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洋人：農夫與蛇？！
第137章 洋人：農夫與蛇？！
就目前這種局勢，清軍翻盤的概率實在是渺茫。
關鍵倒不在於清軍戰鬥力不如明軍。
而是因為明軍上手的那些旗人戰俘，實在是令清軍投鼠忌器。
明軍能趕著旗人戰俘拿下蓮花山上的清軍炮陣，就也能趕著旗人戰俘向韶關前的清軍營盤發起進攻。
之前福隆安不敢下令清軍對八旗的老弱動手，以後就敢了嗎？
就目前來看，這真的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
而在另一邊，明軍也是打掃著戰場。
對戰場上的清軍傷兵進行補刀，著手收集戰場上散落的兵器。
並開始收治己方傷員！
軍法官們也在著手統計著戰功。
夕陽西下，眼前的戰場一片通紅，讓人分不清到底是鮮血染紅的，還是赤色的夕陽染紅的。
一具具屍體堆疊，堆積成了小山。
殘破的肢體到處都是！
鮮血肆意的流淌，將泥土染成血泥，匯聚在低洼處，形成了一片片的小血窪。
如果有人不小心一腳踩過去，就會濺射起一片血花。
不少鮮血直接流到了不遠處的北江中，將北江的江水染的猩紅。
魚兒不時的躍出水面，顯得相當的活躍。
可以預想，來年北江里的魚兒估計會異常的肥美！
朱靖垵站在大纛旗下，眺望著戰場。
看著戰場上的屍山血海，表情略顯沉凝，他在思索明軍接下來究竟該如何拿下韶關關城。
並在這個過程中，儘可能的殺傷清軍的有生力量，為明軍打進湖廣提前掃清障礙。
「報大都督，我軍今日的戰損和戰果大致都統計出來了。」
就在朱靖垵眺望著遠方，略顯出神之際。
張進手中拿著一份報告，來到朱靖垵身邊彙報道。
朱靖垵微微頷首，然後開口說道。
「念吧！」
張進聞言也不客氣，直接了當的開口說道。
「於今日一戰中，我大明將士總共傷亡約為一千二百三十人。」
「其中，陣亡者，四百五十二人，受傷者七百七十八人。」
「而我軍的斬獲數字大概為九千五百餘人，其中陣斬四千餘，俘虜五千餘。」
「除此之外，我軍還繳獲了清軍為數不少的軍械……」
朱靖垵聽著這些，滿意的頷首，溫聲說道。
「將士們辛苦了，傳令下去，準備犒賞全軍。」
「現在是戰時，軍中不能飲酒，但肉食管夠。」
張進聞言，抱拳領命，然後去著手準備去了。
……
清軍大營！
巨大的大帳內，一盞油燈燈火如豆，光線有些昏暗。
福隆安滿臉愁容，坐在自己的大案后，伏案書寫著今日一戰的戰報。
準備隨後便派遣快馬，將自己親手書寫的戰報送往京城。
向皇上請示他該如何處置那些被明軍驅於戰前，衝擊清軍陣列的旗人。
如果皇上不放話，福隆安是真不敢對那些旗人動手。
那些旗人背後的背景錯綜複雜的，真要是死傷多了，福隆安真扛不住報復。
但如果皇上放話了的話，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有皇帝背書，某些人就算是死了親人，也不能來找他福隆安的麻煩。
片刻之後，福隆安終於寫完了戰報，然後便在戰報上簽字用印，並用火漆封口。
他才剛準備叫自己的親隨來，將戰報送出。
便聽到外邊響起一聲通傳。
「大人，有客來訪！」
福隆安稍稍沉吟，然後開口說道。
「進來！」
帳簾被掀開，進來了兩人。
其中一人正是福隆安的親隨元寶。
而另一人，則是一個身材矮胖，滿臉橫肉，長著一臉的大鬍子，滿頭金色的頭髮非常濃密，好似金毛獅王般的洋人。
福隆安見此，有些疑慮的看著那個洋人，心中開始腹誹。
洋人怎麼會出現在自己軍中，他記得自己從京城南下的時候，也沒有讓洋人隨軍啊。
這個時代的北京城中，是有不少的洋人的。
多是些傳教士和學者，我大清雖然閉關鎖國，還愚民教育，但愚的是漢民，而不是八旗高層。
八旗高層對外還是有交流的！
我大清的乾隆皇帝和路易十六可是經常互通書信，是關係頗為密切的筆友來著。
只是可惜，路易十六上了斷頭台，而乾隆沒有，讓兩人之間的關係多了那麼一絲裂痕，
嗯，朱靖垵爭取給乾隆補上，讓他將來可以和路易十六一起抱頭痛哭。
