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我好想她

  走了約莫五分鍾的路程，季新晴突然在路邊停了下來。


  “媽媽，怎麽了？”唐懷舒昂起頭。


  季新晴站了片刻，隨即搖了搖頭，又牽著唐懷舒，朝著墓園深處走去。


  此時天色已經微微地黑下來了，朦朦朧朧的一片。


  停在一座墓碑前，季新晴鬆開了唐懷舒，將手裏捧著的鮮花放到了墓碑前。


  她盯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望了許久，才輕聲開口，“小五，到了，這裏……就是小闌珊的新家了。”


  笑了下，季新晴又朝著黑白照上的小女孩說道，“小闌珊，媽媽來看你了，猜猜媽媽這次帶誰來了，”一邊說著，一邊將唐懷舒拉到墓碑前，“是小五哥哥哦，小五哥哥來看你了。”


  “來，小五，跟妹妹打聲招呼吧。”


  唐懷舒卻掙脫出了季新晴的懷抱，小跑到孟闌珊的墓碑前。


  望著黑白照上那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女孩，唐懷舒的眼裏一下子布滿了水汽。


  “小六，哥哥來看你了。”他極力忍著眼淚，“小六，哥哥好想你，你想哥哥嗎？”


  唐懷舒自顧自地和墓碑說話，而季新晴，則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阿姨，小六晚上一個人睡覺會害怕嗎？”唐懷舒突然扭過頭。


  季新晴眨了眨眼，遮去了眸底一閃而過的悲傷，努力的勾起嘴角，她回道，“不會的小五，小闌珊很勇敢的，她一個人睡覺當然可以。”


  唐懷舒輕輕摸著黑白照上的小女孩，努力輕鬆地說道，“小六，哥哥跟你講件事情，季阿姨現在已經是我媽媽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跟你搶媽媽的，就一個小時，我隻是跟你借一個小時。”


  “小六，你會答應的吧？”


  四周一片寂靜，沒人回應他。


  季新晴的眼眶突然變得有些澀，她低下了頭。


  “小六，哥哥難得出來一次，不能陪你多久，可是，你看，哥哥給你帶了禮物。”說完，唐懷舒便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折疊的四四方方的白紙。


  展開，是一幅畫。


  畫上是兩個小人，一名女子牽著個小女孩。


  一樣的白色連衣裙，一樣笑起來彎彎的眉眼。


  “小六，你現在一個人住在天上，肯定不好玩吧，哥哥從小就住在醫院，知道一個人是什麽感覺，所以啊，哥哥就幫你畫了媽媽，你想媽媽的時候你就可以看一看……”


  唐懷舒小心地瞄了眼不遠處的季新晴，突然趴在了墓碑上，壓低了聲音說道，“小六，哥哥告訴你個秘密哦，其實，哥哥已經畫了十天的畫了，因為明天是媽媽的生日，所以哥哥想趁著今天，把自己畫的畫送給她，小六，哥哥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可千萬不要生氣，哥哥送給媽媽的那幅才是畫的最好的，送給你的這幅是第二好的……”


  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季新晴無奈地搖頭輕笑了下。


  在說什麽小秘密嗎？

  “小六，你可不要告訴媽媽哦，”唐懷舒將手伸進口袋，摸到裏麵折好的另一張畫紙，齜牙笑了起來。


  可是笑著笑著，唐懷舒卻皺起了眉。


  墓碑前空落落的，除了幾捧花，剩下的盡是灰塵，唐懷舒看著手裏幹幹淨淨的畫紙，一時間不知道要把畫放在哪裏。


  “媽媽。”


  季新晴突然聽到耳邊一道委屈的嗓音，她愣了愣，看著唐懷舒小臉皺巴巴的站在那，“小五，怎麽了？”


  唐懷舒舉起了手裏的畫，“媽媽，這是我送給小六的畫，可我不知道要放哪。”


  季新晴走過去，接過他手裏的畫，愣怔了一秒。


  “媽媽，畫放哪啊？”


  “小五，你乖乖地在這等著，媽媽很快回來。”季新晴將畫塞回唐懷舒手裏，轉身離開。


  不多久，季新晴跟守門人借了打火機回來了。


  “小五，小闌珊現在住在天上，你送給她的禮物她收不到的，所以，我們把這幅畫寄給她好不好？”


  “那要怎麽寄給她啊？”唐懷舒天真地昂起頭。


  季新晴摸著他的腦袋笑了一下，“放心，媽媽有辦法。”


  彎下腰，季新晴小心地點燃了手裏的畫，不過短短的幾秒鍾時間，那火舌就蹭的一下燃盡了整張紙，化為了灰色的餘燼。


  “媽媽，小六真的會收到嗎？”唐懷舒昂起頭，看著微黑的天色，很迷茫的問。


  “會的，放心吧小五，小闌珊肯定會收到你送給她的禮物的。”


  “媽媽，小闌珊就是住在那嗎？”唐懷舒伸手指著一片天空問。


  季新晴昂頭看去，感覺眼裏似乎有什麽熱熱的東西要流了下來，她連忙抬手擦了把眼，隨後將唐懷舒從地上拉了起來，“對啊，小闌珊現在可厲害了，她已經是天上的一方神仙了，所以啊，她住的地方很大很大……”還沒說完，季新晴就猛地頓住了。


  唐懷舒突然抱住了她的腿，緊緊地埋著他的臉，季新晴感覺到他的身體一顫一顫。


  哭了？


  “小五，”季新晴急忙拉開他，果然看到唐懷舒滿臉的眼淚，蹲下腰，她不停地擦拭著他的眼角，“小五，你哭什麽啊？都男子漢了，怎麽還是個愛哭鬼，而且還是在小闌珊麵前，你就不怕她嘲笑你啊……”


  “媽媽，”唐懷舒哭的身體一抽一抽，聽到季新晴的話，眼淚流的愈來愈凶，“我想小六了，我想她，我好想她……”


  季新晴咬著唇，不停地拍打著他的後背，輕柔輕語地哄道，“小五，你是小闌珊的哥哥，就必須要有個哥哥的樣子，哪有哥哥在妹妹麵前哭的像你這樣稀裏嘩啦的？”


  唐懷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季新晴不停擦拭著唐懷舒的小臉，又說，“小五，媽媽也想小闌珊啊，可是，媽媽就沒哭對不對？”


  “小五，想一個人的時候，沒必要非得哭啊。”


  唐懷舒睜大眸，鼻音很重的回，“可我就是想小六，越想越難受，越難受就越想哭。”


  季新晴笑著，“那你就不要哭啊，小闌珊就從來不哭，媽媽還沒見過小闌珊哭呢……”


  心髒猛地驟縮，無法言說的疼痛突然襲來。


  好像，的確是這樣，小闌珊她……從來沒有哭過。


  季新晴努力地緩著自己的情緒，她正安慰小五呢，怎麽反倒把自己給弄得難受了……


  “可我就是想哭……”唐懷舒用力揉著自己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