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染枝紅梅
窗外的樹枝在寒風中輕輕搖曳，教室裏的氣氛也在高漲。
講台上，班主任姚鑫磊手舉著一摞答題卡，目光淩厲地掃向下麵的悠悠晃動的腦袋，“你們看看，就這樣的語文水平，要拖你們多少後腿……”
“語文考多高做什麽，過得去就是了。”
“就是，又不是要考狀元，能拖什麽後腿。”
“真是搞不懂……”
頓時，下麵發出一片噓聲。在姚鑫磊淩厲的目光下頂風作案，前後左右交頭接耳的抱怨聲此起彼伏。但大家也都隻敢小聲的嘀咕，不敢太放肆。
蘭子衿頭低的很低很低，希望以此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許是姚鑫磊熟悉她，也許是她是文科班排名第一，也許是她是剛選舉的學習委員……
盡管蘭子衿已經在努力的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然姚鑫磊的目光還是停頓在了她的身上。
目光如炬，直看到蘭子衿心底忐忑。蘭子衿一咬牙，仰起頭，一副視死如歸的麵孔，打算接下姚鑫磊的批評。當然，這個時候蘭子衿滿心都以為自己會被批評。
“我給大家念念蘭子衿同學的這篇考場作文，然後大家來評分……”姚鑫磊的目光穿過人群，向蘭子衿看來，帶著些微的溫和。
感受到姚鑫磊的目光，蘭子衿隻覺得心跳加速，不知道老師意欲何為，很是緊張。蘭子衿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自己寫了什麽，到底好不好。
但因為距離考試過去了很久了，任蘭子衿如何回想，她也沒能想起來自己寫了寫什麽東西。隻是隱隱約約記得文章的開頭與結尾，蘭子衿著急的想著，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
可能是被姚鑫磊點評的次數太多了，這讓蘭子衿的心裏更加忐忑不安。隻要姚鑫磊一提到她的答題卡，蘭子衿就覺得自己肯定又是做得不好了。
講台上，姚鑫磊收回停頓在蘭子衿身上的目光，再次掃了一遍教室裏的全體成員，清朗的嗓音從嘴角溢出，“標題是：梅花香自苦寒來 正文：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寒冬臘月，紅梅染枝。我最喜愛的花，便是冬天的梅，它堅韌的品性是我喜愛它的主要原因……”
下麵的學生一聽到這個開頭，不禁安靜了下來，靜靜的聽著姚鑫磊讀下去。角落裏一道目光不動聲色的向蘭子衿的方向看去，帶著一絲不知明的意味。
從聽了開頭起，教室裏隻剩姚鑫磊清悅的聲音。大家在那嗓音裏漸漸沉醉。
在讀到結尾的時候，姚鑫磊清了清喉嚨，看了蘭子衿一眼，接著朗讀道，“百花凋謝它獨開，它開之後百花開。正因為它不畏嚴寒，才有了今天的寒冬獨綻；正是因為它堅韌不拔……”
“啪啪～啪啪～”下麵傳來一陣陣激烈的掌聲。意猶未盡，大家的掌聲都拍得不留餘力。
肖楠從沉醉中回神，看著蘭子衿讚賞道，“看不出來，你文筆還挺好的嘛！”
蘭子衿被大家都鼓掌聲弄得雲裏霧裏的，此時聽到肖楠的話才反應過來。連蘭子衿都不知道，自己這篇考場臨時發揮的作文，此時從老師的嘴裏讀出來，盡也能醉了她的心。
“大家知道，我們這篇文章的材料是個勵誌的小故事，所以蘭子衿的取材很是吸引人。標題很新穎，開頭借用了古人的佳作，加上完美的結尾，她都做到了吸引眼球……”姚鑫磊看著手裏的答題卡，將這篇文章的亮點都一一點評了出來。
坐在下麵的蘭子衿，聽著老師如此高的評價，心裏也升起絲絲喜悅。
周圍的人目光時不時向蘭子衿看來，眼裏有讚揚，也有不屑。蘭子衿不太習慣大家都盯著她看，所以有些不自在。
不知道是太敏感還是怎麽，蘭子衿總感覺有道打量的目光逗留在自己的身上。細細感受，蘭子衿向目光的方向看去，迎上了一雙溫潤的眼眸。看著那雙眸子裏閃爍的暗色光芒，蘭子衿心底泛起一絲毫無緣由的厭惡。這樣的感受讓蘭子衿心底一驚，再仔細一看那雙眼眸，一片清澈。蘭子衿心中那絲厭惡之感消失了，心底一絲煩躁感升起。
男生看到蘭子衿投來的目光，輕輕一笑，眼裏不具半分打量。蘭子衿微紅了臉，收回視線，斂下心底那絲煩躁感。
肖楠也感受到了蘭子衿的異樣，目光不動聲色投去，看著角落裏早已收回了目光的人，眉頭一皺，眼裏溢出一片暗茫。
轉回頭，肖楠看著蘭子衿，微皺眉道，“子衿，你認識他？”
