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街邊閑聊
走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尹子席雖然站在阮筠琦的身邊,可是心裏卻誠惶誠恐。
“舅舅在此,我想接你去他們家暫住。
自我聽說朝中積極給你謀劃婚事,我怎能按捺的住?”尹子席一個轉身,正麵站在了她麵前,“表妹,我們可是指腹為婚,你爹娘和我爹娘早就約定好的。
你看。”尹子席從懷中取出了一件玉佩。
那玉佩形似飛鳥,金穗墜底。
仔細一看,似乎不是普通的飛鳥,好像還是鳳凰。
“這是什麽?”阮筠琦接過那玉佩,左看右看,似乎沒有看出來這玉佩有什麽名堂。
可是,侯一看見時,不免驚訝了一陣。“鳳棲玉?”
尹子席聽他這一疑惑,倒是多看了侯一一眼,點了點頭:“不錯,這就是鳳棲玉。
倒不是說它比一般的玉名貴,但是這個寓意卻是千載難得。
鳳棲玉乃是取自形狀最似鳳凰的一塊玉,經當代大師精心修飾而成。就連這拖著金穗的鳳足都是渾然天成,不是大師雕琢。
幾經輾轉,入了你們阮家。而當年,我們兩家定了姻親,姑父派人將鳳棲玉送來,權當信物。
說是他日奉舊約迎娶表妹的時候,將鳳棲玉交給你,再傳給我們的孩兒。”
鳳棲玉果然是難得的璞玉,自渾然天成,不受雕琢的限製,想來也是極厲害的大師。
不過,這話說著說著就不那麽好聽了。
“既是爹爹給了你,倒是保管的甚好。
可我始終覺得,舅舅因我們阮家被滅門之事,耿耿於懷,不願承認這親事了吧。”阮筠琦將那鳳棲玉還了回去,心中總是隱隱不安。
猶記得,當年薛亥丞倒是打算一心撮合她和薛穀銘,但是顯然爹娘不喜歡薛家。
若是如此,為了斷絕他們家的念頭,便隻有早早將自己和別人指腹為婚,倒是不足為怪。
可是如今卻不是爹娘盼望的那般,該如何交代呢?
若是爹娘泉下有知,是會欣喜於自己找到了一生摯愛,還是責怪自己移情別戀呢?
這般糾結一二時,便被尹子席瞧了出來。
“我爹,我爹的事,日後再和你詳說。
可是,表妹,你果真如傳言那般,喜歡君齊書生、你的師傅?”
尹子席此時的臉上,是沒有半分喜悅之情的,倒像是質疑,又像是想要一個否定的答案。
因是在街上,阮筠琦也不知是否還有別人的眼線,遂不想明說。
“這樣吧,我隨表哥去你舅舅家裏,有些事,我想和你單獨聊一聊,商談一番。
隻不過,我師傅暫且住在溫府裏,不過兩日,我們便要趕去進宮麵聖,我自不會住在你們府上的。”
阮筠琦已是退了一步,還是看在尹子席腿傷了的情況下,可憐他的。
那尹子席看著表妹如今不可商榷的神情,隻能被迫答應。“好吧,可憐你表哥我,日思夜念的小表妹,已經不是當年可以為了哄表哥,什麽都答應的表妹了。”本是聽著這般的抱怨,應是會接下來繼續抱怨才對。
誰知他收了玉佩之後,伸了手去:“來表妹,表哥牽著你。
一來呢,表哥腿腳不便。二來呢,不能讓別人把我這美若天仙的表妹搶走。”
聽見那“美若天仙”四個字的時候,侯一實在是忍俊不禁,偷偷走在後麵一發不可收拾的笑了。
這還叫美若天仙,虧得尹子席說得出口。
阮筠琦自是不去理會那侯一的冷嘲熱諷,倒是很受用呢。“那是。
我這個清水出芙蓉,萬花唯一朵的鈞少公子,天下獨一個。
表哥,我很喜歡你的風趣哦。”不過玩笑歸玩笑,阮筠琦是不好像小時候那般,直接握著尹子席的手。
於是便轉而去挽住了他的胳膊,抬首時麵若桃花,眼裏滿是笑意。
尹子席倒是淡淡的一抹笑容,不曾過於計較。
隻是心底何曾沒有擔憂,擔憂阮筠琦和他多年不曾相處,早就不習慣對方了。
擔憂,阮筠琦確實喜歡的是她的師傅,已經不再是小時候喜歡他的表妹了。
擔憂,那些惡人還是不肯放過他的表妹。若是非要殊死一搏,他願意繼續保護表妹。
“表哥,舅母是不是和我娘是好姐妹?那到底是因為舅舅才認識的,還是因為娘親,舅舅舅母才在一起的?”阮筠琦來了一趟南諭城,似乎發現了很多,從前查不到的消息。
娘親如此的絕代佳人,竟讓如今的南諭城知府,戀戀不忘。
而表哥,不遠萬裏的尋找過來,倒也是吃驚的。她本以為,這輩子,若是她不主動回家,那些人是不會想起她的。
尹子席見她似乎忘記了很多的事情,遂不禁心疼起來。“當然是我們的娘相識在前。
那時候,尹家生了三個孩子,姑姑是長姐,我爹是長子,還有一個姑姑遠嫁他處。
姑姑和我娘先認識了,他們私交甚好,幸而結識了我爹。我爹竟一刻不願意去等,求了祖父去提親,這才有了我。
娘懷我的時候,就定了這親事。
後來姑姑和姑父就認識了,第二年生的你。”
對於尹子席說的這些,倒是平常的。
不過這麽說來,爹爹和薛家的情意,應是早就斷了。
按照薛穀銘和尹子席的年紀算來,看來當年一定發生了什麽,這才導致薛亥丞和爹爹的事情。
“原是如此,我因小時候的緣故,很多事情的確是記不清了。
