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擁兵自保（12）

  第79章 擁兵自保（12）


  隨著何子敬這一敗，廣西綠營主力折損嚴重。


  眼前的這隻明賊，已然不是廣西一省能剿的了的了！

  非得是驚動朝廷，請朝廷派出專門的督撫大員，調集數省兵力，聯合圍剿不可。


  高升就不信了，等朝廷從南方各省調動的援兵抵達，這明賊還能繼續囂張的下去。


  反正不管怎麼說，高升肯定不會去同明賊浪戰了。


  退守永安州，以待援兵，對高升來說就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反正只要他帶兵待在永安州，那就可以保證賊軍無法北上攻取桂林。


  只要桂林不失，則廣西局勢便還不算大壞。


  自己這個廣西提督，朝廷自然也就不會太過苛責……


  還有就是，如今廣西局勢敗壞，高升不免有了幾分擁兵自保的心思。


  想著這些，高升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心中不斷的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擁兵自重他不敢，但擁兵自保的膽子他非但有，還很大。


  ……


  朱靖垵剛返回自己的中軍大帳坐下，準備和諸將一起商討如何書寫捷報，向後方報捷。


  便有一名明軍傳令兵奔至大帳外，滿臉喜色的求見。


  「大都督！啟稟大都督！」


  「清軍撤了，清軍撤了啊！」


  傳令兵的話語中滿是欣喜之色，臉上的表情更是眉飛色舞。


  朱靖垵聞言，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開口說道。


  「進來說話！」


  「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靖垵話音落下，不多時便見一名傳令兵走了進來，滿臉喜色的向朱靖垵彙報道。


  「回大都督的話，飯點到了，我軍的哨騎觀察清軍炊煙，發現清軍炊煙數量不對，擔心是其減灶之計，便派人渡河查探。」


  「過河的哨兵親眼的看到了清軍正在拔營後撤！」


  「清軍主力離開了北岸的大營，正在向著來時的方向撤去。」


  朱靖垵聞言，忍不住低頭陷入了沉思。


  忍不住思索了起來，清軍這撤兵的舉措，到底是何意？


  難不成是慫了？


  不應該啊！


  這次清軍雖然被自己給揍慘了，但畢竟隔著一條河，明軍也無力追擊，他們沒必要著急後撤的。


  琢磨著這些，朱靖垵從座位上起身，邁步走道輿圖前。


  目光看向了面前掛著的輿圖。


  「清軍可能是要撤回永安州一帶布防，堵住我軍北上攻取桂林的通道。」


  一旁的何晉開口說道。


  朱靖垵聞言，卻是不屑的嗤笑一聲道。


  「若真是如此的話，那這清虜的廣西提督，便算是打錯算盤了。」


  「本督可從來都沒有要北上攻取桂林的打算！」


  他之所以沒這打算，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桂林城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實在不好打。


