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捲起來了
第108章 捲起來了
方坤正現在有點慌。
要知道，自從他按照羅師爺的建議，在武宣假死脫身之後。
現在他在滿清朝廷那邊，可是以身殉國的忠良之臣，是被朝廷重點表揚的模範表率。
若是潯州府被清軍攻破，那他的身份肯定就是要暴露了。
到時候，他的家人怕是也得受到他的牽連。
後果不堪設想啊！
負責潯州府守城事宜的明將，是一名叫做黃遠德的將領。
是從朱家莊開始，便跟著朱家父子反清的那群老兵中的一個。
雖然他自始至終都沒立下什麼太大的功勞，但還是憑藉資歷，混到了一個把總的官職。
如今更是帶兵負責潯州府方向的防務！
見方坤正如此驚慌，黃遠德倒是情緒還算穩定，只是神色鎮定的開口說道。
「方知府不必憂心，有本將在，潯州府防務當萬無一失。」
「只要我們能堅持幾日，相信朝廷很快便會從其他地方調兵過來，擊退來犯的清韃。」
黃遠德並不慌亂，或者說，現在大明上下只要懂軍事的，其實都不慌亂。
慌亂的只是那些不懂軍事的文官，以及一些愚昧的百姓。
因為明軍上下都知道，現在的大明在正面戰場上，正在不斷的取得勝利。
王太子朱靖垵正在率領明軍主力東征，不斷的攻城拔寨，向廣州方向挺進。
並且在德慶州和肇慶前後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
幾乎打垮了廣東清軍的主力！
清軍的虛弱在明軍面前暴露無遺。
以至於現在明軍在對上清軍之後，是有著極大的心理優勢的。
貴縣的戰敗，在所有人看來，也只是因為韓思古的魯莽，而導致大明被清軍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才至於貴縣戰局敗壞。
只要等大明反應過來，調兵馳援，則貴縣戰局很快就可以重回大明的掌控。
方坤正聞言，深吸一口氣道。
「黃將軍放心，若軍方有所需，儘管和本官提。」
「潯州府上下官員，將會全力保障軍方所需，以確保戰局。」
黃遠德聞言，也不客氣，直接了當的開口說道。
「好，如此的話就麻煩知府先著手徵召一批民夫，登城助戰，幫助大軍穩定潯州防務……」
……
三水縣，西江岸畔！
在重炮的火力掩護下，明軍的渡江部隊成功登陸到了西江東岸。
並同清軍的阻擊部隊廝殺在了一起！
「結陣！結陣！」
「全體都有，結陣備戰！」
在登陸完成之後，明軍將士並沒有貪功冒進，而是開始在西岸的重炮火力掩護之下，於灘頭上整理陣列。
刀盾手著甲持盾頂在最前面。
後續是一隊隊的明軍火槍兵。
明軍的火槍兵們一邊整理陣列，一邊準備齊射打排隊槍斃，以及刺刀衝鋒。
刀盾手主要是為了幫火槍兵們爭取列陣，整理隊列的時間。
等火槍手整理完陣列之後，刀盾手就會撤至大軍兩翼，準備隨時鉗擊清軍兩側。
咚！咚咚！咚咚咚！
沉悶的戰鼓聲響起，廣東提督金榮下令大軍壓上，將登陸后的明軍給重新趕回江水裡去。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炮擊聲響起，一發發炮彈自半空中掠過，狠狠的砸入了清軍的密集陣列之中。
一發發沉重的實心炮彈掠過，肆無忌憚的收割著生命。
清軍的陣列被炮彈犁出好幾條血路，場景觸目驚心。
很多人都是滿臉的驚懼之色！
大量的清軍士卒都是腿腳顫抖，臉色發白。
若非身後有提標用刀子逼著，根本不敢上前去。
面對密集的步兵陣列，火炮的殺傷力實在是過於驚人了。
一發炮彈，動輒能在密集的步兵陣列中犁出一條殘肢斷臂所組成的通道，打死打傷十數人。
再精銳的部隊，也扛不住這樣的打法。
就更別提清軍壓根也不算什麼精銳了！
明軍也正是因為清軍承受不住炮擊後撤，才能完成渡江作戰，在西江東岸登陸並站穩腳跟的。
