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爭論
現在聽到容小小未死的消息,西侯淵心情複雜。他一邊為秦修感到高興,一邊又擔心獻祭失效。但想到容小小醒來應當也有些時日了,如果獻祭失效,那國師應當早就派人來告訴他了。
想到這裏,西侯淵放心了些,臉上也帶了些笑意。“哦?竟是如此?方才南愛卿確實是想讓朕給他賜婚,不過那個女子並不是你夫人容小小,而是一個叫做穀玉的姑娘,地位也不高,隻是商賈之女。”
南喬接道:“正是,恐怕宣武侯弄錯了罷。臣想要共度一生之人,是穀玉姑娘,並不是宣武侯夫人。”
秦修冷哼一聲,“這穀玉究竟是不是確有其人,臣看還是難說。更別提東南王口中說的那些個穀玉的身世經曆,與我和小小的經曆別無二致,這穀玉分明就是小小!”
南喬一臉無奈,回道:“天下之大,有幾個經曆相同的人也不足為奇,如果宣武侯大人硬是要說穀玉姑娘就是宣武侯夫人,我也沒辦法。更何況,我口中的穀玉姑娘心灰意冷想要自我了斷的原因是她的丈夫嘴上說著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背地裏卻養了外室,還是在穀玉姑娘懷孕之前,就讓那外室率先有孕。
穀玉姑娘性子剛烈,知曉此事之後才選擇了自我了斷這條路。若我口中所說的穀玉姑娘就是宣武侯大人家中的夫人,那方才宣武侯大人所說的什麽夫妻之間恩愛非常,恐怕就有點自相矛盾吧?
再者,宣武侯大人的夫人是為天下大義而犧牲,是個真性情的女子,怎麽會因為一點家長裏短爭風吃醋的小事就選擇了自裁呢?還是說……宣武侯大人隱瞞了宣武侯夫人真正的死因?”
當時容小小死時,雖然她想要死的原因不那麽光彩,但是她死後給西澤王朝帶來的福祉卻是實實在在的,秦修和西侯淵商議之後,便給容小小定下了一個“為天下而獻祭”的名聲,百姓聽說了這個消息後,皆是感恩戴德,更有甚者,在家中供了容小小的雕像,每天燒香祭拜。
秦修本就寡言少語不喜爭辯,此時字字句句都被南喬堵的一句話也反駁不了,氣急到麵皮漲紅,道:“你!”
南喬無視秦修張紅的麵皮,仗著他前世在商場練就的牙尖嘴利的本領,接著說道:“況且宣武侯大人也真是好本事,我在這裏與皇上的談話,竟然不足一刻鍾就能傳到宣武侯大人的耳中,要知道我還沒出這個大殿門呐,宣武侯大人果真是權勢滔天,我真是惶恐至極。”
這話暗含諷刺,明顯就是在挑撥秦修和西侯淵的關係。但仔細想想,確實也是這樣。方才南喬和西侯淵說的那些穀玉的身世和經曆,就隻有大殿裏的南喬、西侯淵還有宮女太監們聽到了。
南喬連這個大殿的門都沒有出,而西侯淵更是不可能向秦修傳遞消息,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秦修買通了西侯淵身邊的人為他通風報信。
秦修和西侯淵的臉色都開始難看起來。
其實朝中的哪個大臣在西侯淵身邊沒有布下暗樁?隻是都隱藏的很好,再加上西侯淵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願意理會罷了。有些事情,你不說,就能當作沒有發生過。可你一旦說了,難堪的人就不止一個兩個了。
南喬說這話原本是想挑起秦修和西侯淵之間的矛盾,順便想誣陷一下秦修可能對西侯淵有不軌之心,讓西侯淵對秦修升起警惕。但沒想到西侯淵隻是臉色難看了一瞬便恢複了常色,還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的樣子。
甚至西侯淵看秦修麵色不善,還連忙出來打個圓場,“秦愛卿與朕多年,也是關心朕的身體,南愛卿不可隨意亂說。”
他看了一眼南喬,又說道:“究竟這穀玉姑娘是不是秦愛卿的夫人,讓南愛卿帶過來看看不就都清楚了。這樣吧,南愛卿將穀玉姑娘帶過來給朕看時,順便告訴秦愛卿一聲,你們一同過來,順便在朕這裏用個膳,這樣可好?”
