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進抵佛山
第112章 進抵佛山
還是一旁的元敬法師開口說道。
「提督大人或許有所不知，受了槍傷喝不得雞湯，若是喝了，後果不堪設想。」
「這碗雞湯還是拿下去吧，正好貧僧那裡還有一隻五十年份的老山參。」
「是前些日子廣州將軍的將軍夫人來寺里拜佛時送上的，如今正好拿來給提督大人煮一碗參湯，補補元氣，也算是物有所值。」
元敬這話有兩層含義，一是說自己這裡有老山參，金榮喝參湯對身體更好。
二則是說自己這觀音寺開在廣州城外，自然也是有人罩著的，勸金榮做事別太過分。
金榮本準備喝湯，聞言臉色變了變，但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勺子，雙手合十對元敬法師說道。
「若是如此，便多謝法師的老山參了。」
金榮顯然是聽懂了元敬法師話中的意思。
元敬也只是輕輕頷首，表示應該的。
金榮身邊的親兵上前來，將雞湯端走，然後跟著一名小沙彌前去取人蔘煮湯。
半個時辰后，親兵便為金榮端來了一碗參湯。
金榮端起碗喝了一口。
嚼著參湯里的參須子，金榮感覺自己的精神恢復了很多，臉上也是出現了肉眼可見的紅潤。
連背上的傷口彷彿都沒有那麼痛了！
隨即，元敬法師親手為金榮處理傷口，用小刀將他背上的鉛丸給挖出來，每次下刀，都疼的金榮滿頭滿臉的虛汗。
如果沒有參須子補充元氣，金榮怕是已經要暈過去了。
鐺的一聲，一枚彈丸被取出，丟進了一旁的銅盆里。
看著那枚不規則形狀的彈丸，金榮忍不住一陣齜牙咧嘴。
「大師，還有別的嗎？」
元敬法師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道。
「阿彌陀佛，回提督的話，傷口深處還有些細碎的彈丸碎片，提督還需多多忍耐。」
明軍的線膛槍雖然打的是獨頭彈，但鉛這玩意是軟的，打中人體之後，是會變形變碎的。
如果不能將細碎的彈丸都給取出來，那重金屬中毒也是能要人命的。
金榮聞言，發白的臉上撤出一抹苦笑，但還是點點頭道。
「如此的話，還是有勞大師繼續為本提督治傷。」
「徐槐，你隨後命人去取五百兩銀子來，算是本督捐給寺廟的香油錢……」
他的親兵隊長徐槐聞言，抱拳而去。
元敬大師見此，開口道謝。
宣了個佛號，然後繼續給金榮取彈片。
良久之後，細碎的彈片終於取盡，元敬法師也準備告退。
金榮見此也是點點頭，名自己身邊的親兵去送一送大師。
元敬大師離開之後，金榮便準備休息了。
為了帶兵逃出戰場，他連續奔波了數日，再加上身上的傷勢，以及治傷的這一通折騰，金榮早已是身心俱疲。
如今，好不容易抵達了廣州城外，短暫甩開了明軍的追兵。
他準備要好好休息一下！
只是，金榮才剛準備休息，便聽到禪房外響起了一陣喧鬧。
不多時，一名傳令兵推開屋門走了進來，在金榮面前跪下，開口說道。
「啟稟軍門，廣州那邊出事了！」
金榮聞言，睜開了滿是疲憊的雙眼，眼珠子上紅色的血絲清晰可見。
金榮又是咳嗽了一陣，蹙眉詢問道。
「到底，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傳令兵聞言，有些惶恐的說道。
「廣州那邊傳來消息，會匪起兵叛亂，廣州城內現在已經打成了一鍋粥。」
「糧倉，武庫，城門，瓮城等重要設施，都被會匪佔據。」
「撫台大人正在非常勉強的勉力維持著戰局，但局勢非常的危險。」
金榮聞言，臉色驟變，肉眼可見的出現了急切的表情，掙扎著就想要從床上爬起。
就在這時候，阿爾泰則是風風火火的從外邊走了進來，人未至，聲先到。
「提督大人，這是怎麼回事？廣州那邊的局勢到底如何了？」
