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故作嫻靜
墨國嘉禹二十年,四月十一。
一就是路過清源城,莫名其妙就被一府拉下說是一個麵就行。
誰一到,一早醒來,數個衙一都在樓下候著,偏說是知府大人吩咐了,一定要請到鈞少公子。
阮筠琦頂著一張不怎麽高興的睡容,看了看來敲門的此刻就站在她門前的侯一。“我那個跟狐狸精似的師傅是不是把我賣了?”
狐狸精似的……師傅?待侯一反應過來,這話怕是不應該這麽說的。
尷尬的咳嗽了兩聲後,繼續道:“既然躲不過,我就去回了他們,你晚點會過去的。”
阮筠琦卻是意外的擺了擺手,打了個嗬欠:“算了算了,我這都被吵醒了,讓他們再等一會。”
阮筠琦因一貫體弱,遂睡眠上絕對不能大受影響。須得有足夠的時間,讓她休息。
這謝知府雖是不會做人,可那師爺怎麽會犯下此等錯誤?
想來,若是背後無人,也不會這麽有恃無恐了。
再一想,轉身回屋,反手將門一關,不由的開始揣測起,酒樓裏看見的那個琴姬玉故。
琴姬玉故姑娘,猶記得幾年前,曾被郡主身邊的姑娘擺了一道。
如今這個,隻怕又是什麽有心人的安排。
扶額時,表示這個大人的世界真不是好玩的。
而門外的侯一依舊腦子裏回蕩著:狐狸精似的師傅……這幾個字。
因而白易就在身邊,他也是沒有注意到的。
直到白易的手,搭上了他的肩:“侯一,你說什麽呢,這麽出神?”
侯一一轉臉,那嘴裏本是嘟囔的字,無意就加大了音量:“狐狸精似的師傅……”
七個字一出,周圍皆是冷冷清清,氣氛詭異極了。
侯一猛地意識到了,自己把心裏想的,說出口了。
暗叫不好,又巴巴的看著同樣吃驚的白易,那微張的口,還有那飄忽不定的眼神?
侯一抿唇伺機,一回首,果真是看見了一個人,就是他口裏,狐狸精似的師傅,書生大人。
軒轅陸笙聽聞時,自然也是好奇的,如果說,侯一說的師傅,是自己的師傅,已經故去的阮寒傲,自然是不可能的。
那麽白易又怎麽會對授業恩師說出此番的評價,何況他的神情的驚訝不亞於侯一的。
如此說來,這句話可不就是自己那個好徒弟,阮筠琦所言。
原本是平淡無奇的一張臉上,突然就喜上眉梢,那微妙的表情變化絕不是侯一與白易能看懂的。
“樓下的人還在等著,不如晾著吧。
現在叫人準備些吃的,待小琦洗漱完了,端上來就行。
辛苦你們二位了。”軒轅陸笙倒是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去。
侯一抱臂,看了看白易,又看了看已經回房的軒轅陸笙的那個方向。“看來咱們的少主和這個書生大人還真是絕配啊。”
一向不愛過多言語的侯一,竟被他們影響如此。
便連白易聽來,雖是極為讚同,也忍不住感歎侯一近來的變化之大。
侯一倒是自己並未發覺,很快就下去了。
此時還在屋內思索是該換上男裝還是穿回女裝的阮筠琦,一邊看著竹葉青青白雲邊,星點墨來星點點。
一邊看著春藍長裙擺擺邊,步搖微微墜來墜。
男裝還是女裝呢?
彼時,門口傳來聲音:“阮姑娘,書生大人說了,此事沒有必要男裝出去,你可隨意。”
這是白易的聲音,也就是過來傳達師傅的所言的。
阮筠琦又看了看床上擺著的兩件,點了點頭:“好,再一盞茶功夫就行。”
說話間,收拾的動作又加快了。
底下的那群人才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已經開始餓了。
後早飯吃完,這才慢慢悠悠的下了樓去。
“都等了這麽久……”這邊才下幾個台階,便聽見了來自底下的衙役的抱怨聲。
這聲音不小,阮筠琦自然是悉數聽了進去。
換了一個冷笑,更加不著急了。
底下有人看見了阮筠琦緩緩而來,連忙打了那個抱怨的衙役的肩,召集眾人一塊過去:“見過鈞少公子。”
這傳聞中的鈞少公子,如今是一副女子的裝束:發髻頗顯嫻靜,加上步搖的點綴,以及春藍衫裙,倒是很有女人的味道。
可是傳聞還說鈞少公子那是一個窮凶極惡和脾氣相當不好的人呢。如今看來是半點都不是,明明柔美又文靜。
阮筠琦見幾個人行禮之際還偷偷看她,想來也算是對今日的裝扮的一個肯定吧。
“好了,我也是初來乍到,有些水土不服。
諸位是謝知府叫過來請我的,但卻不知,此事其實按照規矩來,怎麽需要我出麵?”阮筠琦就端端的如出塵仙子一般走下了最後一階,那一個眼神,就滿是不屑。
這些人豈會聽不出人家的意思,紛紛都埋下頭,不知如何回答。
倒是站在最前麵的那個,扯了個笑容:“是是是,鈞少公子那是君齊書生的弟子,絕非是一般人能請得起的。
知府大人也是萬分感激,這一大早過來候著,可不就是對公子的萬分尊敬。”
阮筠琦虛的一笑,表示這話還真是敢說,一大早過來擾她清靜,也能說成尊敬。
轉身時,找了個地方端端的坐了下去,彼時白易與侯一也紛紛走了過去,候在阮筠琦的身邊。
“這我若是去了,皆是一無所知,倒也是不合適的。
這樣吧,我看你倒是挺機靈的,不如將事情的原委與我說一遍,我們再出發。”
阮筠琦看向他時,明明是笑著的,卻不知為何這笑容背後似乎隱藏了很多的東西,比如誇他機靈並不是真的誇;比如並不知情,實際上也是知曉了一部分的。
此人略有些緊張,眼睛也是滴溜溜的一轉,這才往阮筠琦那處又走了幾步:“承蒙公子抬愛,小的叫穀七。
不知,事情原委可否請公子移步,咱們路上一五一十的說?”