「快！快！快！」
「韃子兵又壓上來了，火槍手列陣，準備齊射！」
潘大柱站在軍隊陣列中，指揮渡河完畢的部隊列陣迎敵。
看著被明軍炮擊擊退的清軍再次壓上來，潘大柱扯著嗓子大喊，開口催促麾下的火槍手準備迎敵。
當然了，大喊歸大喊，潘大柱卻是並不慌亂。
他從軍這麼長時間以來，從一個大頭兵一路積累功勞干到把總，所經歷過的大小戰事，少說也得有數十次了。
他對於清軍，早已是看透了！
那些清軍綠營兵骨子裡就是爛的，一打就崩，一衝便潰，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
明軍上下迅速完成列陣，火槍手站成前後三排。
一隻只火槍壓在肩膀上，槍口四十五度角斜指天空。
做好了排隊槍斃的準備！
潘大柱大喝一聲道。
「敵進百米，全體都有，槍上肩！」
等清軍推進至明軍陣前百步，明軍指揮官才下令將火槍端平，指向前方。
為了防止火槍手在戰場上，因為緊張而濫射，在敵軍陣列進入陣前一定距離之前，明軍的火槍手是不被允許將槍口給端平的。
在這些火槍手身後，是身挎腰刀，面容冷硬的督戰隊。
如果有人無令濫射，或是臨陣脫逃，督戰隊殺起人來可不會留情。
潘大柱看了一眼己方陣列后的督戰隊，不由得心神一凜，但卻也就僅此而已了。
他又沒準備臨陣脫逃，沒必要怕督戰隊。
潘大柱深吸一口氣，繼續舉起望遠鏡眺望，看著遠處逐漸靠近過來的清軍陣列，潘大柱再次開口大喝道。
「敵進五十米，所有人都有，準備射擊！」
按理來說，七十米已然進入明軍操典中的火槍射擊的範圍了。
其實吧，說百米距離，才是明軍在操典中，對火槍齊射所劃下的紅線。
也就是說，敵人如果不進入百米範圍內，明軍皆不準開火。
但只要一進入百米範圍內，則指揮官可以按照戰場情況，來自行決定開火的時機。
原本，明軍火槍手還是很正常的。 幾乎大部分人都是敵人進入百米就開槍，開始齊射。
再放近一點的當然也有，但大多數人都是老老實實的按照操典，敵人進入百米就開始齊射。
爭取在短兵相接前多打幾輪！
但是，自從朱靖垵有一次在宴會上，無意間感嘆了一句。
「本督聞泰西有一國，名曰英吉利，其兵甚銳，韌比金鐵，每每敵兵臨陣二十米方才放槍齊射，然後刺刀衝鋒，大破敵軍。」
「以此為憑，橫行天下，號曰日不落。」
「我明軍去之甚遠矣！」
本來朱靖垵也只是隨口感嘆一句。
因為他知道約翰牛的龍蝦兵將敵人放至二十米齊射這樣的戰術，只有面對如北美民兵團，大清綠營兵這樣連齊射都打不了的菜雞時，才會拿出來使用。
屬於是虐菜局專用的戰術！
一般情況下，如果面對的敵人是法雞這樣的列強家的精銳，英軍也是會乖乖的隔著百來米就開始放槍齊射的。
真要是別人百米外就開始放槍，而你非要貼進到二十米再放，那不是顯得沒事給自己找刺激，非要一意孤行白白多吃幾輪排槍嗎？
但不成想，明軍上下當真了！
開始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莫名其妙的卷了起來。
你在敵人臨陣百米時開槍？
那好，我就要在敵人臨陣八十米時開槍。
哦，那我七十米！
這樣的話，我六十米好了……
潘大柱作為一名指揮官自然也是如此。
看著對面亂糟糟的清軍，他暗暗下定決心，自己這次要將清軍放到陣前三十米，然後再打齊射。
清軍陣列不斷的向前推進，一邊推進，清軍的鳥槍手一邊零零散散的打著槍。
遠遠看去，清軍那邊的鳥槍手噼里啪啦打的很熱鬧，硝煙瀰漫的場面也很是唬人。
但如果細細一看就會發現，也僅僅只是看起來熱鬧而已。
由於清軍的鳥槍手大多是在濫射，而非齊射。
是故，他們能夠給明軍造成的殺傷相當的有限。
每次清軍那邊槍響，明軍這邊都只是會有零星的有幾名明軍士卒中彈倒地，慘叫著被拖下去救治。
但是，明軍的火槍陣列卻是依舊穩若泰山。