福隆安的親隨元寶上前幾步，來到福隆安身邊，低聲說道。
「啟稟大人，這洋人叫做亨利，據他所說，他是廣州那邊的洋人派來的代表。」
「說是有要事要向大人彙報！」
福隆安聞言，微微頷首，然後將目光轉向亨利，開口詢問道。
「就是爾叫做亨利嗎？見到本官為何不跪？」
福隆安作為滿清統治階級的一員，早已習慣了他人的跪拜。
如今忽然遇到一個不跪自己的，難免有些不適應。
那個叫亨利的洋人聞言，卻也只是單手撫胸，屈膝行禮道。
「尊敬的欽差閣下請您諒解我的冒犯，我們西方人只有在對上帝和逝者時才會行雙膝跪拜的禮儀！」
十幾年後的馬戛爾尼使團訪華，英國人在乾隆面前都敢拒絕行三跪九叩的大禮，只肯行單膝跪地的禮節。
（PS：這段歷史有爭議，中英雙方的口徑不一，按照英國人的記載來看，馬戛爾尼使團只對乾隆行了單膝跪禮，但清廷這邊的記載是使團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不好說雙方究竟誰撒謊了。）
現在亨利會拒絕向福隆安行跪禮，也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雖然亨利的身份無法和馬戛爾尼相提並論，但福隆安和乾隆之間的身份差距，同樣也是雲泥之別。
見這洋人肯單膝跪地行禮，還如此開口解釋，福隆安也就沒有計較。
福隆安之所以如此寬仁，還和這洋人是從廣州那邊來的有關。
福隆安想要從這洋人口裡打聽打聽，廣州被明賊佔據之後，那邊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深吸一口氣，福隆安開口詢問道。
「你是從廣州那邊來的？廣州那邊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還有，你前來求見本官是所為何事？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別怪本將命人將你打將出去。」
亨利聞言，從地上站起身來，開口說道。
「回大人的話，我確實從廣州來的，但由於叛軍封鎖了海岸線，所以我是偷渡來的，對於廣州城內的狀況並不是很清楚。」 「但我此次前來求見大人，是為了幫助大清平叛。」
福隆安聞言，臉上原本感興趣的表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不屑的恥笑。
「幫大清平叛？呵呵，伱以為你是誰？」
「明賊的叛亂我大清自會平定，用不著你們這些洋人插手。」
「退下吧！」
鴨片戰爭還沒有發生，天朝上國的威儀依舊。
對於洋人，眼下的滿清朝廷是一千個一萬個看不上。
在福隆安看來，他才不相信一群洋人會有能力幫大清這個天朝上國平叛呢！
是故，他也就懶得給洋人什麼好臉色了！
再說了平叛乃是大清自己的家事，如果這都要讓洋人介入，那朝廷的威嚴何存？
天朝上國的顏面何存？
亨利聞言，臉上的表情是肉眼可見的懵逼，他以為是福隆安聽錯了，是故再次開口試探道。
「尊敬的欽差大人，我說的是，我們願意為大清平定叛亂，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福隆安卻是擺擺手說道。
「本官說了，不必了，你退下吧！」
「不要逼本官趕人！」
別說福隆安本就看不起洋人了，即使他能看得起洋人。
可如果沒有皇上的恩準的話，他也是不敢讓洋人參與到大清平叛的戰事中來的。
否則的話，萬一乾隆追究下來，一個私通洋夷的罪名，就能讓福隆安吃不了兜著走！
亨利還想再說些什麼，可福隆安身邊的親隨元寶卻是已經十分有眼色的上來趕人了。
「趕緊走，趕緊走！」
「要是再不走，別怪我大清不客氣。」
亨利被一路推搡著出了福隆安的大帳。
來到帳外，元寶一臉不屑的向著亨利吐了一口濃痰。
「呸，若早知你這洋人如此狂妄無狀，竟然膽大包天想要摻和我大清的平叛戰事。」
「你就算是給再多的錢，老子也是不會幫你引薦欽差大人的。」