“啊！誰啊！”蘭子衿抬頭看著肖楠，一臉茫然。
見此，肖楠不再問什麽。搖了搖頭，低喃道，“沒什麽。”
蘭子衿奇怪的看了肖楠一眼，見他不說，也就沒有再問下去。
講台上，姚鑫磊還在說著作文的三要素。下麵的學生卻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聽了進去。
蘭子衿不知不覺發起了呆，也不知道她再想些什麽，一臉傻笑。讓同桌的肖楠看在眼底，一臉的莫名其妙。
“蘭子衿，蘭子衿，蘭子衿……”在一聲爆吼中，蘭子衿“啊”一聲回神，看著周圍女生竊笑的模樣，看著肖楠那一臉的無奈，蘭子衿不知所雲。
肖楠細微的聲音傳進蘭子衿的耳朵，“三斤石叫你上去領答題卡呢？”
雖然聲音很小，蘭子衿卻也清楚的聽到了。蘭子衿慌忙起身，從肖楠的身後出去，向講台走去。
或許是蘭子衿的文章寫得太好了，也有可能是蘭子衿的成績。總之，姚鑫磊盡然沒有為難蘭子衿就將答題卡給了蘭子衿。
回到位置上，蘭子衿都還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那個錙銖必較的班主任，盡然沒有點評她那爛得看不下去的詩歌鑒賞，就輕易放過了她。
正當蘭子衿感歎中，講台上老師的聲音幽幽傳來，“蘭子衿同學，下去好好做做詩歌鑒賞題。”
“嘎～”蘭子衿聽著老師苦口婆心，語重心長的話，感動得一塌糊塗。怎麽說呢，這是第一次，姚鑫磊沒有對蘭子衿的詩歌鑒賞咬牙切齒，這到讓蘭子衿有些不習慣了。
“怎麽，看你這一臉的不甘心，是想讓三斤石再虐一次你？”肖楠打趣的聲音從耳側傳來，嘴角上揚的弧度毫不遮掩。
蘭子衿看肖楠一臉欠揍的表情，一腳踢了過去，滿臉怒氣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不甘心了。”
肖楠怕動靜太大，引來了班主任的目光，忙收斂了嬉皮笑臉，討好似說道，“沒有，沒有，是我看錯了。”
蘭子衿輕哼一聲，不予計較。展開手裏的答題卡，看著上麵鮮紅的分數，嘴角裂開一抹燦爛的笑容。
“呦，95分，不錯嘛！我看看你被扣了的五分丟在了哪裏？”肖楠看到那個分數也是吃了一驚。
因為學校不公布分數，隻有排名，所以一般隻有答題卡發下來，大家才能看到自己的分數。這樣做，也是為了沒有考好的學生著想。
“嗯，除了作文扣了一分，還有四分……哇！蘭子衿，你的詩歌鑒賞爛成這樣……”肖楠略高的聲音引來了前後的目光。
蘭子衿從肖楠手裏奪過答題卡，很是氣憤道，“我努力了，誰知道還是這麽差。”
仰頭一陣哀鳴，蘭子衿良好的心情瞬間變得不好了。看著十分題，隻得了六分，蘭子衿感到自己的前途一片暗淡。
肖楠意識到自己過分了，看著蘭子衿灰了的臉色，心裏內疚道，“那個子衿，你別生氣……”
看著肖楠小心翼翼的模樣，蘭子衿心頭的氣消了一半，嘟嘟囔囔道，“大人不記小人過。”
班主任姚鑫磊還在一一點評著其他同學的答題卡。坐在下麵的學生，被表揚的一臉的驕傲，被批評了的一臉的灰敗。
肖楠看了一眼講台，對蘭子衿說道，“其實，三斤石還是有優點的，就是蠻稱職的。”
“缺點呢？”蘭子衿輕輕問道。
肖楠看著蘭子衿求知的麵孔，一本正經道，“缺點就是太稱職了。”
“額！”
蘭子衿覺得肖楠就是來搞笑的，她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搞笑的人。看著肖楠，蘭子衿實在是想不出該是什麽樣的家庭才能養出這樣的‘人才’。在蘭子衿眼裏，能搞笑到這種程度的人真能算個人才了。
當蘭子衿見到肖世海的那天，蘭子衿才知道什麽叫作大跌眼鏡。蘭子衿沒想到肖楠有那樣的父親，還能保持這般脾性，真是太難得了。
肖楠不知道蘭子衿心裏的想法，隻是見蘭子衿又進入了冥想的世界，微搖了搖頭。心裏暗暗吐槽，真不知道這丫頭的腦袋是什麽做的，真容易走神。
不知不覺中，兩人都沒有發現，他們的相處模式和最初是多麽的相似。或許肖楠發現了，但是他不說。或許兩人都發現了，但是默契不言。這樣的相處模式太和諧，和諧到讓肖楠心裏留戀。
假如時光真的可以不老，肖楠心底真的希望就一直這樣下去。可以每天陪她哭，陪她笑，最大的願望不過是想要陪她到老。
然世界又哪又這麽多假如，青春若風般吹過，能留下的不過是風拂過臉頰時鼻尖嗅到的那絲清香。
經年老去，青春易逝，他們又是否一路嬉笑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