火槍手大多眼神堅定，穩穩端著手中的火槍，做著隨時迎敵的準備。
等到清軍進入明軍陣前三十米，潘大柱大喝一聲道。
「敵進三十米，三輪齊射，放！」
「齊射結束后，開始疊進射擊！」
他的聲音落下，下一瞬間，砰砰砰的槍聲響徹了整個戰場。
一排硝煙齊刷刷的向前噴去……
在戰場上形成了一道煙幕，場景有些駭人。
一枚枚彈丸也是從槍膛中射出，翻滾旋轉的向前而去。
噗呲！噗呲！噗呲！
這是彈丸撕開皮肉，射入人體的聲音。
「啊……」
「救命啊！明賊的火槍好毒……」
「……」
這是清軍士卒的慘叫。
在明軍火槍齊射開始的瞬間，前排的清軍士卒齊刷刷的倒下去了一片。
哀嚎聲頓時響起。
但是，對此明軍卻是沒有絲毫的留情。
前排火槍手後退至最後，繼續裝填。
第二排，第三排火槍手頂上去，開始射擊。
砰！砰砰！
又是一輪齊射。
第二排火槍手在打完齊射之後，開始後退。
緊接著第三排便頂了上去。
一時間，明軍這邊形成了連綿不絕的火力投送。
並且，明軍的火槍手在射擊的同時，還在邁步向前推進。
並在推進的過程中疊進射擊，打出一輪輪齊射。
……
西江西岸，老皮特手持望遠鏡，一邊指揮炮手們裝填火炮，向對岸的清軍進行火力壓制。
一邊也是在關注著東岸的戰局！
看著明軍火槍手的三排齊射，疊進射擊，老皮特深吸一口氣，心中是忍不住的震驚。
原本剛到廣西時，老皮特是有些看不上明軍的。
以他一個參加過七年戰爭的，法國老近衛軍炮兵的眼光來看，那時候的明軍，說白了就只是一群剛剛放下鋤頭，大字不識的民夫。
也只是比清帝國的那些辮子兵強些而已，算不上什麼精銳。
當時，老皮特的想法很簡單，因為朱靖垵出手大方，是故，他願意為大明工作。
但要說他對明軍這隻軍隊有什麼歸屬感，那就是扯犢子了。
如果明軍的復辟戰爭失敗，有被清軍剿滅的風險，老皮特絕對會第一個逃跑，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老皮特對明軍開始有所改觀。
因為，他眼睜睜的目睹了明軍的進步。
然後，他就被明軍的進步速度給驚訝到了。
太快了，明軍進步的實在是太快了。
明軍從一群剛放下鋤頭的民夫，到如今這陣列嚴整，令行禁止，能步炮協同，能疊進輪射的精銳，一共也才花了不到一年的時間。
如果說他對明軍整體的印象還有些朦朧的話，那麼明軍炮兵素質的進步，就是發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事情了。
在他的見證下，那些明軍炮手們只用了幾個月時間，便完成了從什麼都不會，甚至戰術指令都需要教授的菜鳥小白。
到可以自行計算射擊諸元，精準完成火炮裝填和射擊工作，靈活使用炮兵戰術，熟記各種戰術指令的精銳炮手的轉變。
中國人的勤奮好學，聰明伶俐，給了老皮特極大的震撼……
要知道，他所教授的那些炮手，大多都是不識字的啊！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是有著極強的學習能力，實在是過於驚人了。
但更令老皮特印象深刻的，其實還是朱靖垵這位主帥的進步。
對於火炮在戰場上的應用，對軍隊的指揮，對戰場態勢的把控，對軍心的控制，對軍隊作戰所需的糧草軍械的計算，朱靖垵幾乎每天都在進步。
在老皮特眼中，這是一位亞歷山大大帝式的軍事天才，如果用東方人自己的話來說的話，便是「衛霍再世」。
現在的老皮特，是真的對大明有了點歸屬感，開始認可這個集體了！
在老皮特看來，現在的明軍已經有了歐洲二三流軍隊的風采。
和英法沙俄等歐洲一流強國的精銳部隊比起來，明軍和他們的差距，也僅僅只是在火器數量這方面有所不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