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致遠星間奏(十四)
第204章 致遠星間奏(十四)
「我去尿尿!大塊頭叔叔!」小男孩扯著稚嫩的童音喊著,身影消失在門邊。
「他知道廁所在哪嗎?」卡特問道。
「知道,我帶他們去過。」
卡特點點頭,繼續跟他們解釋計劃,但沒過多久,隔壁房間里爆發的吼聲讓他們全都閉嘴了。
「滾開!誰他媽讓你進來的?!我不需要你幫忙,滾出去!」埃米爾的咆哮聲從隔壁房間刺了進來。
「糟了!」喬治第一個站起來沖了出去,卡特和六號緊接著跟上。經過走廊時,卡特注意到凱瑟琳正從對面的中控室里探出頭來。
當他們倆進到隔壁的房間時,喬治正跟埃米爾對峙著,向彼此詰問。小男孩一臉驚恐地坐在地上,眼睛看著地面,雙手環抱著自己,張大了嘴巴,渾身顫抖著。
六號果斷蹲到小男孩面前,察看確認他沒有受傷后,把他抱了出去。
「埃米爾,你瘋了嗎?!對小孩子吼什麼吼?」老好人喬治這次氣急了,說話時連嘴唇邊的鬍子都在發抖,「他只是想幫你搞定這些該死的零件而已!」
「我他媽不需要這些小崽子幫忙!」埃米爾的火氣一點也不比喬治小,他指著對方,手指微微顫抖著。
卡特上前攔在兩人中間,雙手分別搭在他們的胸口上,防止他們起肢體衝突。「埃米爾,別拿對付叛軍那套嚇唬孩子。喬治,看好他們,別再發生這種事了。」他頓了頓,語氣加重了些,「現在,你們兩個離彼此遠點,冷靜了再說。」
「我真受不了他們!」埃米爾低聲咒罵著,快步離開了這個房間。
喬治瞪著門口,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抱歉,長官。」說完,他也離開了這裡。
卡特沒有跟出去,只是低頭思索著。霍蘭德上校之前就有把埃米爾從貴族小隊拿掉的想法,因為他的脾氣太不適合對叛軍作戰了,過度的殺戮會嚴重影響UNSC的形象,從而加深某些殖民地的分離主義傾向。
以前的他認為這是個錯誤的想法,現在他猶豫了。
「什麼情況?」聲音來自他的身後,卡特循聲望去,凱瑟琳側身倚靠著門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一點小摩擦,你去看看六號,他不太擅長應付小孩子。」
「唉,真麻煩」凱瑟琳嘟囔著走開了。
凱瑟琳從沒有像埃米爾那樣情緒不穩定過,但卡特知道,每個Ⅲ期斯巴達戰士都有失去理智,過度殺戮的傾向——只是暫時還沒有遇到足以讓他們產生劇烈應激的情況罷了。
這與他們經歷過的生物改造項目密切相關。
與Ⅱ期斯巴達計劃不同,Ⅲ期的生物手術條例中包括3個不同尋常的條款。 卡特還記得科學家講解前兩個條款時,面前巨大顯示屏中出現的兩個不停旋轉的鐵球一般的分子——蛋白質混合配位劑和4號環式糊精,它們是改造計劃中的絕密部分。
通俗一點來說它們屬於安定葯和兩級混合精神藥品。
而第三個分子是一個扭曲的金銀混合的色斑,它是一個能夠誘發大腦前沿部分發生突變的誘變劑,可以加強侵略性,使人類本性中的獸性部分在承受壓力之時更加容易爆發出來,經過這種變異的人類,將會有平常人望塵莫及的力量和耐力,他們可以在能夠瞬間殺死一個平常人的生理重壓和心理打擊下繼續戰鬥。
不過,這種抑製劑會對大腦的高級思維部分產生潛移默化的消極影響,安定劑和兩極混合藥物可以削弱這些不良反應,但總有一天,他們這些Ⅲ期斯巴達戰士要為此付出代價。
也就是說,極度壓力下新陳代謝將會迅速加快,大腦最原始的本能將會掌控一切,Ⅲ期斯巴達們將會不停地戰鬥並且更加難以被敵人幹掉,不過這很危險,斯巴達們可能會因此而失去自己的理智,儘管這可以增加他們從死神陷阱中逃生的幾率。
至於這些被廣泛道德譴責的大腦改造在更長遠的時間裡,會不會對他們的心智有什麼不可逆的影響?
沒有人在乎,考慮這些的前提是他們得先在一次又一次的自殺式任務中保住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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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歷2552年9月23日0455時
躍遷斷層空間,方位未知,俘獲的聖約人部隊旗艦,無尚正義號上。
長劍截擊機內部還能運轉的設備發出了些許亮光,在這能聽到來自機庫的喧鬧聲。
約翰抹掉凝結在冷凍艙上半部分的積霜,透過塑鋼外殼看見一個身穿綠色盔甲的人體躺在裡面。
她是斯巴達-058,琳達。
致遠星陷落之際,她在襲擊伽瑪太空站的時候受到了致命傷。士官長把她那嚴重灼傷、了無生氣的軀體拖回秋風之墩號,醫護人員在躍遷前一刻使她進入了深度低溫冷凍狀態。
他們冷凍她的時候並沒有卸掉盔甲。考慮到她的受傷程度,這麼做最好.但是他寧願付出任何代價見沒有穿盔甲的她最後一面。
琳達在斯巴達戰士中是獨一無二的,她有鮮紅的頭髮、深綠的眼睛,但使她與眾不同的不是她的外貌。
她是隊伍中最棒的狙擊手兼偵察員,其他人射不中的目標她能一槍中的。其他斯巴達戰士都喜歡結隊行動,而琳達卻偏愛獨來獨往。她經常藏在離隊友稍微遠些的地方,等待時機射出關鍵的一槍,從而扭轉戰鬥的形勢。
雖然UNSC一直都訓練狙擊手成雙作戰,一個射手配一個觀測手,但琳達是個例外——她多次證明只有在單獨行動時她的效率才最高。要是斯巴達戰士中有一個人能被稱為「孤狼」的話,那這個人非琳達莫屬。她在許多方面都比其他斯巴達戰士更勝一籌。
如今看到她這個樣子.
約翰擦去她頭盔上部凝結的冷霜。她既沒死過去,也沒活過來,而是介於兩者之間。
這種不確定性比在伽瑪太空站看到她被擊穿與灼傷的軀體更令約翰難過,他感覺就像前胸被撕開了一個很大的傷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