道:「有門,真的有一扇門!」


  聽著趙十五的話,林楓快步走了過來。


  便見原本被書架擋住的地方,果真有一扇緊閉的門扉。


  看到這扇門,連平時十分沉穩的孫伏伽,都不由露出了激動之色:「真的有機關!這下第三人的藏身之地,終於被我們找到了!」


  林楓笑了笑,道:「走吧,瞧瞧這扇門的後面,是什麼。」


  「義父,我先來!」


  趙十五直接走在最前方。


  他抽出匕首,一手拿著匕首,一手拿著燈籠,小心翼翼的靠近門扉,先是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了聽,旋即直接用力,一把推開了這扇緊閉的門。


  只聽嘎吱的聲音響起。


  門被推開。


  門后是黑洞洞的暗道。


  趙十五提著燈籠走了進去,片刻后,聲音傳出:「義父,進來吧,暫時安全。」


  林楓和孫伏伽對視一眼,沒有任何遲疑,也進入了暗道中。


  他們發現這暗道是向下的,走了沒多久,前方就又出現了一扇門。


  趙十五和之前一樣,先小心的聽了聽門后的動靜,然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推開門,同時迅速將燈籠向前伸去,匕首橫在身前,以應對可能出現的危險。


  不過一切都無驚無險。


  沒有任何人隱藏在門后,也沒有任何機關陷阱。


  趙十五藉助燈籠的光,向門后看去,旋即聲音帶著一些意外,道:「義父,這是一間石室,不過裡面……有個死人。」


  「死人?」


  林楓和孫伏伽心中都是一驚。


  兩人連忙衝進了石室內。


  可當他們看到石室內的所謂死人後,都是一愣。


  只見在石室的石床上,正躺著一具白骨……不錯,趙十五所謂的死人,早已是一具白骨了。


  石桌上有著一個燭台,燭台上還剩著半截蠟燭,林楓拿起火摺子,將蠟燭點亮。


  隨著蠟燭的光暈升起,石室內的畫面陡然清晰了起來。


  這間石室不大,只有一張石床,一張石桌和幾個石凳。


  除此之外,任何多餘的東西都沒有。


  林楓來到石床前,看著石床上躺著的白骨,只見白骨穿著一身華服,可因為時間的關係,華服上落滿了灰塵。


  「這是誰?」


  趙十五看著這具白骨,道:「他怎麼會死在這密室里?而且都變成白骨了,這得死了多久了?」


  孫伏伽也一臉疑惑。


  林楓道;「死亡時間,估摸著怎麼都得三年往上了……」


  「至於是誰……」


  他檢查了一下死者的牙齒,又看了看死者的骨頭,根據他在鄭縣時,從仵作那裡偷學來的驗屍知識,沉思了下,道:「死者是男性,年齡在四十歲到五十歲之間。」


  「男性?四十歲到五十歲之間?」


  孫伏伽蹙眉道:「他會死在這裡,難道是被高德尚給關在這裡的?」


  「難道是和我們一樣,某一個外來的客人?」


  林楓想了想,旋即搖頭:「應該不是和我們一樣的外來人,如果是這樣的人死了,那就如張九一樣,直接埋了就好,何必藏在這裡?都讓他變成骨頭了?」


  「我更傾向於……這是一個對高德尚而言,很有特殊意義的人,且高德尚不希望有人知道他被關在這裡,不希望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否則的話,高德尚何必留下這樣一具屍首藏在如此隱秘的密室?屍首腐爛時的味道有多難聞,孫郎中你是知道的,高德尚將其藏在這裡,肯定有一段時間都進不來,如果這不是他必須要隱藏的人,何必做這事?」


