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首獲資料
相顧無言,對眸間,回憶無限。
當他們沿桌而坐,撇開命案時,不自覺放鬆了一二。
“靜荏、啊不是,宗淵,住持為何給你換了法號呢?”阮筠琦倒不是很懂他們佛家弟子對於法號的更換原則,但因此而總是叫錯,總是不應該的。
宗淵將手上佛珠放下,低首時,總有一種無法表述的哀傷。
“筠琦,三年前貧僧憑借一次佛法討論的機會,從此為外人所知。
佛法高深,佛性難得。
法號換與不換,都是貧僧。”宗淵似有什麽遺憾一般,回憶間,夾雜了些許感情。
但阮筠琦記得,佛門中人,不得有七情六欲,不得犯戒。
“小和尚,聽你自稱貧僧,還真不習慣。
你三年前聞名遐邇,我兩年前名動天下,是不是挺有緣分的?
其實我一早就想來找你,隻可惜總是不得空。
後來有空了,卻給忘了。
小和尚你會不會怪我?”阮筠琦看著被他放在桌上的佛珠,有些好奇,拿起後,湊到鼻前嗅了嗅,也不知是不是木香,入了肺腑,令人舒緩心情。
宗淵被她這個動作逗笑,卻又無可奈何:“豈會?宗淵明白,你是書生大人的徒弟,自然不是尋常女子那般。
如今你能來,宗淵已是無憾。”
聽著宗淵此言,阮筠琦忽而落寞。當年走的匆忙,連個道別都沒有。
多年來也不曾書信來往,如今相見,也不曾識得。宗淵卻還是一如既往,不曾計較半分。
見他如今成熟穩重,年紀輕輕就成了大師,也不知該慶幸,還是惋惜。
“宗淵,其實當年我也不是故意不和你告別就匆匆離開,隻是事發突然,我也始料未及。”阮筠琦言語之中,越發的落寞。
歲月無知時結識的人中,阮筠琦始終念念不忘的那個,便是他,靜荏,如今的宗淵。
於當初的靜荏而言,何嚐不是?
而如今的宗淵呢,是否亦如當年的情感、思念?
答案自然不必說,都在二人來往的眼神裏,表露無遺。
“筠琦何故如此言語,你留了書信,道了原委,又留下此物。”當宗淵又從懷中取了那玉兔時,觸及的眼神那般溫柔,那般的深情。
這不是一個僧人該有的眼神,更不該是他們該有的情愫。
阮筠琦不曾慮及此處,隻是應了此景,紛紛回憶起當初來了。
“靜荏,啊不是,宗淵。
離開之後,總有想要回來看你的想法,隻是總被耽擱。
如今想來,倒是緣分使然。咱們隔了這麽久不見,豈不有一種驚豔之感?”
阮筠琦總是如此,思維的跳躍,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
宗淵亦是沒有想到,但倒是很新奇的理由。
“的確驚豔。那時,不曾想過,筠琦是以這樣的身份,眾所周知。
宗淵其實,也一直期待,能以更好的狀態,麵對……麵對……”宗淵低首之際,支支吾吾的言語裏,遮掩了一些情緒。
阮筠琦看去之際,就像是看見了當年,第一眼看見的人。那一眼中,還是靜荏。
“現在不正是麽?你是宗淵大師,我是鈞少公子。”阮筠琦輕笑時,毫不掩飾那激動和純真的心。
宗淵大師,鈞少公子,殊不知這期間的距離,究竟是多遠。
宗淵沉默,此番是了。可惜,距離更遠了。
“如今師傅一事,倒叫你我不能隨意的好好詳談過往。
隻是聖上出了期限,貧僧自是明白你與書生大人的能力,不容置疑。
也希望,你們無論如何都安然無恙。阿彌陀佛。”
宗淵彼時冷峻了不少,微微而起的嘴角,已不似方才那般的從容不迫。
而另一邊,陸笙還是去見了趙之闔。
趙之闔卻是命人準備齊全了所有的資料,一一擺在那裏。
待陸笙到了,連個虛假的笑意都不曾流露:“如今這案子,皇上命我移交與軒轅大人,資料都在此處,還望軒轅大人多多費心了。”
趙之闔那個高傲的態度,的確不曾將陸笙放在眼裏。
如今皇上都不曾明裏對付他們軒轅門,不想這個趙之闔卻是異常的厲害。
陸笙看著這些資料,自然沒有功夫去理那個傲慢無禮的家夥。
隨意瞧了瞧,便吩咐道:“趙大人應該不介意,我將這些,統統挪到別的地方吧?”
