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夜氏（八）
第56章 夜氏（八）
凌晨，暴雨席捲了整座城市，高樓在雨中飄搖。
夜之城的某處小巷內。
「為什麼？！你為什麼沒有保護好她？！」黑黢黢的槍口對著湯米，普拉多聲嘶力竭地咆哮著，曾經耀眼的金髮如今黯淡如土，懨懨地垂在兩邊，布滿血絲的眼睛透過發間瞪著湯米。
湯米沒有說話，轉過身背對他，被雨水打濕的槍支泛著危險的光澤。
「我要去夜氏大樓。」
普拉多一怔，隨即低下頭，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神。水珠從他垂下的髮絲滴落，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我也去。」他重新抬起頭，目光炯炯，「坐我的『冕雕』軍用浮空車去，我要親手撕碎他們！」
——
夜之城郊外。
大衛和露西並肩坐在一塊巨石上，遠處電閃雷鳴的雨雲籠罩著夜之城，但這與他們毫無干係。
「你現在還會有被追殺的感覺嗎？」大衛微微扭過頭問她。
「我想應該沒有了吧，在夜之城過得太安逸了，危機意識降低了很多。」露西低著頭說道，嘴角銜著笑意。
大衛的左臂忽然顫抖起來，他伸手抓住它。
「那隻手」
「沒什麼，過一會兒就好了。」
「你一點也沒變，為了別人的夢想而活。」她的眸子黯淡下來。
耀眼的亮光在遠方閃爍，將兩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全玻璃幕牆的高樓邊，一架浮空車正在飛速接近，車后掛著星光般的黃色干擾彈幕，不時左右搖擺以晃過朝它疾馳而來的火箭彈。
「不可思議的操縱技術.」露西喃喃說道。
成片的火箭彈被發射，浮空車猛地旋轉，做了個滾筒機動，火箭彈群如蝗蟲一般擦身而過。
「他們在做什麼？」大衛疑惑地問道。
現實很快就告訴了他們答案——浮空車一頭扎向高樓的玻璃外牆，頓時火光衝天。
——
浮空車衝破雨幕，底下的探照燈打在車上如同喚醒了一頭沉睡的猛獸。
普拉多扶著艙門把手，右手端起一枝康陶產的智能突擊步槍，俯瞰著底下五光十色的夜之城，慷慨赴死之情油然而生。
「普拉多，系好安全帶，我們馬上要接近它們防空系統的空域了。」湯米拉回普拉多，把他扔回座位。
【我提議這輛車由我來駕駛，人類的反應速度太慢了。】艾莉的聲音響起。
【拜託了。】
浮空車一頓，然後速度暴漲，普拉多被黏在了椅背上動彈不得。
忽然，車內的紅色警報燈開始閃爍，紅外告警裝置「滴滴」作響。
「坐穩！我們被鎖定了！」艾莉急促的呼喊聲從車內揚聲器處傳來。
普拉多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剛張嘴要說話，車子的急速下降讓他的嘴猛地閉上。
湯米扶著把手探出頭，只見連綿不斷的火箭彈從大廈樓頂的防空炮台射出，拖著狹長的尾焰迅速跟上。浮空車迅速灑出一片干擾彈，但面對數目龐大的火箭彈就是杯水車薪。
隨後就是一陣天旋地轉，湯米努力地在近乎失控般的中軸旋轉中穩住身子，鋪天蓋地的火箭彈群擦身而過。
「湯米！浮空車的性能不夠，有幾發躲不過了！」
斯巴達戰士迅速反應，伸手拔下背後的狙擊槍，後退一步然後向前大步奔跑，左手拉住艙門把手，躍出浮空車做圓周懸空運動。
閃爍著紅色亮光的火箭彈飛馳而來，湯米幾乎能夠看清上面寫的字。 抬頭顯示器上的準星對準飛來的物體，然後「砰」地連開四槍，飛來的火箭彈應聲在空中炸裂，照亮了周圍的建築。
