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一品妙探,翩翩書生入甕來> 第三十五章 白易之言

第三十五章 白易之言

  君子坦蕩蕩,行跡終磊落。


  “看來,從此以後,青荒派遲早也是你囊中之物,而我們師傅也隻是給師兄你撐個場麵嘛。”


  那笑容滿麵,春風一度,雖是看起來可愛的很,實際思量一下這句話裏的弦外之音,就不那麽值得一起陪笑了。


  陸笙率先開口,打破僵局。“江湖勢力多多拉攏,也不過是為了讓正行門多忌憚一些。


  如今局勢隨時都會變化,我們也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


  小琦,你這麽說,豈不讓你師兄聽著難過?”


  陸笙倒是會說,軒轅灝澤又一個勁的點頭,表示無辜。


  阮筠琦自是在這個事情上,無話可說。


  但轉念一想,其實這件事真正的原因,並不隻是為了牽製正行門,隻怕還是為了阮家之事。


  若為了阮家,師傅師兄自然不會明說。


  “我三言兩語就傷了師兄,那還是我師兄麽?”拍了拍師兄的肩,輕輕的笑了笑。


  軒轅灝澤自是不會放在心上,附和了一句:“如今能讓師妹你傷心欲絕的人,可不是我。”


  轉身之際,溜了出去。全然沒有一個當家人的樣子。


  剩下陸笙與阮筠琦麵麵相覷,相視一笑。


  待師兄離開,阮筠琦心裏也是有些煩惱的。


  師兄的暮冬門即便聯合了幾個大派,也抵不過正行門已經收伏了諸多門派。


  當朝廷的勢力牽涉到了江湖,如若聖上不聞不問,那麽便是無過之舉。正行門可以,但君齊書生與軒轅族不可。


  “師傅,早就聽聞軒轅族乃是一大族,為何君齊書生聯合軒轅族,皇家如此不喜?

  我在族中過了這許多年,愣是沒有明白為何。”阮筠琦思量之處,乃是他們軒轅起源之處。


  雖不是遠古嫡親一脈,到底是同根同源。


  陸笙默默的將阮筠琦拉了過去,將她垂下的頭發捋到身後去:“小琦,這些事情已然不是我們退一步就能解決的。


  皇家既然容不下,我們多為自己打算就是,不必緊張。


  這些事,還要待日後找個好時機再告訴你也不遲的。”


  陸笙溫柔細語,近日來,已經越發不會再像從前那般,罔顧瀟灑,獨自風流。


  阮筠琦自是明白此話的用意,點了點頭,又靠近了些,拽起師傅的衣袖:“那,我們究竟何時離開?”


  陸笙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想過了,沒想到這個小琦如此耐不住性子,想要出去。


  撫在她的頭上,仿佛很習慣、很喜歡:“兩天後,我們就走。”


  兩天,倒是極快。


  這下又換作阮筠琦自己不樂意了。“啊,這麽快啊?”


  陸笙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鼻子:“要走的是你,嫌快的還是你,真難伺候。”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孫閑自首已是昨日之事,易安的父母得知之後,雖然有所安慰,隻是可惜他們唯一的兒子已經不能複活。


  孫閑在牢中向他們二位坦誠,也轉告了易安的臨終遺言。


  老兩口聽聞便是慟哭不止,那模樣真叫人可憐。


  得了空阮筠琦,總算可以出去走走散散心了,不想,碰上了白易。


  白易換了以往的一身白衣,青竹長衫,銜玉裳,落步點水泛漣漪,輕盈笑語是白易,獨向公子訴衷腸。


  卻和阮筠琦的打扮相得益彰,粉桃襦裙落花時,對襟約束是心性,發帶翩翩風中舞,一心向賢好兒郎。


  “白易大夫這是已經收拾妥當,可以隨時和筠琦一起了?”阮筠琦身後還跟著幾個暮冬門的隨從,無奈隻能找了一處閑靜的地方。


  白易隻微微笑著,並不曾回答這個問題。


  阮筠琦又看了看站在周圍的隨從,隻得吩咐了一句:“你們在外麵等我吧,我和白大夫聊幾句。”


  哪知幾個人當做耳旁風一般,不為所動。


  阮筠琦一想,上一次就是和聶星天單獨聊天,才導致昏迷送醫,這一次想來也是師傅師兄多加囑咐過了。


  “白大夫真是不巧,上次暈倒之後,家師可擔心了,這才讓人寸步不離。”


  阮筠琦雖然也想知道白易這次主動前來所為何事,但既然日後也要跟著一起同行,不怕沒有機會。


  白易略了幾眼,表示理解。“無妨,你我也隻是閑聊罷了。


  不知那日過後,姑娘如今還有何不適之處?”