  他有翻山越嶺打桂林的精力，還不如乾脆順著黔江入西江，一路東下，直接去打廣州呢。


  要知道，這個時代的廣州，可是實實在在的南天第一城啊！


  明軍要是能打下廣州，所能收穫的財富，兵員，以及影響力，可要比打下一個桂林大多了。


  說句不好聽的，明軍即使和清軍在廣西來回拉鋸，打爛了整個廣西，對清廷來說損失也是不痛不癢的。


  因為，廣西是個窮地方，一年到頭給清廷也提供不了多少稅賦也就罷了。


  還時不時的鬧點事出來！


  但廣東不同，廣東可是清廷的稅賦重地之一。


  尤其是廣東的關稅，每年都要上繳一大批給朝廷，算是朝廷的重要財源。


  一但廣東被明軍拿下，清廷才會真的感到切膚之痛。


  聽聞朱靖垵此言，四周諸將皆是面露疑惑之色。


  因為，他們還以為大明此戰之後，會幹脆揮師北上打桂林呢。


  剛剛開口的何晉詢問道。


  「那大都督的意思是，我大明接下來如何進兵？」


  朱靖垵看著輿圖，開口說道。


  「首先便是先將武宣周邊的府縣拿下，並建立防線，準備抵禦清廷四面八方的反撲。」


  「其次，就是操練水師，做好順江東下，攻取廣東的準備！」


  「廣西是個窮地方，即使我大明打下廣西，所能獲得的人口和財富也很有限，很難支撐起我大明的大擴軍。」


  「可廣東不同，廣東是真正的財稅重地。」


  「我大明若能攻取廣東，便等於是在清廷的錢袋子上狠狠的砍了一刀。」


  「此消彼長之下，我大明之反清才有成功的可能！」


  諸將聞言，紛紛抱拳道。


  「大都督英明！」


  很顯然，朱靖垵的思維是遠超他們的。


  在朱靖垵心中，全天下都是一盤棋，而他們卻只盯著廣西的這一畝三分地。


  其實，朱靖垵之所以想去打廣東，還有想要獲得一個出海口，得以利用洋人的力量反清復明的想法在裡面。


  先別管洋人現在在東方有多少兵力，有沒有辦法影響到天下大局。


  光是大明向洋人購置的火槍火炮，便能算是一個不小的助力。


  現在中國的火器落後於西方是不爭的事實。


  既然如此，那現在最應該做的便是積極學習，大規模引進，而不是閉關鎖國。


  而廣州，可是這個時代的中國對外交流的窗口。


  誰能拿下廣州，誰就能掌握對外交流的通道。


  廣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


  金田鎮，監國府邸！


  朱簡灼端坐在書案后，翻看著自己手頭的書籍，臉上滿是肉眼可見的焦慮。


  自從昨日他接到明軍抵達預定戰場，戰事即將開始的消息之後，便再沒有後續的消息傳回來了。


  對此，朱簡灼實在是沒辦法不焦慮！

  萬一自己兒子戰敗，那大明接下來又該何去何從？

  自己這一大家子的家眷又該如何是好呢？

  沒有消息，對現在的他來說，就是最大的煎熬。


  面前的茶水換了一壺又一壺，朱簡灼卻是動都沒動。


  他手頭的書籍都快被翻爛了，可他卻一個字也沒能看進去。


  焦慮，如同一個可怖的惡魔，不斷的折磨著他的中樞神經。


  咚咚！咚！


  就在這時候，書房的房門被敲響了。


  朱簡灼抬起頭來，語氣有些煩躁的說道。


  「誰啊？」


  「孤王不是說了嗎？沒事不要來打擾孤王！」


  只是，朱簡灼話音落下，門外卻是響起了一道他十分熟悉的聲音。


  「老爺，是妾身！」


  來人正是朱靖垵的母親劉氏。


  朱簡灼聽到是自己妻子的聲音，臉色這才稍有好轉。


  微微頷首，聲音轉柔道。


  「進來吧！」


  劉氏推門而入，身後跟著幾名侍女。 侍女的手上端著托盤，托盤上是熱騰騰的銀耳蓮子羹。


  劉氏從侍女手上接過托盤，擺到了朱簡灼面前，溫聲說道。


  「妾身親手熬得銀耳蓮子羹，熱乎著呢，老爺多少吃一點吧！」


  「自從昨夜開始，老爺便再沒吃過東西了，餓著肚子可不成。」


  雖然朱簡灼現在對外自稱是大明監國興王，但是，劉氏作為他的家人，還是習慣稱呼他一聲老爺。


  嗯，急眼了的時候也會叫他姓朱的！


  對此，朱簡灼倒也不以為意。


  他和劉氏二十年夫妻，相濡以沫，是真的有感情的。


  如果劉氏真的稱呼他監國殿下，朱簡灼才會感到彆扭。


  就像是朱靖垵平常也是習慣稱呼朱簡灼為父親，而不是父王一樣。


  朱簡灼聽著自己妻子的關心，滿臉愁苦之色，揉著眉心說道。


  「我也想吃啊，可是垵哥兒那邊一直沒消息傳來。」


  「我這實在是沒胃口，吃不下啊！」


  朱簡灼滿臉的苦澀。


  劉氏聞言，一邊擺著碗筷，一邊開口說道。


  「垵哥兒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哪有當娘的不在意兒子的安全的。」


  「可在意歸在意，吃飯還是要吃的。」


  「要不然，待會兒來的可就不是我，而是丫丫了。」


  「小心小丫頭揪著你的鬍子讓你吃飯。」


  說著這些，劉氏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的捂嘴發出一陣竊笑。


  朱簡灼聞言，嘆了口氣說道。


  「好吧，好吧，我吃我吃就是了！」


  自己的夫人都搬出小女兒來威脅自己了，朱簡灼還能怎麼辦。


  他可是個老女兒奴了！

  拿起碗勺，朱簡灼為自己舀了一碗銀耳蓮子羹，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外邊忽的傳來了一陣喧嘩。


