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墜向光環（一）
第94章 墜向光環（一）
聖約戰時歷年49時間單位，第六周期，神聖環帶附近的氣態巨星的高軌道中，旗艦無尚正義號上。
旗艦中央的控制室里，奧拿'弗爾薩米艦長正低著頭站在一個身子微微打著顫的聖西姆人旁邊，一言不發。
聖西姆先知戴著一個高高的、裝飾華美的金屬頭冠，上面嵌滿了琥珀。他長著彎曲的脖子和三角形的腦袋，一雙明亮的綠眼睛閃爍著邪惡的智慧之光。他外穿紅色罩袍，內著金色襯袍，坐在一個反重力座椅上。
儘管他只是個初級先知，但光看穿戴就能明白，他的地位依然遠在弗爾薩米之上。
「該死的提爾'瓦達米！」管理先知被氣得發抖，他咆哮道，「他就是那幫低等昂苟伊罐子里的屁！他就是人類異端拉出來的排泄物！他就是聖城裡被每個居民踩在腳下的破爛磚塊！」
聖赫利艦長的四瓣嘴緊緊地縮在一起，以幾不可查的幅度顫抖著。他把長這麼大以來經歷過的所有傷心事都想了一遍才勉強沒笑出聲。
「為什麼？！為什麼異端的低劣戰艦能夠登上聖跡？！」管理先知的聲音變得更加尖細了，「要是它們對聖跡做了些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我就要報告大主教和最高議會，把他丟去餵給飢腸轆轆的基拉哈尼人！」
這還不是因為你畏首畏尾，生怕傷害到聖跡？弗爾薩米默默想著。
這樣的想法太過大逆不道，於是他閉上眼睛，取走腦中的雜念。
先知的咒罵持續了整整六個時間單位，直到他的嗓音漸漸變得有些沙啞，弗爾薩米才開口說話。
「尊敬的閣下，他固然可惡，但您也要保重身體呀！」
管理先知怒哼一聲，一揮衣袖，操縱著反重力座椅就要離開控制室。
旁邊的副手為難地看了兩人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匆匆地走了上來。
「艦長，檢測到躍遷空間波動。」副手低聲報告道。
弗爾薩米看向全息顯示屏，只見常規空間被撕開了個裂口，隨後裡面鑽出來了艘星盟巡洋艦。
在聖跡旁忽然出現一艘巡洋艦？他才不相信這是個巧合。
「讓他們跟上來，並問問他們從哪來？為什麼過來？」
「遵命，艦長。」說罷，副手就開始在全息面板上操作起來，「他們自稱隸屬於輝煌碩果第三艦隊，接受了上古先賢的旨意后特地前來幫助。」
「輝煌碩果第三艦隊.這是哪個艦隊？」弗爾薩米疑惑地撓撓頭。
星盟的軍事力量龐大而繁雜，像他這種平日里只管作戰的聖赫利艦長對一些邊緣的艦隊不了解也是很正常的。
「無論是哪個艦隊，」管理先知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上來，把弗爾薩米嚇了一跳，「只要不是隸屬於特殊正義艦隊，就有拉攏的機會。」
「是的，大人。」弗爾薩米又把頭低了下來。
「派一艘登陸飛船過去跟他們好好聊聊，如果他們不肯.」管理先知的語氣冷了下來，「就擊沉他們的艦船！」
「是，大人。」弗爾薩米的身子一僵，他看向連接著艦尾的顯示屏，裡面還漂浮著一堆艦船的殘骸。
就在一個睡眠時間循環前，提爾'瓦達米派遣了一支部隊過來，試圖與管理先知交涉，但派出去的登艦飛船在靠近旗艦時就被擊毀了。先知還對周圍的艦船威脅說，任何試圖挑戰自己領導地位的傢伙，都會是這個下場。
弗爾薩米希望他們識趣一點，老實接受管理先知的差遣，不要捲入這場權力鬥爭的漩渦中，否則他自己也會很難辦。
——
「哇哦，那是天蠍坦克嗎？」塞西利亞盯著全息顯示屏里的環帶表面感嘆道，「看來聖約雜碎被打得有夠慘的。」
從光環表面的某個平原部分可以依稀見到點點爆炸閃耀的火花，一些亡靈「U」型運輸機從旁邊星盟巡洋艦的機庫中飛出，然後呼嘯著朝那些閃耀的火花駛去。