湯米環顧四周，然後鬆了口氣，左臂使勁就要將自己拉上去。
這時盲區忽然鑽出一發火箭彈，「嘭」地一聲擊中了浮空車的引擎，它頓時失去動力，在艾莉的操控下向大樓的51層處撞去。
「抓住了！我們一頭栽進去！」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傳來，懸空的湯米被甩了出去。
——
夜氏大廈，27層。
「報告，該層已清理完畢。」萊利將一名藍眼士兵的頭顱隨手丟在一旁，用通訊向上級報告道。
藍眼士兵的頭顱沒有血液流出，斷口處露出的電線閃爍著火花——自從來到這裡后他們見到的血都來自隊友，每名敵人都像是賽博瘋子。
「收到，你們下一步的任務是找到一間關押人質的房間，房門應該很好認。據情報科描述，裡面的人質都是高價值目標，不得隨意開槍。」上級回答道。
一扇很好認的門？萊利四下掃視，除了倒地的藍眼士兵和光禿禿的牆壁外就什麼也沒有了。
「隊長，前面的拐角處好像有什麼在發光。」馬特指著前方被黑暗隱蔽了的拐角說道，要不是忽然發出的熒光他們一時半會還注意不到那裡。
萊利打個手勢，四名隊員架起槍越過他，緩步向拐角處走去。
馬特探過頭確認安全后扭過頭說：「隊長，是一扇門。」
萊利點點頭，五人隨即依次靠在門邊，門內有「沙沙」的動靜傳來，門上如蜷曲的義大利面的圖案發出點點微光，映亮了他們的臉。
「你們剛剛聽到了，人質就在裡面。」萊利微微俯下身子，「使用你們剛裝上新玩意兒，匕首作戰，不可傷到人質。」
眾人點頭表示明白。
「看我指令。」萊利舉起一隻手然後重重揮下。
「嘭！」門被踹開，劃過一個半圓弧線然後拍到兩邊的牆上。
五人化作殘影，電光石火間閃爍分佈於房間的幾個關鍵點處。
「確認安全！」馬特喊道，直到這時他才有空好好打量這個房間——鉛制牆壁散著冷光，高大的純白機械吊臂下面垂著用電線連著的手術器械，器械下是一排排的手術台位，上面躺著的是
「我他嗎的老天」馬特看直了眼。
新聞中常出現的高官和議員排排躺在台上，他們的頭蓋骨都被掀開放在一邊，腦膜黏在旁邊的禿頭皮上，露出空空如也的顱腔。正對的是一個充滿了粉色組織液的不設蓋板的玻璃缸，裡面泡著這些人的腦子。
機械運作的「沙沙」聲充斥著整個房間，手術器械不斷地將那些腦子的腦溝和腦回切開，接著像縮小版電擊棒一樣的神經鏈路重塑脈衝器插進暴露的大腦皮層，微微藍光泛起，然後機器人往切開的皮層上噴塗一層奶白色的生物泡沫，最後機械手小心翼翼地將大腦從組織液中撈起，輕輕放回顱腔。
在一旁等候多時的針和線動了起來，飛速地把斷開的神經和血管縫上，捻起一邊的腦膜鋪上，再把頭蓋骨卡回，發出「咔噠」的聲音，最後輪換使用漂亮的垂直褥式縫合和間斷縫合進行收尾，將一切連接緊密。
「長官，接下來怎麼辦？」萊利打開通訊，將眼前的景象錄製好傳過去，向他的上級問道。
「.」那邊沉默了。
「別動！」馬特舉槍對一名剛剛坐起身的禿頭議員喊道，他頭皮上的抗生素液尚未乾涸，腦子剛剛被放回顱腔。
禿頭議員像是什麼都沒聽見，獃滯著目光下了床，徑直向門口走去。
議員勢大，真把他弄傷了誰也擔不起責，於是一時之間所有人就這麼怔怔地看著他從旁邊走過。
「轟！」樓上傳來爆炸聲，腳下的地板一陣搖晃。
「發生什麼事了？」萊利向他的隊員們大聲問道。
「D小隊，未知人員駕駛『冕雕』浮空車闖入了大樓。你們的任務內容有變，這裡交給創傷小組，你們全體前往43層，破壞目標信號中繼器，如果遇到闖入者就地格殺！」上級的回復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