「滿城無恙吧？」
金榮同樣也是將質詢的目光看向了傳令兵，這名傳令兵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接著說道。
「回軍門，都統的話，滿城無恙。」
「現在會匪和廣州守軍的戰事主要是在外城中進行，滿城並沒有被戰事波及。」
阿爾泰聞言，十分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因為，現在他的家眷都還在廣州滿城內呢。
若是廣州滿城陷落於會匪之手，阿爾泰怕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隨即，阿爾泰將目光看向了廣東提督，開口說道。
「金提督，現在廣州方面戰局緊張。」
「末將先帶人連夜疾馳，增援廣州，提督率主力押后，等明日天亮再繼續向廣州開拔如何？」
廣州戰事緊張，阿爾泰在觀音寺有些坐不住了。
在這個時代，由於大多數人都有夜盲症，是故大規模的夜戰並不現實。
但是，阿爾泰手下的軍隊，卻全部都是八旗。
八旗兵平日里吃喝不愁，其中夜盲症患者的比例其實並不高。
夜裡趕路對他們來說是完全能夠做到的。
金榮聞言，稍稍猶豫一陣，隨即便點頭說道。
「好！」
「既然如此，便按都統的意思去做吧，但統切記不可魯莽行事，在抵達廣州之後，協助巡撫文泰等人，穩住廣州局勢即刻，不必冒進剿賊。」
「本提督會在明日天亮之後，便繼續帶人上路，馳援廣州。」
「等你我合兵，在著手剿賊也不遲！」
阿爾泰聞言，用力點頭道。
「末將明白！」
「既然如此，那末將便去了！」
「……」
很快，便見一隊數百人的八旗騎兵賓士著出了營寨，向著廣州方向而去。
原本，那些嬌生慣養的八旗老爺們對夜裡行軍相當的不滿。
但是，當他們得知廣州危急之後，瞬間一個比一個積極。
因為，他們的家眷都還在廣州滿城內呢。
沒人比他們更在意廣州的安危。
八旗星夜賓士，向廣州而去的同時，廣州城內的戰事其實已經暫且告一段落了。
因為，天黑了！
不管是綠營兵，還是天地會義軍，大家都需要修整吃飯。
再加上受夜盲症的影響，到了夜裡，戰事自然也就告一段落了。
只是，底下的弟兄能休息，但方元等天地會的高層，卻是休息不得。
燈火通明的房間內，一群人聚在一起，商討著戰事。
「就目前來看，我軍在廣州城內已經佔據了絕對的上風。」
「相信很快我們就能奪取廣州的控制權，甚至進一步拿下廣州滿城，將廣州當做我等獻給大明的投名狀。」
方元看著輿圖上的標記，滿臉振奮的開口說道。
「堂主，我們在城外的弟兄接到消息，說是廣東提督所部從三水方向返回了，現在已經抵達了廣州城外的觀音寺。」
「我們必須得儘快了！」
「若是拖得久了，等清軍援兵抵達，怕戰局會再橫生枝節！」
一名天地會高層開口說道。
清軍那邊能接到金榮所部抵達廣州城外的消息，天地會這邊自然也能。
方元聞言，蹙眉詢問道。
「那大明主力現在行至何處了？」
這名天地會高層聞言，直接了當的開口說道。
「根據我們這邊得到的消息，在三水之戰結束后，大明主力一直在追擊韃子殘兵，現在應該是在廣東提督金榮所部後面追著。」
「但具體位置不得而知！估摸著應該行至佛山左近了。」
方元聞言，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一擺手說道。
「若是如此的話，便無妨了！」
「即使廣東提督所部能抵達廣州，無非也就是戰事稍有拖延，於大局無礙。」
其實現在天地會義軍是不怕拖時間的，因為時間拖得越久，戰局對他們來說就越有利。
怎麼說呢？
這年頭，廣東天地會的勢力可不僅限於廣州一城。
