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察覺
聽到了這幾乎是把哥兒的生命判下死刑的話語，抱著哥兒的秦修卻隻是低下頭看了看閉上眼睛的哥兒，麵無表情地點頭，“知道了。”
西艾晴不理解為什麽作為一名父親，聽到自己的孩子將要離世的消息時卻是如此平靜。若是說秦修不愛哥兒，也是不可能的。看秦修抱著哥兒的姿勢來看，他應當是時常抱著哥兒玩耍，不然姿勢不會那麽的正確又熟練。
秦修像是明白西艾晴心中的疑惑一樣，淡淡地看了西艾晴一眼，開口說道：“小小才是最重要的。”
西艾晴被這個回答震撼了一下。她一向知道秦修對容小小的感情很深，但沒想到深到可以犧牲掉自己的孩子。
“其實，哥兒也不一定會死。若是好好保護，想要長大也不是不可能，隻是身體會很弱。”西艾晴安慰道。
聽到這話，秦修古井無波的眸子中泛起一絲波瀾，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這時，一直沉默的容青祺開口說道：“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小小知道了因為她哥兒的靈魂被抽取的一部分，很難活下去，並且就算活下來了，這一生也將是病痛纏身，她會是什麽想法呢？她會感謝你們嗎？還是更加怨恨你們呢？”
眾人沉默了。
許久，秦修說道：“不是‘你們’，是‘我們’。我們在動手前，你也沒有反對，而是縱容。但在小小看來，你的這種縱容便是一種變相的支持。”
容青祺看了秦修一眼，沒有說話，顯然是同意了秦修的說法。“在我看，這麽做值得。”容青祺緩緩說道。
西艾晴低歎一聲，“我這裏有些安魂的靈藥，秦修你拿去給哥兒服用吧，看能不能將哥兒的命保下來。若是保下來了，起碼能瞞過小小去。若是保不下來……”
“是天意。”秦修接道。他目光柔軟地看向自己懷中的哥兒，“如果他知道他的性命是為了拯救他母親，我想他也會樂意的。”
“南喬？南喬？”
容小小的呼喚聲讓南喬從回憶中醒來，他回過神，看見容小小正一臉疑惑地望著他，“在想什麽呢，叫你好多遍了。”
南喬搖搖頭，嘴邊彎出一個弧度，目光看向容小小麵前的空碗，柔聲問道：“要不要再來一碗？”
“不了，”容小小搖頭拒絕道，“我已經吃飽了。倒是你，我感覺你精神不大好，你不如先回房歇息吧。”
南喬本想說不必，但想了想，卻是把那兩個字咽下去了，而是說道：“最近是感覺有些累了，那我就先回房了。”
就在南喬端著空碗和湯罐要離開的前一刻，在桌邊用手托著腮思考的容小小突然開口道：“你們好像有事情在瞞著我。”
南喬腳步一頓，不自覺咽了口口水，但轉過臉來表情卻沒有絲毫破綻。他目帶疑惑，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完全不明白容小小說的話一樣，“我……們？我和誰？”
容小小的靈魂補全之後，身體狀況雖然沒有恢複到巔峰時刻，但整個人氣色都變得好很多。原本蒼白的麵色變得紅潤，有些空洞的眼神變得有神采，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她桃花眼兒中波光瀲灩，如春泉般蕩漾多情，輕輕掃過南喬臉上的每一個角落，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
南喬被容小小的眼神掃的心裏一緊，就算掩飾地災害，麵上也不自覺帶上了些許的緊張，這一幕被一直緊盯著他的容小小看在眼裏，心中更加確定了他們確實是有事情瞞著她。
容小小收回了眼神，搖了搖頭，粉唇輕啟，“無事，好好休息。”
南喬點了點頭，步伐有些僵硬地離開了。在關上門的一刻，南喬臉上的神情由緊張漸漸變得陰沉。他隨手招來一個下人，將手中的空碗給他，便去了書房。
書桌上堆著滿滿的公文和奏折，這些天南喬由於擔心容小小的身體，根本無暇顧忌這些文件。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拿起了筆，不過沒有在奏折上批上批注，而是拿過另一張紙，寫了一張字條。
南喬打開窗戶，在窗戶縫隙中極其不起眼的地方拿出一支口笛，輕輕吹了一下，立刻響起清脆又悠長的笛聲。不久，一陣翅膀拍打聲傳來，一隻白鴿從遠處飛來，穩穩地落在南喬麵前的窗沿上。