「他們孤立無援，堅持不了太久。」湯米擔憂地說，「但我們勢單力薄，貿然上去恐怕幫不到忙。所以在此之前，我們得先掌握更多的情報。」他看向艾莉纖細的全息影像。 「這艘巡洋艦已經接入他們的作戰通訊網路，」艾莉說道，「我離開一會兒，有好消息了就回來。」
說罷，艾莉的全息影像閃爍著消失在了投影台上。
「長官，他們派出登艦飛船了，」陶特指著顯示屏上的一個小黑點提醒道，「要是它們的人員登艦了.」
「不是什麼大問題，我們不會在這裡逗留很久。」湯米分析道，「等會兒在機庫那埋伏好，你們處理掉先出來的聖約人戰士，我衝進駕駛艙幹掉駕駛員，不給他們反饋的機會。」
這時，艾莉的全息影像又出現了。
「這麼快？」湯米有些詫異，但他很快就察覺到艾莉的神色有些不對勁——她微微偏過臉，臉上露出了笑容.一種讓他感到毛骨悚然的笑容。
「艾莉，你搜集到什麼情報了？」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或者說是試探道。
她看著湯米笑得更燦爛了，眸子漸漸失去了光彩，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流轉在其中。
「隊頭兒，這船這麼沒反應？明明剛剛還好好的。」麗貝卡的聲音將他從情緒的漩渦中拉了出來。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艾莉的異常，而是眉頭緊鎖地挪動著全息操縱面板上的圓圈，但艦船一點反應都沒有，「艾莉，改變航道，我們要碰到那艘登艦小鳥了。」
人工智慧收斂了可怖的笑容，她將視線從湯米的身上移開，冷冰冰地盯著麗貝卡，然後巡洋艦振動了一下，引擎的噪音聲漸漸變大——它加速了，直直地朝登艦飛船衝過去。
「你怎麼敢命令我？」艾莉的神情變得異常憤怒，身體忽然變成了紅色且模糊不清，她的聲音就像是幾十個她疊加在了一起，「你以為跟他的關係親密了一點就能成為他的一切嗎？」
「艾莉.」湯米被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他想起了那個曖昧的夢。
艦橋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她的突然發難弄得手足無措。
碰撞警告的「滴滴」聲忽然響了起來，一個由三角組成的紅色符號在全息控制台上浮現然後快速閃爍著。
「先別管她，我們要撞上了！」麗貝卡驚慌地喊道。
「艾莉，調整接近角度！」
「你的一切，統統都是我的，全部.全部都是我的！」艾莉沒有理會湯米的話，她逐漸變得歇斯底里。
「貝卡，嘗試手動操作！」
「做不到！超馳控制裝置被她鎖住了，我打不開！」麗貝卡胡亂地在控制面板上摸索著，但飛船依舊朝正在嘗試避讓的登艦飛船撞過去。
「我要親手毀掉她們，讓你墮入深淵！」她嘶吼著，表情猙獰得顛覆了她在湯米心中的形象，「然後你就只有我了，你也只能有我！」
「我們要撞上了！！」塞西利亞看著在顯示屏中迅速放大的登艦飛船驚叫著。
湯米啟動了靴子底部的磁性條，接著拉住麗貝卡蹲下。其他人則迅速抓住了旁邊牢固的物體。
長達三公里的巡洋艦輕鬆地撞上了聖約人的那艘小型登艦飛船的船體。
他們感受到了衝擊，悶響聲在艦橋里回蕩。聖約人的登艦飛船則被撞扁了，殘骸因為與大氣的摩擦而變成了火球，漫天飛舞著墜向光環表面。
像是震驚於他們的所作所為，附近跟著的兩艘巡洋艦慢了下來。而他們則船頭一偏，繼續朝最近的那艘巡洋艦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