  孫伏伽認真思索了下林楓的推測,點了點頭:「你說的有理……可若是如此,那這個人究竟會是誰,值得高德尚這樣對待?」


  林楓搖了搖頭。


  他拿起蠟燭,靠近屍骨,仔細的檢查屍骨的情況,可這時,林楓眼眸忽然一眯。


  「十五,接住蠟燭!」


  他向趙十五道。


  趙十五連忙接過了林楓的蠟燭,然後就見林楓來到了石床的下方,直接抓住了死者右腳上套著的襪子。


  他對著襪子捏了一下,嘴角忽然詭異的上揚起來。


  下一刻,趙十五直接就瞪大了眼睛,一臉的發懵……只見林楓,竟然將這個不知道套在了死者腳下多久的臭襪子給脫了下來。


  正當趙十五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林楓的行為時,他忽然發現林楓將手伸進了那襪子內。


  然後,當林楓抽出手時,他就震驚的發現……林楓的手中,竟然多了一張摺疊成四方塊的紙張。


  趙十五當即就驚了:「義父,你在變戲法嗎?」


  林楓笑道:「你說呢?」


  趙十五不敢置通道:「難道,這是從襪子里找到的?這個白骨的襪子里,竟然藏著紙張!」


  孫伏伽也是一臉意外,他忙上前,道:「這難道是死者偷偷留下的信息?」


  「看看就知道了。」


  林楓迅速將紙張展開,視線向上看去。


  當他視線落在紙張上的第一時間,瞳孔就是微微一縮。


  趙十五偷偷瞥了一眼紙張,臉色陡然一變,頭皮瞬間就麻了起來,他下意識驚呼道:「血書!這竟然是一封血書!」


  只見紙張上,密密麻麻的,竟然是一封由鮮血書寫的,鮮血淋漓的血書!

  林楓眯了眯眼睛,緩緩道:「這個石室內沒有筆墨,他若想留下信息,恐怕只能咬破手指,以指為筆,以血為墨了。」


  孫伏伽沉聲道:「要以鮮血留下信息,恐怕這紙張上的信息,對他而言,十分重要。」


  林楓一邊點著頭,一邊仔細的看著紙張上的內容。


  孫伏伽和趙十五見狀,連忙屏住呼吸,以免打擾林楓。


  林楓眼珠不斷左右移動,很快就看完了血書上的內容。


  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視線從紙張上移開。


  「怎麼樣?」孫伏伽急忙問道。


  趙十五也忙開口:「義父,血書上說的什麼?」


  林楓視線落在石床上的白骨上,沉聲道:「我知道他是誰了。」


  「誰?」兩人好奇的詢問。


  就聽林楓說出了一個完全出乎他們意料的名字:「莊園的主人……高德尚!」


  「誰!?」


  「高德尚!?」


  趙十五直接驚呼出聲,他瞪大著眼睛,一臉不敢置通道:「他是高德尚!?他怎麼會是高德尚?」


  「如果他是高德尚,那麼那個被捅死的人,又是誰?」


  孫伏伽也是滿臉的意外,著實是林楓的話,太出乎他的預料了。


  林楓道:「血書上說,他是高德尚,於貞觀元年三月的一個晚上,被一個神秘人抓了起來,關在了這間密室內。」


  「那個人以諸多的手段折磨他,讓他說出關於他所熟悉的所有人的性格特點,讓他說出自己的所有秘密和習慣。」


  「在他忍不住折磨,說出所有的秘密后,那人就消失了,再也沒有來過密室,而密室的門被封鎖了,他也沒法出去。」


  「在長達數日的飢餓后,他感知到自己時日無多,認為自己會被活活渴死餓死,所以他咬破手指,留下了這一封血書,希望後面有人發現這封血書後,能為他報仇,能將他下葬,能告訴他的女兒,他對不起女兒,再也沒法保護女兒了。」


  聽著林楓的話,孫伏伽眉頭緊鎖,趙十五一臉沉重。


  趙十五不由看向石床上的白骨,道:「他真的是高德尚嗎?貞觀元年……豈不是五年前,他就已經被抓了?那麼之前我們遇到的高德尚,難道就是那個抓他的神秘人?」


  孫伏伽沉吟片刻,道:「子德剛剛驗過屍,此人是男性,四十歲到五十歲之間,的確和高德尚的年齡相符合,再加上他這身華服……以及我們見過的那個高德尚寧可讓他在這裡腐爛變成白骨,也不將他帶出去來看,的確有極高的可能性,他就是真正的高德尚!」