秦修看了南喬一眼,不置可否。南喬則是笑盈盈地答應了。他算是看明白了,不管他說什麽,怎麽挑撥兩人之間的關係都不可能成功了,西侯淵是打定主意要護著秦修了。
其實在場的三個人都明白這穀玉姑娘究竟是怎麽回事,就算西侯淵一開始不明白,現在也明白了。西侯淵想著容小小那絕色的容顏,在心裏感歎了一句紅顏禍水。
溫柔鄉是英雄塚,英雄難過美人關。
“秦愛卿,朕多時未曾與你對弈了,朕甚是想念與你在棋盤上廝殺的快感。愛卿先行去禦花園等著朕,朕再與南愛卿說幾句便去尋你,我們好好地殺上幾局,如何?”西侯淵對秦修說道。
天子之命,秦修豈能不答應,他領了命抬腳就離開了大殿,前去禦花園,而南喬則是一臉疑惑,不明白西侯淵支開秦修是想要單獨和他說什麽。
“南愛卿啊,”西侯淵笑道,“不如你再給朕詳細講講,當時那個穀玉姑娘假死的狀態,和你是如何喚醒穀玉姑娘的,如何,朕從未聽聞過這樣的事情,實在好奇。”
南喬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想不通西侯淵想要知道這些做什麽,但還是如實說道:“穀玉姑娘處在假死時,全身冰冷,麵無血色,無心跳脈搏,呼吸極其微弱,並且時有時無。很
多大夫都說穀玉姑娘已然去世,可臣實在是不願相信,守著她的屍體很久,才發現穀玉姑娘沒有死,隻是假死。
至於如何喚醒,臣之前偶然得到一味靈草鄔桑花,又佐以其他草藥,熬製七七四十九個時辰給穀玉姑娘服下,穀玉姑娘才醒來。”
西侯淵就像是真的好奇一般,聽了之後感歎了一句“果真是天大之下無奇不有”,又對南喬隱晦說道:“雖是古話有之:‘烈女不二嫁’,但律例上可沒有這個條例。女子若是和離了,也不是不可再嫁,但女子重婚這個罪名的刑罰卻是很嚴重的。若穀玉姑娘真的是個好姑娘,改頭換麵好好打扮一番,愛卿再娶個身份高些的側妃,依朕看來,這個穀玉姑娘做王妃也未必不可。”
聽了這話,南喬雙眼微微睜大,像是沒有理解西侯淵話中的意思一般,眼中帶著疑惑抬頭看向西侯淵。西侯淵明明已經知道了穀玉就是容小小,這話的意思,難道是讓他想辦法取得容小小和秦修的和離書,然後再讓容小小用穀玉這個身份嫁於他?
西侯淵為何要這麽做?他不是更加傾向於秦修嗎?南喬暗暗思索著,卻想不出什麽結果。
西侯淵看南喬眸中帶有一絲疑惑,但他卻知道南喬這是裝傻,其實早就已經懂得了他的意思。他微微一笑,說道:“南愛卿定是已經明白了朕的意思。”說完西侯淵滿含深意地對他一點頭,便招招手讓他退下了。
等南喬行禮離開後,西侯淵坐在龍椅上暗暗琢磨著容小小假死的事情。他手指敲擊著書桌,“篤篤”的聲音充斥在寂靜無聲的大殿裏。
突然,他心裏升起一個想法:若是容小小是假死,那珊珊會不會……會不會也是假死?珊珊死的那麽蹊蹺,說不定……說不定……
珊珊說不得仍是尚在人間!
這個猜測讓西侯淵整個身體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他突然從龍椅上站起,雙拳握緊,神色激動,嚇了一旁的宮喜一跳。
“皇上?”宮喜試探問道,“您是不是有何吩咐?”
西侯淵從激動中驚醒,他閉了閉眼睛,看了宮喜一眼,說道:“走吧,擺架去禦花園,秦修怕是等急了,朕再不去,說不得又要跟朕鬧別扭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說這南喬出了正德門,越想越不對。秦修平日裏沉默寡言,鮮少與人爭論,怎麽會突然在西侯淵麵前和他論起這個來了。
這不像是秦修的作風。
南喬頓時有些懷疑現在在後花園裏和西侯淵下棋的究竟是不是秦修本人了。但轉過頭來想想,若秦修真的不是本人,而是有人扮作秦修的模樣,那他應當不會答應西侯淵去後花園下棋。
畢竟一個人的容貌聲音可以改變,可一個人習慣性的動作還有下棋的風範和思考方式是不會變的。如果是假扮的,那在西侯淵麵前一盤棋的功夫就會露出馬腳。
那可是欺君之罪,就算是秦修和西侯淵關係再好,恐怕西侯淵也不會原諒一個欺騙他的人吧。
不過……
南喬想起在西侯淵麵前秦修說的那些話,眸色幽深了些,他不自覺開始撫摸衣角上做工精細的雲錦繡紋,的確,卑鄙手段雖然上不了台麵,但是確實有效。
想到這裏,他歎了口氣,撫平了被他揉皺的衣角,對車夫說道:“回吧。”
車夫恭敬地點了點頭,甩了下纖繩,馬兒吃痛,邁開四肢行走,馬車也緩緩開始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