南喬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個小袋子，往裏麵倒出了些穀粒，白鴿立刻歡快地低頭啄食著穀粒。南喬用手指輕輕撫摸著白鴿的腦袋，然後將剛剛寫好的字條放進白鴿翅膀下的小竹筒裏。
“去吧。”南喬將白鴿放飛，站在窗邊遠遠地看著白鴿遠去，嘴角緩緩彎出一個弧度。
……
“痛……”
“我好痛……”
“救救我……我好痛……”
誰？是誰在說話？
“救我……救救我……我好痛……好痛……”
你是誰？你怎麽了？你在哪裏？
“救我……救我……痛……”
“救我……救救我……我要死了……好痛……”
“求求你……救我……”
容小小猛地從夢中驚醒，滿臉是汗水，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右手用力地捏住胸前的衣襟，仿佛這樣就能將方才夢境中的驚恐和窒息感消退。
她翻開被子，下床倒了一杯水喝了，才覺得好受許多。此時已值天明，天邊泛著微藍，太陽一點點升起。
“咕咕……咕咕……”
容小小起身打開窗子，一隻白鴿落在窗前，不停地拍打著翅膀。一看見這隻鴿子，容小小心中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隻白鴿名為翎羽，是容瓔珞飼養的一隻白鴿，極其有靈性，能夠根據不同人身上的不同味道而去往不同人的身邊。
容瓔珞因為擔心容小小，給翎羽聞了容小小的貼身物品，翎羽帶著容瓔珞的信一路從京城飛到東南，飛了一天一夜才到達容小小的身邊。
從此翎羽便呆在了容小小的身邊。當時容小小心魂混亂時，便是用翎羽向秦修傳遞消息，才讓秦修連連勝利。秦修也意識到了翎羽的聰慧，不知道用什麽方法讓翎羽也認了他為主。
翎羽便成了秦修用來向容小小傳遞消息的媒介。
容小小深呼吸了幾口，手指有些顫抖地解下了翎羽翅膀下的竹筒，抽出了裏麵的字條。
“病重。”
區區的兩個字就讓容小小呼吸不暢頭腦發暈，她用手拄著床沿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提筆在字條的背麵寫下“詳情”二字，便將字條塞回了竹筒裏，放到白鴿的翅膀下，讓它趕快去秦修那裏。
容小小則是坐在窗邊焦急地等待著。
不久，一陣翅膀拍打聲從不遠處傳來，容小小連忙往天上看去，隻見翎羽往窗口一落，跳了幾下蹦達到容小小麵前。
容小小拿下竹筒，抽出裏麵的紙條，看清裏麵的字之後，心頭一緊，又是一怒。
隻見字條上寫著“疑中毒”三個字。
什麽叫做“疑中毒”？中毒就是中毒，什麽是疑中毒？在你自己的府邸裏，你自己的兒子都看管不好嗎！那麽小的一個孩子，什麽都不懂，那麽多的下人，連一個孩子都照顧不好嗎！
容小小越想越氣，隻覺得昨夜做的那個可怖的夢境就是哥兒在向她求救，越想越是擔心，越想越是心口絞痛，最後隻覺得呼吸困難四肢發軟。
南喬一進門就看見容小小麵色蒼白雙眉緊皺，一隻手緊緊揪住胸前的衣襟，另一隻手則是拄著自己的太陽穴。他心叫不好，西艾晴說過，容小小靈魂剛剛補全並不穩定，所以不能情緒太過激動。
他連忙上前倒了杯茶水喂容小小喝了一點，又幫她按摩太陽穴，容小小才慢慢的緩過來，呼吸漸漸平穩，麵色也慢慢地恢複正常。
南喬見狀又倒了一杯水喂了容小小喝了幾口，說道：“大清早的，這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昨夜的夢境讓容小小精神不太好，後來又經過哥兒中毒的事情，容小小隻覺得渾身疲累的緊。她有些疲憊地說道：“我要到宣武侯府去。”
聽見此話，南喬心中警鈴大響，隻見他警惕問道：“怎麽一早上起來就說這樣的話了，發生什麽事情了，為何突然說要到宣武侯府去？”
容小小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臉上滿滿地不讚同，搖了搖頭，“哥兒病重，原因現在還沒有查清楚，我必須去看看。”
聽到這個理由，南喬就算是再不情願也無法說出阻攔的話。一個母親要看自己病重的孩子，天下間誰又能阻止的了呢？
更何況容小小是自由的，南喬對容小小來說隻是一個無關人員，他沒有任何的立場和權利去阻止容小小。
“去吧，我這就去讓車夫把馬車趕到門口，一會兒我會讓人拿些早點過來，你吃些再走。”南喬說道。容小小點點頭，“多謝了。”
“永遠不用跟我說謝謝，小小。”南喬溫柔說道，伸出手將容小小耳邊的碎發幫他挽到耳後，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