不過那時候也小,記不住也是情有可原吧。
表哥,你這舅舅家,可好相處?”阮筠琦倒是蜜一般的笑著,可是話裏的含義,都是耐人尋味。
尹子席一把捏住了她的小臉蛋,揚眉道:“你若說的是我舅舅,那當然是極好相處的。
那你若說的是我爹,你的舅舅,當然還是好相處啊。
若是婚後你不願意和他們在一處,我也可以陪你一起浪跡天涯去。”
尹子席的話,始終讓阮筠琦不好正麵去回答什麽。
畢竟,如今移情別戀的她,始終隻喜歡師傅一人。
即便是浪跡天涯,也隻能是和師傅的。
“那倒是極好的。”阮筠琦終是拿開了他的手,恢複如常。
便隻是這一個動作,尹子席何嚐不能理解,如今的表妹,果真不能回到從前。
“侯一,你先去溫府向師傅說一聲,就說我宵禁前定會回來的。”阮筠琦回首吩咐了一句,沒有多餘的情感。
但是侯一也明白,這附近還有她的人,自然不怕危險。
“好。姑娘早去早回。”侯一臨走時,意味深長的看了尹子席一眼,也就是這一眼,叫尹子席不禁愣了。
早就聽說了,鈞少公子是君齊書生門下唯一有資格繼承君齊書生之位的人。
身邊奇人雖不對外宣告,但是這麽危險的事情,怎麽可能沒有幾個保護她的人呢?
彼時,心裏也是一陣的酸楚。若不是父親堅持,他早就接回表妹了。
“表哥,我對從前的事情,基本是不太記得了。
所以,有些事我也想問問表哥。”這阮筠琦認真起來,也的確是一副神情像極了她的父親。
便是尹子席瞧了兩眼,心裏都是沒有底的。“如果表妹問的是你們家的事情,那我也隻能說我的確不太清楚。
當年,你們家中發生那麽大的事情,我爹聽說的時候,急的不行,連夜趕去,可是回來後就說,你們一家慘死,無一生還。
我雖有心想去看,卻奈何爹他一直堅持不讓我自己前去。
每年祭拜也不允許我前往,隻能和娘偷偷去寺廟為你們誦經祈福。”
尹子席眼裏的悲切倒是真的,也掩去了不久前的風趣,無暇顧及。
隨著那一絲涼爽的微風,似乎很多的不解和不快,都被帶走了。
可是留下的,是無盡的遺憾和牽掛。
“表哥,我自小沒有這些記憶,我便以為我是被爹娘拋棄的。
可是直到如今,我陸陸續續從別人口中得知了,我的爹娘是這世上極好的爹娘。
他們很愛我,疼我、寵我。就算是生死之際,也是毫不猶豫的。”阮筠琦在尹子席的遮擋下,沒有被那炎炎烈日影響,心境卻是涼了許多。
想起了那時的血腥,還有仇恨。
“表妹,你還記得你不喜歡什麽味道麽?”尹子席沉默了片刻,看著那陽光下的身影,不禁想起了甚多。
但是他更願意阮筠琦快快樂樂的走下去,走去她願意去的地方,和前方。
所以,最終開口的時候,沒有順著阮筠琦的悲傷說下去。而是,說起了別的。
阮筠琦點了點頭,正奇怪於為何尹子席要提及此事:“丁香花的味道我最不喜,雖不知為何,但是就是聞不慣吧。”
說著說著就蹙了眉頭,似乎都能想象的到那味道,甚是不喜。
尹子席倒是率先笑了,開懷的很:“傻丫頭,小時候那是我,因為第一次見你,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適合做我的新娘子,所以就騙你,丁香花是可以吃的,而且特別好吃。
結果……噗哈哈……”尹子席終究是沒有忍住,自己笑的前仰後合,站在原地。
周圍的異樣眼光看過來的時候,阮筠琦真想說一句,此事和她沒有一點關係。
暗自扶額時,卻又不得不表達對尹子席的印象,又多了一些特別的。
“表哥,說話不要說一半,而且也不要隨便在街上這麽奇怪的笑。你看看,別人都在看你。
你若是不嫌丟人,你先笑著,我走了哈。”阮筠琦由衷的給了一個白眼,然後拂袖而去。
小廝都看呆了,抬腳,居然去追了阮筠琦。
“我們公子,什麽都好,就是性子有點、有點特別。”小廝那無辜的眼神,還真是同情的很。
即便是跟著阮筠琦,還不忘回頭看看,還在那傻笑的尹子席,一臉擔憂。
“是挺特別。
那你叫什麽名字?”阮筠琦也是忍不住回頭看看,路人已經散了,而尹子席也在努力忍住笑意,朝他們走來。
小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笑的很靦腆,和尹子席一比,還真是強烈的對比。這,確定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小的,尹禾,禾苗的禾。”尹禾說話聲不大,也是比較氣勢弱的那種。
不過也是因為這樣,才讓阮筠琦驚歎於他們這樣的主仆。
“表妹,你幹嘛不等我?我還沒說完呢!”尹子席彼時追了上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若是有機會重回那一段時光,就算是傻丫頭,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