  白易隻是沏了一杯茶,端了過去。


  阮筠琦接過,見那杯中的茶杯,心中似有何感觸,端端的放了下去,再無一點胃口。


  白易一愣,看了看那茶,又看了看阮筠琦。“姑娘不喜喝茶,便不喝。”


  彼時,一個隨從立即走了出去,回來時端了一壺熱水。


  阮筠琦心中自是驚喜,這些隨從想來是施品兒挑選吧。


  “有勞。”


  但阮筠琦更奇怪自己,平日裏也不曾對茶水會有如此的反應。


  “倒無不適,雖為舊疾,到底還是懂一些的。


  如今身體尚在休養、重塑之際,偶有情誌影響,也是在所難免嘛。


  對了白大夫,你一個人離家,難道家裏人放心?”


  阮筠琦端了一杯新倒的熱水,還沒湊到唇前,便聽白易道:“我娘懷我的時候,父親意外過世了。


  娘因身份問題,不能一直照顧我,就把我托付給了外姓的姨娘。


  直到嘉禹八年,娘也過世了。”


  阮筠琦抬眼一看,白易的眼中沒有遺憾,沒有不甘和怨恨。多的是平靜、從容和無關緊要。


  仿佛,這不曾謀麵的父親在他心中毫無重量。


  仿佛,那不能一直照顧的母親也是陌生的。


  莫非是姨娘的照顧體貼周到,養出這般溫潤如玉的白易?但,卻不像這個原因。


  阮筠琦似乎有些明白了,這張溫潤如玉的麵孔下,還有一個千瘡百孔的臉,痛徹心扉的白易。


  “同是天涯淪落人,白大夫應該值得擁有更好的明日。”阮筠琦勸解他的時候,也是在說過去的自己。


  一樣的無助,一樣的會不斷掩飾真實的自己。


  哪一個都不是真正的自己,哪一個都不是願意成為的自己。


  可他們太無助了,除了靠自己,誰也幫不了。


  此時此刻,白易是沒有阮筠琦所想的那些,那麽複雜。


  但白易很清楚,這番話,阮筠琦最懂其中深意的。


  “阮姑娘,你知道麽,我這個白姓,還是師傅定的。”白易笑了,笑時如沐春風,沒有絲毫的陰暗。


  笑時,仿佛還在回憶世上最美好的日子裏。


  阮筠琦一愣,此話,何意?“那,你原姓是?”白不是本姓,倒不是重點,背後的深意耐人尋味。


  仿佛,白易是在用特殊的對話告訴阮筠琦,他所想表達的故事。


  “那這說起來,我們倒是本家。”白易的言下之意,豈不很是明顯。


  他的意思就是,白易也是阮家的舊人。聯合此前所言就是,他的母親是阮家的人,但在嘉禹八年同一時間,死在了那一場滅門案中。


  想到這裏,阮筠琦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微微蹙了眉。


  此話,可信還是不可信。


  當阮筠琦還在思忖這句話時,白易已經從這個提示中抽身了。“不知,姑娘還會在暮冬門住多久?”


  阮筠琦無心,伸了兩指。


  白易是阮家的人,白易也是幸存的,因為滅門之際,白易並不在阮家。


  侯一也是阮家人,侯一也是幸存的,他死裏逃生,卻沒有找到也一樣死裏逃生的龍蛟。


  阮筠琦自己呢,不能算是幸存,隻是主凶者為了某個目的,將她下毒,丟在了軒轅門外罷了。


  四個幸存的人,如今隻剩三個。


  侯一說是龍蛟的兄長,但龍蛟已去,無法證實。


  白易這個更加沒有人可以證明,他們是真是假,一時之間難以判斷。


  而自己,曾經一度也被懷疑過。


  “白大哥,今日便到此為止吧,我實在有些乏了。”起身後,隨從們立即分工,一個開門,一個給姑娘披上披風,動作嫻熟利索,絲毫不耽誤片刻功夫。


  阮筠琦此時心裏尚亂,不懂為何這些事一起找上來了。


  侯一的事情還與白易不同,龍蛟、龍蛟……


  那按照利益所得,侯一若假,能得到什麽?

  白易若非阮家的人,又能得到什麽?