陸笙顯然是猜到了趙之闔有些不情願的意思,但就是想看看,這麽多人在,他是想違抗,還是順從。
趙之闔理了理衣衫,笑了笑:“既然書生大人想要,那就給。”
這倒是爽快。陸笙不曾多慮,命人將這些都搬走。
卻,無人回應。
“哎呀,你們可真是大膽,這可是咱們大墨第一人,君齊書生軒轅陸笙。”說話的人,是趙之闔的首徒,嚴溯。
那言語之間,都是諷刺,笑意都顯得很是得意。
“還不去幫幫人家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大人?”陸笙尚且沒有開口,這個嚴溯很快又諷刺了一番。
手無縛雞之力?陸笙冷笑著:“那還真是有勞了。”
一甩袖,斜了嚴溯一眼。
偏生這一眼,嚴溯冷不防的後退了一步。
也不知是怎地,那感覺從骨子裏滲出一般。
隻一眼,便叫人不敢直視,不敢違背。
“你不手無縛雞之力,真是廢物!”這一切,自然皆被趙之闔看在眼中。
趙之闔橫了一眼,罵了一句。
嚴溯自是難堪的很,深深埋頭,不敢抬首。
待陸笙離了此處,長舒了一口氣。
這些爭鬥,他日難道還要筠琦去麵對?
不,絕對不行。
陸笙此刻更加堅定,不論皇帝有無殺心,這個漩渦的中心,絕對不能讓筠琦卷入。
一時間,暫時想不到什麽好的法子,還是轉身回了那個禪房。
“哈哈哈,原來宗淵你,還有這麽一麵呢?”回房時,聽聞了徒弟與宗淵的戲言笑語。
雖是開心的,但聽來莫名的隱隱不安。
也許是過於敏銳的察覺,也許,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直覺。
一推門,便是冷冰冰的一張臉。
“師、師傅,你回來啦?”阮筠琦的視線最先從屋子裏移開,一眼望見了自家的師傅,匆匆迎上去,挽住了師傅。
“你們聊的倒是盡興,卻不知,我帶回了多少資料。”陸笙斜身看去,身後的那些人,搬運的倒是盡心盡力,跟的不急不忙,他一到,資料也到了。
“我們不過就是敘舊幾句,怎麽叫盡興?
不過這些都是正行門搜集的,我還得按照自己的習慣重新整理。”往身後看去,自是情緒不高。
宗淵看去,他們師徒的關係,果真如傳聞一般,親密,且是很親密。
莫非,真的是兩情相悅?
阮筠琦回眸時,看見了宗淵對於他們二人的打量,不禁一愣。
“宗淵,怎麽了,可是有何疑問?”阮筠琦離開了師傅身邊,走向宗淵時,雖然近在咫尺,卻仿若遠在天邊一樣。
那空寂的眼神裏,滿是陌生。
“貧僧尚有要事,先行一步,若是二位需要,找師弟們喚一聲即可。”宗淵起身行了一禮,便走了。
走時,停住了片刻,想問沒有問出口。那種,眼神裏包含的所有情愫,陸笙統統看了出來。
他看的清清楚楚,卻唯獨,宗淵和阮筠琦,看不分明。
“啊,那好吧。”阮筠琦從不曾想過情愛一般,在她心裏,宗淵依舊是那個好朋友,那個靜荏小和尚。
卻不知為何,看見宗淵離開時候的背影,如此心酸。
仿佛有一種,再次承受離別苦痛的感覺。
上一次,是什麽時候呢?
思量時,眾人已將資料轉移入內。
“啊,對了。這不是宗淵的禪房麽?師傅怎麽把東西搬來這裏了?”阮筠琦忽而猛地記起什麽,望著師傅,不禁幹巴巴的眨了眨眼睛。
陸笙自然是躲避一般的,咳嗽了幾聲。“那,那還不是為師一個人去,搬不動。
想著要來找你,自然就來的急了,沒有說清楚將這些送往何處罷了。”
陸笙掩飾自己尷尬的言語時,特地轉了臉去,隻留下了鎮定自如的聲音。
阮筠琦心中自是明白,偷偷笑著:“哦,那還搬不搬?或者我們直接想來就到宗淵房裏查資料,也挺方便。”
隨手拿了一本,翻開卻都是梵文。
眉一皺,眼神略顯得驚詫,連忙放下:“師傅,這都是什麽啊?看不懂。”
陸笙應聲看去,難怪看不懂,那都是住持謄寫的梵文經書,她沒有研究過,怎麽能懂?
當然了,陸笙自己也是一樣。
順手將阮筠琦拉了開去:“此中有一些,是梵文經書,找宗淵解釋有無奇怪之處便可。
剩餘那個小箱子裏的,應該才是他們正行門整理的,你且不要著急去看。”話為說完時,阮筠琦便著急去翻,卻還是被陸笙一把拉住。
“那師傅,我現在不看資料,看什麽?”阮筠琦畢竟較陸笙而言,小巧可人。
但是,被這麽拉來拉去,很不成體統的。
“案件未明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這個宗淵也不例外。
所以你到底有無審清楚你自己內心,究竟是把他當做一般的嫌疑人,還是當做了你的朋友?”陸笙那一眼中,帶著疑惑、期待,更多的是肯定。
他明白,阮筠琦不是徇私的人,此番言論,就足夠她立馬收回頑皮。
“師傅,我鈞少何時是非黑白不分了?”她的堅毅,她的執著,這多年來,依舊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