整個廣東境內，到處都是天地會的勢力和成員。 隨著廣州這邊起事的消息傳開，肯定會有越來越多的天地會義軍隨之舉旗。
等到時候，各部義軍齊聚廣州，清軍如何能翻盤？
更別說，現在明軍主力還正在向著廣州挺進呢！
語罷，方元接著說道。
「但是，我們這邊也要抓緊了！」
「一定要在大明主力抵達廣州之前，將廣州徹底拿下。」
「否則，我們的投名狀的成色可就沒那麼足了！」
眾人聞言，齊聲應喏。
「我等明白，還請堂主吩咐！」
方元見此，也是微微頷首，開始下令調整軍隊部署。
「現在的廣州外城，清廷將部隊集中於巡撫衙門一帶固守，只要我們能將巡撫衙門拿下，便能算是徹底拿下了廣州外城。」
「現在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集中兵力，把巡撫衙門給啃下來。」
「邵硯山，章大鬍子，程郎，胡元保，各自抽調人手，等明日天亮，便向巡撫衙門方向壓進……」
……
佛山鎮！
鎮子內外飄揚著一面面紅底黑字的明字大旗，一面面象徵著大明的日月同輝旗。
朱靖垵騎在馬背上，目視眼前這座繁華似錦，人口稠密的大鎮子，目視眼前這座全中國，乃至於整個東亞最大的手工業中心，目光灼灼。
拿下了佛山，那今後大明的軍械供應便再不成問題了。
「傳令下去，大軍進駐佛山！」
「全軍上下當嚴守軍紀，嚴禁擾民害民，燒殺劫掠，強搶民女，欺辱百姓等行為。」
「若有干犯軍法者，嚴懲不貸。」
朱靖垵從佛山鎮上收回目光，開口下令道。
他還需要佛山的工匠們為大明效力，自然不會讓明軍上下在佛山胡作非為。
即使沒有這一點，明軍這一路行來，朱靖垵也是在嚴格控制著軍紀。
他們身為大明王師，自然不能和清軍一樣燒殺劫掠，殘害百姓。
朱靖垵命令下達，傳令兵縱馬而去，飛奔著傳令去了。
很快，命令便傳遍了全軍。
「大都督有令，大軍進駐佛山，當嚴守軍紀，嚴禁擾民害民，燒殺劫掠，強搶民女，欺辱百姓！」
「若有干犯軍法者，嚴懲不貸！」
「……」
明軍上下一邊喊話，一邊踏著鼓點前進，腳步整齊，軍威鋪面而來。
紅色的頭巾連成一片，一眼望不到邊，給人一種雄偉壯觀的感覺。
這還是明軍現在未能統一軍服，否則，軍容只會更加鼎盛。
呼喊聲響徹明軍隊伍，佛山鎮內的百姓也是清晰可聞。
聽著明軍上下的喊話，佛山鎮內的士紳百姓都是悄然間鬆了一口氣。
明軍既然能這麼喊話，那想來他們就應該不會和清軍一樣，肆無忌憚的禍害地方了……
這對佛山百姓來說，絕對是一個好消息。
這年頭，兵災可是和地震，洪水，乾旱等天災一個級別的災害。
真要是遭了兵災，死傷多少可沒個定數。
道路兩側，是被大明提前組織起來，前來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士紳百姓。
眼見明軍大軍越來越近，即將進入鎮子，道路兩側的佛山百姓們開始一起高呼。
「大明萬歲！」
「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再造大明，華夏復興！」
「大明威武，明軍威武，大都督萬歲！」
「……」
聽著道路兩側百姓們的歡呼，明軍將士們下意識的挺胸突肚，讓自己顯得越發英武。
隨即，明軍上下開始齊聲高唱戰歌。
「雲從龍，風從虎，功名利祿塵與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蕪！」
「看天下，盡胡虜，天道殘缺匹夫補！」
「好男兒，別父母，只為蒼生……」
「……」
紅巾軍戰歌那充滿力量的曲調和歌詞，給佛山百姓帶來了難言的震撼。
「大明萬歲！驅除韃虜，恢復中華！」
「明軍威武！」
百姓們開始用更加洪亮的歡呼聲回應明軍的戰歌。
