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八話 江山戎馬】
『第一百七八話 江山戎馬』
何京華順著棺材下滑,最後一口氣中,滿是甘願。
淚眼婆娑中黑白交替,今生無法說出口的愛意,是最大的遺憾。
如果早些時候能夠知道,如果能夠勇敢一些,也許不會留下這麽多遺憾。
申泠崖是她的心結,也是她這一生的遺憾。
也許申泠崖早就知道何京華的心意,但他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不是真正的何京華,她又是誰,為何而來。
情這一字,誰都逃不過躲不開。
黃泉碧落,她總是要陪著他的。
何京華心滿意足閉上了眼睛,從此與這紛擾的世界再無關係。
翻山越嶺,最後變成沉默。
盡管默默等待也是很好的方式,隻不過等待的過程中,愛情很有可能會溜走。
申泠崖不經意的出現,光與影在何京華眼裏流動,像星火一樣燒光了她從前如同枯枝一樣乏味的日夜。
感情中最殘忍的事實之一,許多感情並不是相互的。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申沚崖眼中盡是動容,“大哥苦了一生,沒想到最後的時候竟然遇到這般深情之人。”
申步崖歎口氣,“也許是時間不對,也許是命運安排,終究還是錯了,良人這東西,可遇不可求。”
水靈看的越多就越是害怕,如果李沉沉醒來聽到將軍的事情,又該如何麵對啊。
申沚崖抽了一口冷氣,“關於將軍之事,不可與弦弦說起,她經不起太刺激的事情了,大家就說將軍遠去,按照她看見的那般說,她也會信。何京華之事,告訴皇後在後宮之中除去她的名字,剩下之事不準多問。”
申步崖看著何京華,“她呢?又該葬與何處?”
申沚崖思索了一會後,“生之時無法在一起,死後也不能合葬,將軍既然要同那畫像合葬,她就葬在另一側吧。”
申步崖也覺得這般安排才算妥當,“那墓碑如何寫?”
“自然不能寫何京華這三個字,這等嬪妃名字,自然是要葬與皇陵之中,自始至終她也沒說出她的名字,墓碑之上就留一字情吧。”
“是。”申步崖攬下這活,因為他欽佩何京華的勇敢,這樣的女子不管怎麽說,也是值得被記住的。
依記當日,小小的村莊裏遇見申泠崖的那一刻。
他的離開一如他的到來那般安靜,就好像夏日裏的一場穿堂而過的風,帶走了原本屬於她的溫度,留下了外表看起來依舊完好無損的她。
身份的差距,她該如何告訴他,她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他,自從知道再也見不到他的那一刻起。
江山戎馬聘江湖,不負輕狂一場夢。
碧綠輕鎧,劍眉星目。
李沉沉是在三日後醒來的,自打睜開眼的那一刻起,默靈就看到了她眼中沒了曾經那種柔情。
李沉沉醒了,水靈自然是高興的,一大早就張羅著準備吃的。
申沚崖下了早朝也匆匆忙忙趕來,推開門那一瞬間,李沉沉正低頭喝著粥。
四目相對,申沚崖竟然說不出話來。
水靈起身離開,李沉沉放下碗,臉上精致的妝容,令她看起來美多了。
“皇上,你這是怎麽了,為何眼中含著淚水?”李沉沉不解問道。
申沚崖一個箭步衝到李沉沉麵前,手撫摸著李沉沉的臉頰,左看右看。
“弦弦,這樣的事情答應朕,不要再來一次了,朕不能沒有你……”
李沉沉微微一笑,握住臉頰上的手,“不會了,這次讓皇上受驚了。”
而這一笑,竟然帶了幾分邪性,李沉沉自己都不知道的改變。
而所有的改變,都在是這次醒來後發生的。
從這個時候就開始有了口角,無非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誰都不肯退讓,就吵到不可開交,會哭會鬧,總在次日又好了起來。
信任或者退讓,都覺得不安。
清晨的時候,李沉沉坐在房間內喝著清茶,腦子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出了神。
突然從屏風後麵傳來一生清脆的聲響,嚇了李沉沉一跳,微微一瞪眼睛,水靈趕緊去查看情況。
原來是一個打掃衛生的小宮女失手打碎了一個花瓶而已,本就沒有多大點事,水靈訓斥了幾句,本來以為就沒什麽大事了,正打算讓小宮女出去吧,卻被李沉沉叫住。
“站住!”
小宮女撲通一聲連忙跪地,嚇得戰戰兢兢,“貴妃娘娘,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下次一定萬分小心。”
李沉沉修長的指甲劃過茶杯蓋,“怎麽還打算有下次。”突然的冷笑,令水靈背後發涼。
這一次醒來後的李沉沉,性情果然有了很大的變化,與曾經喜怒無常的涼初透有了幾分相似。
水靈趕緊幫著好話相談,“姐姐,宮女失手打碎花瓶也是常有的事情,我一會把她派到屋外去,讓她再也進不來可好?”