  此刻隻能寄希望於師兄已經調查出了白易的身份,再轉而親自前去詢問侯一。


  如此一來二去,竟走回了暮冬門。


  “師妹,今日散心如何?”軒轅灝澤在門口候著,這個待遇自是不多見的。


  阮筠琦心中尚有未解開的事情,阮家之事本已不願過早揭開,但此時純屬無奈。


  “師兄,你這隨從也太盡忠職守了,把我看的嚴嚴實實。


  不過倒是極為貼心,深得我心。”


  一把攬過師兄的手臂,明媚笑意,輕盈笑聲。


  軒轅灝澤不曾多慮此話的深意,隻是拉著師妹趕緊進去。


  “師妹,白易找你定是表明他阮家人的身份。


  我找人查過,他是杜宇的妻子連氏帶大的。連氏和一阮家舊人阮勤的遺孀易氏關係甚好。


  連氏家中本是醫藥世家,便將白易培養如此。


  後來連氏見他頗有資曆才送去了相原。”


  軒轅灝澤果真看她如此愁思,便得知師妹為何困惑。


  雖然聽得軒轅灝澤如此言語,白易的確是阮家舊人之子,但他對滅門案想來也不是很了解。


  歎息一聲,不再多慮。


  是夜,阮筠琦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探頭出去,看窗外月色正好,披了一件外衣,就推門而出。


  門外也有長廊,她便倚在那,呆呆望月。


  月色皎潔,時而耳邊還有簌簌風聲。


  吹了一二時候,便有些涼了。


  起身時,身旁竟站了個人。


  “呀!”低聲叫了出來,趁著月色方看清乃是侯一。


  侯一身著黑色夜行衣,手上握著一柄長劍,刻著“阮”字。


  阮筠琦依稀記得,龍蛟曾經也有過一個一模一樣的。


  “侯一,你站在這裏很久了?”阮筠琦本想回屋,但又不知侯一的來意,便也隻能幹幹的站在那裏。


  侯一側了身,讓了路:“外麵夜涼。”


  夜涼如水,涼薄不過人心。


  阮筠琦無心計較這些個男女有別,便拉著侯一入了房內。


  關了房門,阮筠琦倒是鬆了口氣,對於這段她幾乎遺忘的過去,仿佛今夜又可以記起一些。


  模糊、無感,但卻真真切切。


  當燭光照亮內間,阮筠琦一直等著侯一開口,是罵也好、責備也罷,都是她該麵對的。


  但,侯一一直沉默,沉默的仿佛靜止了一切。


  “聶大人和我說了,你是,龍蛟的親哥哥。


  你此來想必也是聶大人將那日聊天之事告知了你。”阮筠琦坐在桌子麵前,手指不停的相互擺弄著,她仍舊在回憶,回憶小時候,龍蛟和她在一起的時光。


  侯一凝眉,聽見弟弟的名字便已經有些忍耐不住。


  “屬下侯原譯,見過少主。”當侯一握劍下跪行禮之際,那隨之而來的問候,阮筠琦始料未及。


  不說侯一如今跟隨的人是聶星天,單單是龍蛟的事情,足以讓侯一心寒。


  但,侯原譯的意思就是,侯一隻是一個化名?如果沒記錯,龍蛟也隻是一個代號。


  侯原譯、侯原譯……


  當記憶的回廊迅速穿回多年以前,阮筠琦的腦海之中,終於走出來一個少年,一個比他們都高一些的少年。


  少年握劍,總是麵帶微笑,喜歡跟著龍蛟,也喜歡在他們犯錯的時候,偷偷帶來食物。


  “侯家大哥,侯家二哥。


  我記起來了,龍蛟他,本名侯原龍,那個時候,爹爹將他帶到我的身邊,說以後侯家二哥就會一直跟著我,一直保護我。


  龍蛟這個名字,就是那個時候才有的。”


  龍蛟,海之有龍,龍生九子各有不同,蛟龍就是其中一種。


  阮筠琦將侯一扶起,回憶時,心中都是愧疚。


  阮家還風光之時,龍蛟就是她的暗衛之一。


  阮家被滅的時候,龍蛟依舊不忘爹爹的囑咐,千裏前來相助。


  可她呢,她做了什麽?罔顧淩霖兒與龍蛟之間的情意,毅然將龍蛟逼上了死路,再沒有重來的機會。


  “屬下,不敢。”侯一很客氣,客氣的很生分。這唯一的客氣,想來也是因為阮寒傲的關係。


  阮筠琦明白,出於父親的關係,侯一必須做個了斷。


  “侯大哥,不知關於龍蛟,你想知道什麽?”阮筠琦此刻隻有一種想要了卻的心,她不知道,侯一是否存在想要追究的意思。


  侯一坐下時,也放下了那劍,心中自然有太多不能如此輕易放下。


  “龍蛟與淩霖兒的事情,我都知道。


  敢問少主,淵安山一戰,我弟弟龍蛟究竟是被誰害死的?”


  當日夜裏不敢麵對的那一刻,真的來臨,反而冷靜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