  「而且信里也說了,那個神秘人抓住他后,就拷問他關於其他人的信息,還詢問他的習慣和秘密,這擺明了是要全方位的了解他,想要偽裝他!」


  「如此說來……」


  孫伏伽看向林楓,深吸一口氣,道:「偽裝他的人,可能真的就是那個神秘人!也就是說,那個被殺死的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高德尚!真正的高德尚,五年前就已經死了!」


  聽著孫伏伽的話,趙十五隻覺得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誰能想到,那個接待他們,給他們泡茶的高德尚,一直以樂善好施自居的高德尚,竟然會是一個假的!會是一個讓真正的高德尚活活餓死的賊人!

  「還不止如此。」


  林楓忽然開口,道:「你們別忘了,高小姐開始發瘋的那一年,也是五年前的貞觀元年!」


  孫伏伽眸光一閃,他忙道:「難道,高小姐當晚突然離開,也和此事有關?」


  林楓眯了眯眼睛,道:「如我之前的推測,高小姐很可能是裝瘋……我當時就懷疑,高小姐是不是遇到了什麼特殊的事,讓她只有裝瘋賣傻才能安全。」


  「現在知道了高德尚的事情后,我們便有理由懷疑……高小姐,很可能是發現了真假高德尚的事,身為女兒,總歸要比外人更了解自己的父親,所以她很可能是察覺到了什麼。」


  「後來她突然離開莊園,也許是為了逃走,只是沒想到,剛出莊園,她就遭遇了意外。」


  「最後醒來后,高小姐可能是擔心自己會被滅口……或者說,很可能是想要活下來,然後去尋找並解救她真正的父親,所以她故意裝瘋賣傻,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讓假高德尚對她放心。」


  孫伏伽聽著林楓的推理,沉思片刻,旋即點頭。


  「從邏輯上,以及我們所掌握的線索上來看,這種可能性的確很高。」


  趙十五皺眉道:「既如此,那高小姐為何還要割腕自盡?她都要裝瘋賣傻來活命了,為何還要輕生?」


  林楓嘆息的看向石床上的白骨,道:「高小姐若是真的為了父親才裝瘋賣傻活下來的……那當她了解到真相,知曉自己的父親早已經死了后,你說……」


  林楓看向趙十五,道:「她一個弱女子,心中的一切支柱都崩塌了,她絕望自盡,有問題嗎?」


  趙十五張了張嘴,旋即沉默了下來。


  他無聲搖頭。


  他能理解,那種絕望之下,一個弱女子做出輕生的選擇,再正常不過了。


  「但她最後沒死。」趙十五猶豫了一下,道。


  林楓點著頭:「是啊,她沒死成。」


  說著,林楓看向孫伏伽和趙十五,道:「她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卻又活過來了,而這時,支撐她活下去的父親已經不在了,可她卻仍是選擇繼續裝瘋賣傻來苟活……你們覺得,這是為何?」


  趙十五仍在思索,可孫伏伽聲音已經響起:「從她之前裝瘋賣傻來苟活的事情上能看出,她是一個十分執著,內心堅韌的女子。」


  「只要她有目標,就算再苦,她也能堅持!」


  「而她在支撐她的目標崩塌后,選擇了自盡,就代表她已經對這世界沒有任何眷戀了,她絕不是一個貪生怕死之人!」


  「所以,在後來,她仍舊繼續選擇裝瘋賣傻,絕不是她不敢死……而是因為……」


  孫伏伽看向林楓,猜測道:「她找到了一個新的目標!」


  趙十五一愣:「新的目標?什麼新的目標?」


  孫伏伽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她發現自己的父親已經被害了,而害他父親的人,卻假冒他父親的身份,坐擁他父親的一切……十五,若你是她,你會怎麼辦?」