這個叫穀七的倒是有點見識,曉得昨日以前先來一步,說過了關於簡明之的事情。
但是,見他們越是著急,阮筠琦就越是很有耐心的逗下去。“這樣啊,可以。
這,你們就是這麽來的?”一轉臉,打量了這幾個人後,故作驚訝。
穀七被她這麽一看,自己心裏都沒有底了,回頭看了看:“不知公子的意思是?”
阮筠琦蹙了蹙眉,歎了口氣,看著白易:“那你們可知,我為何出門在外辦事,都要將這麽一位溫潤玉如的大夫帶在身邊?”
白易心裏咯噔一下,第一時間就是看了看樓上,幸而那個書生大人不在。
大夫就是大夫,那前麵的詞是多餘的。
穀七的確是恍然大悟,心下便是後悔不已。都說這鈞少公子年少便是體弱,身子一直還在休養的狀態。如今出門隻顧著接人,卻忘了帶上一頂轎子了。
“公子恕罪,是穀七等考慮不周,這就讓人去找轎子。”回過身去,連忙吩咐了個人出去。
這邊便又湊了過去:“那穀七就簡單的說說這個案子?”
阮筠琦對這個反應快,做事也還不錯的人,算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好感。“何時何地發生?死者又是何人?”
“死者簡明之,年二十又四,本月初七被人發現死在清源湖旁,經仵作檢驗後,死亡時間是前一天的酉時左右。屍體額部有生前撞擊痕跡,人為或是意外不能肯定。但死因就是溺水導致的窒息。
調查後得知,死者前日便是誰都沒有見過。但,死者為人口碑極好,脾氣也是好的。幾乎沒有什麽與他結怨的人。
半年前娶妻王氏,但是前不久也意外墜湖而亡。
死者平素是去親戚家的飯館幫忙做雜活,前些年供其弟簡文臻考取了功名。”
穀七所言,和簡文臻所述基本一致,也稍微補充了一二,算是沒那麽笨的。
那麽就是說,這個屍體上的確存在了生前的撞擊痕跡,隻是無法肯定是人為或是意外。
“是何人發現了簡明之的屍體,而當時這屍體是在水裏泡著,還是在水邊,僅頭在湖裏?”阮筠琦詢問時的態度,與剛才又是截然不同,絕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敷衍過去的。
穀七也正是因為這個主不好得罪,這才急急忙忙的說了很是具體。
如今見鈞少公子又問,飛快的思緒裏,想了很多:“是柳南,因為每日都是那個時辰去清源湖旁的文恒館幹活,所以才發現的。
據他說,那時死者就躺在湖邊,整個頭都泡在了水裏。他嚇得什麽都沒有動過就來報案了。
柳南年二十,和簡家沒有任何的交際,也沒有新仇舊恨和錢債。”
聽得穀七如此說,就像是直接表達了一個觀點,便是簡明之的死是個意外,和誰都沒有關係。
阮筠琦看見穀七總是不自然的抿唇,倒也不放在心上了。
轉眼看向侯一:“侯大哥,你倒是給點意見嘛。”
這種態度的阮筠琦,侯一也是第一次見,不由得皺眉,眼神求助白易。
這自家的少主是不是被人換了?
阮筠琦看見他這個反應,更加故作正經,隻是心裏沒想到原來師傅在他們的心裏是如此的得罪不起。
“你們既然都判定是意外溺死,那麽為何還要我去一趟呢?”轉而嚴肅的問了穀七。
穀七本是鬆了口氣,不想鈞少公子轉臉還是問了他。
穀七張口想說些什麽,終究還是咽了回去。再開口自然就是想好的話了:“死者的弟弟簡文臻始終不信他大哥是意外死的,這才僵持了幾日。
但是最終知府大人為何請了公子,小的的確不知。”
倒是很有邏輯的一番話,說到這裏,那個去找轎子的人回來了。
外麵果然停了一頂轎子,還是看起來不算差的那種。
“好吧,那我們,就走吧。”起身時,那文靜的氣質,倏忽間就顯得高冷了很多。
穀七聽見這句話的時候,那可是萬分的感恩戴德啊,這主子可不是一般主子,被“賞識”一陣,就跟要了他的小命一樣。
屋外,天氣似乎又晴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