  隨即便是震天動地的歡呼聲隱隱傳來。


  「勝了！勝了！」


  「大都督勝了，大都督率部大敗清軍！」


  「大捷，大捷，我軍大捷，陣斬清虜千餘，殲敵六千，繳獲無算，清軍退守永安州。」


  「我軍大捷啊！」


  「……」


  報捷的聲音越來越近，歡呼聲也是越來越近。


  聽著外邊那震天動地的歡呼，朱簡灼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笑容。


  他拍著大腿，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哈，贏了，贏了，我大明贏了啊！」


  「老祖宗保佑，上天眷顧，我大明贏了啊！」


  現在的朱簡灼興奮到了極致，甚至連素日里極為珍愛的鬍子沾上了銀耳蓮子羹，也不甚在意。


  就連一旁的劉氏也是滿臉的喜色，風韻猶存的俏臉激動的一片通紅。


  不多時，報捷的傳令兵便來到了書房外，通報求見。


  朱簡灼沒有猶豫，大步走向書房門口，一把拉開了書房大門，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前來彙報的傳令兵。


  開口詢問道。


  「如何？戰況如何？」


  傳令兵聞言，將手中的一份捷報雙手奉上，聲音中滿是興奮地說道。


  「啟……啟稟監國殿下，我軍大勝！」


  「我軍大勝啊！」


  「大都督先是于山頭上布置炮陣，又在河流南岸設伏，在引誘清軍先鋒渡河，然後用炸藥包炸橋，斷其歸路。」


  「等橋被炸斷之後，我軍主力壓上，重炮開始瞄準清虜陣列開火……」


  傳令兵開始陳述此戰的具體經過。


  就連一旁的幾名侍女都是聽得津津有味。


  因為她們知道，自己現在的吃飽穿暖，和大明息息相關。


  若是大明倒了，那對她們怕是也要為之陪葬……


  那名傳令兵繼續說道。


  「此戰，我軍共陣斬清軍一千二百餘，其中總兵一員，參將三名，千總十一位，把總三十四人，俘虜清軍五千二百餘。」


  「繳獲無算！」


  「我軍，大勝啊！」


  「大都督說了，此戰之後，廣西清軍膽喪，再不復為患了！」


  朱簡灼也是看完了軍報，再次忍不住大笑出聲。


  「哈哈哈，吾兒好樣的，吾兒好樣的啊！」


  「本王能有此麒麟兒，豈不是上天眷顧我大明呼？」


  「哈哈哈哈哈！」


  「……」


  這一日，金田鎮上下，無不為之歡欣鼓舞。


  但是，不遠處的武宣縣城在聽聞這一消息之後，卻是從上到下都如喪考妣。


  這下連朝廷的剿賊大軍都戰敗了，那他們還能有什麼指望呢？


  ……


  武宣縣衙，後堂。


  武宣知縣方坤正舉杯飲酒，清冽的酒液順著他的嘴角淌下，染濕了他身上的官袍。


  他的臉上滿是頹喪，以及黑色的胡茬。


  整個後堂內，到處都是酒氣，以及嘔吐物的酸臭。


  自從武宣縣被明軍實際控制，政令出不了縣城，武宣知縣方坤正便開始擺爛。


  每天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喝酒的路上。


  整個縣衙內到處都是飄散著的酒味。


  羅師爺從外邊推門而入，被後堂內的氣味一衝，差點直接吐出了。


  但幸而他忍住了，大步走到了爛醉如泥的方坤正身邊，輕聲呼喚道。


  「東家！東家！」


  「東家您醒醒！」


  方坤正睜開了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間看到了自己的師爺。


  嘿嘿傻笑著，開口詢問道。


  「是……是師爺啊，干……幹嘛，有事嗎？」


  羅師爺見此一幕，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然後開口說道。


  「東家，您清醒些，出大事了！」


  方坤正打了一個酒嗝，話語中滿是不在乎，大著舌頭開口說道。


  「大……大事？」


  「能出什麼大事？無非也就是朝廷要拿我問罪罷了！」


  「這武宣縣出了朱家這樣的大寇，我這個做縣令的難辭其咎，被問罪不是應該的嗎？」


  「朝廷派來的官人在哪兒呢？怎麼還不來給我上枷？」


  羅師爺見此，無奈的嘆了口氣，只能是繼續開口說道。


  「回東家的話，並不是朝廷派人來捉拿您了，而是朝廷派出的討賊大軍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