  「那還用說,當然是弄死這個假父親啊!」趙十五幾乎脫口而出,可當他說出這句話后,他猛的瞪大眼睛,吃驚道:「她要為父報仇!?」


  孫伏伽點著頭:「只有這一個可能,才能讓不怕死的她,選擇繼續以裝瘋賣傻的方式苟活。」


  趙十五眉頭緊皺:「如果她的目標是為父報仇……那豈不是說……」


  「她一直都希望殺了假高德尚!那現在假高德尚死了,而她又是在現場,該不是這真的和她有關係吧?」


  孫伏伽也皺起了眉頭,很明顯,他也是這樣的想法。


  即便有第三者在現場,但以高小姐對假高德尚的恨意,就算第三者要殺高德尚,估計高小姐也不會阻止,甚至都可能會幫忙。


  林楓聽著兩人的話,一直沉默的他,終於開口,而他一開口,就是讓兩人意外到極點的話。


  「如果你們真的是這樣認為,那很遺憾,你們已經中了第三人的圈套了。」


  「什麼?」


  趙十五一愣。


  孫伏伽更是一怔,他不由抬起頭看向林楓,眉頭緊皺,道:「子德,你的意思難道是說……這血書里說的內容,是假的?」


  趙十五瞪大眼睛道:「難道這個人不是高德尚?」


  林楓迎著兩人意外震驚的神色,緩緩搖頭,他說道:「血書的內容應該沒什麼問題,它可以和高小姐的舉動彼此驗證。」


  「既然血書內容沒問題,那你為何說……」趙十五不解開口。


  可他話還未說完,就聽林楓平靜道:「血書內容的確沒問題,但我可沒說,血書本身也沒問題。」


  「什麼?」兩人都有些沒明白林楓的意思。


  就見林楓看著那被他脫下來的襪子,緩緩道:「你們可知,我為什麼會突然就要脫下他的襪子?」


  趙十五一臉疑惑:「我也覺得奇怪,義父怎麼就對他的襪子感興趣。」


  林楓笑著搖頭:「我可不是對他的襪子感興趣,而是在觀察這具屍骨時,我發現它的襪子鼓鼓囊囊的,很明顯裡面裝著什麼。」


  「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


  林楓深吸一口氣,看向兩人,道:「襪子上灰塵不對。」


  「灰塵不對?」兩人一怔。


  他們忙看向石床上的屍首。


  林楓道:「石床上的屍首,被灰塵蓋滿了,可以看得出來,至少幾個月的時間,都沒人來動他了。」


  「可是,他的襪子上……我剛剛,卻明顯發現上面的灰塵比另一隻襪子要少。」


  「這說明什麼?」


  孫伏伽深沉的眸子里不斷閃過思索之色,忽然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道:「說明有人碰過它!」


  說著,他看向林楓,問道:「上面有指印嗎?」


  林楓搖頭:「沒有。」


  「沒有?」


  孫伏伽蹙眉道:「沒有指印,但灰塵卻比其他的地方少,難道……」


  他瞪大眼睛,瞳孔微微一縮,道:「有人碰過它后,擔心留下手印會被發現,所以乾脆將上面的灰塵拍打了一下,讓手印的痕迹得以消失……那樣固然會讓襪子上的灰塵減少,但在光線不明的密室內,這明顯比手印存在更穩妥。」


  真的是這樣嗎?

  一點灰塵,他們竟是能看出這麼多東西來?


  趙十五不由看向林楓,露出求解的表情。


  林楓笑了笑,道:「孫郎中的分析沒錯。」


  「那襪子上灰塵減少,絕對是有人動過手腳,再加上這張紙在襪子里鼓鼓囊囊的,這般明顯……我不相信這麼多年來,假高德尚會發現不了。」


  「所以,真相已經很明顯了……」


  他看向兩人,在兩人緊張的注視下,深吸一口氣,緩緩道:「這張血書,根本就不是高德尚自己所寫的,它是第三人所寫,專門放在這裡,就等著我們來發現!」


  「而它的作用,只有一個!那就是……補全高小姐殺人的動機!結合書房偽造的現場,徹底讓高小姐殺人之案,證據完善,動機充足,鐵證如山……讓她,再無翻身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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