元寶現在有些後悔自己的貪心了。
不該為了百來兩銀子，就為福隆安引薦了這麼一個狂妄的洋人。
否則的話，萬一自己的那位遠方表舅怪罪下來，自己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想著這些，元寶越發的惱火，吩咐福隆安大帳外的親兵將亨利一行人給趕出營去。、
免得礙了福隆安的眼！
並且，還暗示兵丁們好好教訓一下這幾個冒犯了欽差大人的洋人。
亨利一行人一臉懵逼的被趕出了軍營，還挨了一頓揍。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遇到，自己這邊主動要提供幫助，可對方卻是斷然拒絕的。
這特么，這不是典型的農夫與蛇嗎？！
……
元寶將亨利一行人趕出了軍營，然後又返回了福隆安的大帳，向福隆安請罪道。
「小的知錯，小的該死，不該為了幾兩碎銀便將那狂妄無狀的洋人帶來污了大人的眼，還請大人責罰！」
元寶跪在地上，額頭觸地，顯得相當的誠懇。
福隆安聞言，只是冷哼一聲道。
「知錯了就好！」
「自己下去領二十軍棍吧，給你長長記性，以後別什麼阿貓阿狗都往本官跟前帶。」
元寶聞言，用力磕頭道。
「小的些大人寬宥，小的謝大人寬宥。」
對元寶來說，福隆安這次對他確實是寬宥了的。
雖然讓他去領二十軍棍，但卻沒派人監督，這完全就是有意放他一馬。
二十軍棍，真要是打實了，那是能要人命的！
但元寶自己去領軍棍，這二十軍棍打完，最多也就破點皮。
畢竟，元寶總不可能叫人真的往死里打自己吧？
並且更重要的是，福隆安還讓他以後注意。
這豈不是說，他元寶還能繼續留在福隆安身邊聽用嗎？
說白了，這二十軍棍就是罰酒三杯，下不為例。
元寶最多也就是受些皮肉之苦，他如何能不欣喜？
元寶磕完頭，從地上爬起來，向福隆安告退。
但福隆安卻是把他叫住，開口說道。
「等一下！」
「過來！」
元寶小心翼翼的來到福隆安身邊，福隆安將自己書寫的戰報交給他，開口說道。
「等領完軍棍，你便拿著這封戰報回京一趟，幫本官將戰報遞到軍機處去。」
「不得有誤！」
元寶聞言，躬身下拜道。
「大人放心，小的明白！」
語罷，元寶便退了出去。
看著自己的親隨離去，福隆安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現在他只希望自己能儘快得到來自京城的回復。
否則的話，這仗可就真沒辦法打了！
……
亨利等人被一群清軍士卒一陣拳打腳踢，然後驅逐出了清軍軍營。
亨利捂著自己滲血的嘴角，被自己的副手攙扶著，一瘸一拐的走在官道上。
一邊走，他一邊惡狠狠的咒罵著。
「哦謝特，還請上帝原諒我的暴躁，這些該死的韃靼人，實在是太野蠻了。」
「這些該死的野蠻人，簡直活該被炮決。」
亨利走一路，便倒吸一口冷氣，臉上的表情因為疼痛而一陣齜牙咧嘴。
他身邊的幾名隨從也都是一樣的表情。
他們是真沒想到，自己主動想要向韃靼人提供幫助，幫助他們平叛，竟然還會挨揍。
這些該死的韃靼人，簡直就像是未開化的猴子！
「亨利先生，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亨利的副手勞倫開口詢問道。
他現在感覺有些無措，他們之前和大明的談判談崩了，大明為了防備他們，甚至開始加固海防炮台。
現在他們主動來找滿清，表示願意為滿清平叛提供幫助，結果卻是被趕了出來，還挨了一頓胖揍。
勞倫感覺自己等人之前所做的事情，簡直就是兩頭都不討好！
亨利嘴角一抽，扯動了傷口，疼的一陣倒吸冷氣。
隨即開口說道。
「我們先回澳門，去向喬治先生他們彙報此事，請他們做決斷吧。」
但是，亨利的話音剛落，忽的官道兩側的密林中衝出一隊明軍士卒，將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了他們。
「什麼人？舉手投降，繳槍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