李沉沉一個白眼看向水靈,“宮女打碎花瓶竟然是常有的事情?看來還是宮規處置不當,竟然連個小宮女都不謹慎起來,來人,將這個宮女拖出去頓了雙手,以儆效尤看日後還有誰敢如此冒失。”
李沉沉一拍桌子,嚴聲厲色道。
小宮女嚇得臉都白了,連連磕頭請罪,“求貴妃娘娘不要,貴妃娘娘……”
李沉沉被這喊聲惹得心煩意亂,一揮手茶杯摔在地上,安靜了房間。
“你若在哭哭啼啼,本宮就要了你的性命。”
小宮女咬著牙不敢出聲,任由下人將她帶了下去。
水靈一瞬間腦子成了空白,不知該說什麽,“姐姐……”
李沉沉看了一眼麵前的碎片,“水靈,你把這裏收拾一下吧。”
李沉沉剛站起身,剛才的侍衛就匆忙跑進來,“貴妃娘娘,那小宮女咬舌自盡了。”
李沉沉眉毛一挑,許多不悅,“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
水靈低著頭,收拾著碎片,餘光不時看向李沉沉,她的性情時而溫和時而暴躁,就像兩個人一樣。
一個不留神,被這碎片劃傷了手,疼的水靈一個驚呼出口。
李沉沉連忙俯下身子,抓起水靈的手,看著冒出的鮮血,連忙用手帕害羞,滿是心疼。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快起來我給你上藥。”
剛才的嚴聲厲色全然不見,現在的李沉沉又讓水靈一頭霧水起來。
木訥的隨著李沉沉進了內房,李沉沉小心翼翼的給水靈塗上藥,又怕她疼,還不時的吹著風,化出一朵雪蓮,放在傷口處,纏上。
“雪蓮的功效有止疼的效果,你的傷口明日就可痊愈了。”
水靈更是看不懂了,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被李沉沉這樣反複無常的情緒弄的心驚膽戰。
今日水靈終究忍不住了,哇的一聲詢問出口,“姐姐,你到底怎麽了?”
李沉沉反而是一臉茫然,“我怎麽了?”這樣的反問,令水靈腳下生涼。
“姐姐,你不知道嗎最近這些日子,你的情緒反複無常,性情時好時壞,有的時候水靈都害怕你。”
李沉沉的目光暗了下去,“我也知道,最近可能嚇到你了,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有的時候就是控製不住自己情緒,特別易怒暴躁,這樣的性情也總和皇上吵起來,水靈,你說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水靈抽泣著的時候突然想起來魔君曾說過的話。
“就算她醒過來,和以前也有很大的不同,你們要做好心裏準備。”
水靈也曾私底下問過默靈,姐姐為何會變成這樣。
默靈也是猜測的回答,“也許是曾積壓的那團魔氣實在太久了,已經侵蝕到血液,就算被衝開,在體內循環著,控製著主人的情緒,時好時壞,令我們陌生。”
“那沒有辦法救姐姐嗎?”
默靈搖頭,“魔君早就告誡我們了,這也說明那團魔氣隻會順著血液無限製循環。”
李沉沉變相殺了一個小宮女的消息很快就在後宮傳開了,到申沚崖的耳朵裏那是遲早的事情了。
申沚崖在書房召見了水靈。
“弦弦到底怎麽了?怎麽會處死一個小宮女?”
“皇上,姐姐這樣喜怒無常也不是一兩天了,本來是說要剁了那宮女的雙手,宮女最後咬舌自盡了。”
申沚崖歎了口氣,積壓著太陽穴,“終究是朕不好,沒能夠保護好她,才會令她遭受如此劫難。”
水靈低著頭,“皇上,姐姐前陣子還詢問了將軍的情況,按照姐姐預知那樣說得,姐姐也算信了,可是我看的出來,姐姐心中有疑惑,我怕姐姐遲早有一天會知道,到時候該怎麽辦。”滿是擔憂的語氣。
申沚崖盡量封鎖了所有能讓李沉沉知道的消息的方式,眼下看來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弦弦想要什麽,想做什麽你都盡量滿足她,切莫令她再受刺激,大哥也許早就猜到如今的模樣,才會一遍一遍告誡朕,不要辜負這一路的艱辛,弦弦變成這樣朕有不可推脫的責任,所以朕一定會好好守護她的。”
水靈聽了這些話也安心不少,她怕李沉沉這樣喜怒無常會令申沚崖厭煩,那麽到時候無論是哪一種,隻有死路一條了。
這場深夜談話,給水靈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李沉沉從夢中醒來,想喝口水的時候,喊了半天水靈無人應答,最後隻好親自下地倒水,卻被外麵明亮的月亮吸引。
倒水的手就停在半空中,好好審視了一下自己,這陣子以來的所作所為,李沉沉覺得自己越來越陌生。
放下壺,走到銅鏡麵前,打開錦盒,綠色的小瓶子安靜的躺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