朱靖垵騎在馬背上，享受著人群的歡呼，眼睛微微眯起。
哪怕是他知道這些前來歡迎的百姓，多是明軍自己提前安排的，可他的心中還是忍不住感到一陣熨帖。
人群中，好些百姓看著眼前的一幕，神情不由得一陣恍惚。
這一瞬間，他們彷彿感覺曾經的那個大明，好似真的要回來了。
兩廣這地方，作為反清勢力的大本營，天地會勢力最為強大的地區之一，內心中懷念前明的士紳百姓，真的不在少數。
但是，很快他們便回神了。
這天下已是大清，日月早為乾隆。
反清復明，哪裡有那麼容易？
我大清哪年不鬧個幾十上百次反清復明的起義？
可最終有成事的嗎？！
別看現在的大明起義軍掠廣西，攻廣東，縱橫兩廣，好似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不可一世。
但在很多有見識的讀書人看來，如今的大明終歸也只是曇花一現罷了。
等我大清的天兵殺到，遲早是要被剿滅的。
想著想著，人群中那些懷念前明的士紳百姓心中，忍不住一陣落寞。
朱靖垵一路縱馬進入了佛山鎮內，年輕英武的他，給佛山百姓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
看著朱靖垵身上的朝氣，與昂揚自信，恍惚見，他們對反清復明能否成功，也是多了幾分信心。
如果可以，他們是真的希望大明能夠回來！
明軍浩浩蕩蕩的開進了佛山鎮，隊伍前後綿延數里。
一門門火炮被用馬車拉著，從佛山鎮百姓面前走過，顯示著明軍的浩蕩軍威。
明軍所繳獲的清軍旗幟，甲胄，軍械也是被堆放在一輛輛馬車上。
赤裸裸的誇耀著武功！
朱靖垵在一座大宅前翻身下馬。
宅子的主人，佛山最大的豪商黃家的家主黃權主動上前來相迎。
「大都督能駐蹕於我黃家，實在是令我黃家上下蓬蓽生輝啊！」
黃家做的是鐵料生意，從佛山進貨鐵料，或是成型的鐵質農具，然後轉賣到外地進行獲利。
明軍之前從廣東走私鐵料，從佛山雇傭工匠，就是通過天地會，走的黃家的路子。
隨著大明一點點發展壯大，橫行兩廣，黃家和大明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多。
再然後，隨著利益牽扯愈深，黃家和大明的牽連也是越來越深。
真要是被清廷發現黃家和大明的聯繫，讓清廷知道黃家給大明提供了多少的鐵料和工匠，知道黃家為大明的崛起做出了多大的貢獻。
說句不客氣的話，那黃家九族怕是都懸了。
也就是說，現在黃家可以算是徹底上了大明的賊船。
想下也下不去的！
這次明軍主力抵達佛山，黃全便主動站了出來，走到明面上，幫助大明拿下了佛山鎮。
並出面組織人手，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算是堅定的站隊到了大明這邊來。
嗯，雖說他也沒得選就是了！
而作為回報，朱靖垵則是選擇在大軍抵達佛山後，駐蹕於黃家，以示恩寵。
朱靖垵上前幾步，將黃全攙扶起來，溫聲說道。
「黃員外客氣了。」
「你儘管放心吧，黃家為大明崛起所作出的貢獻，本督是不會忘的。」
「隨後便上書父王，請求父王冊封黃員外為我大明的皇商。」
滿清能冊封八大皇商，表彰八大晉商往關外走私物資，為滿清崛起所作出的貢獻。
朱靖垵自然也不介意冊封一批大明的皇商，讓他們為自己所用。
黃全聞言，臉上露出一抹激動的神色，再次忍不住下拜道。
「大都督大恩，老夫沒齒難忘！」
「還請大都督受老夫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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