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有方向

  “怎麽姑娘家還穿成這樣?”


  過於安靜的米行之中,不知是哪個夥計多了一句嘴。


  阮筠琦一笑置之,本想破點財,顯得進來不那麽尷尬,如今看來,不必啊。


  “聽說你們米行是相原最大的,如今看來,生意也不過如此?”她轉了一圈,這裏的確規模不小,人員也足。忽然間,東南角一樣東西引起了她的好奇。


  “公子不是相原人,想必也聽聞了相原最近發生的案子。東家不過是受了牽連,很快便會恢複。”回話的人有條不紊,地位應該不小。


  回身看去,衣著相比別人而言,較好一些,相貌也顯得可親可近。她便徑直指了過去:“那是什麽?”


  她所指的地方,東南角,距離上行樓梯不遠處,擺了一個類似香爐的東西。可香爐並未熏出丁點味道,又擺在這特殊奇怪的位置,便好奇了一番。


  那人擺擺手,把其他人喝退,獨自來到她身邊,打量一遍:“公子衣著不凡,談吐間不似普通閨秀,想來是與相原最近發生的案子有關。


  這個香爐是老爺在丫鬟死後,命人擺過來的,說是有鎮邪辟邪之用。”


  阮筠琦打量而去,這香爐的款式雖不曾見過,上麵卻一個佛符經文都沒有,祥雲繚繞,巨龍盤踞,朝她的那麵還鐫刻一個“義”字。


  鎮邪之效,此說法未免不能服眾。鄭大說的珠秀送去的香爐,難道與此有關?可這個“義”顯然與珠秀無關。


  “原是如此,那我怎聽得他們說什麽詛咒?”她還特地望了望整個的布局和設計,不似那種完全偏信風水說的,有些地方還是蠻隨意的。那麽這個香爐,豈不是很顯得特立獨行?


  那人又回身斜眼瞧了瞧那些想聽閑話的人,那些人連忙繼續埋頭幹活,或是走開。“這詛咒之說,公子若是詢問衙門的人也能知曉。


  不知公子還有什麽想知道的?”


  這個人說是沉穩冷靜,卻還有一種很特殊的氣質在。


  “逐客令還真是迫不及待了呢,本公子還真是委屈。


  走了。”揮了揮手,大步流星而去。有點放蕩不羈的意思,卻分明和她那張臉格格不入。


  那人竟被逗樂,連連笑了好久。


  “公子,這米行有什麽不對勁麽?”沈捕頭見她出來時,姿態頗有不同,不禁好奇起來。


  阮筠琦隻搖了搖頭,一邊又讓他們領路去楊家的飯館。


  “沈捕頭,我且問你,你們相原還有什麽詛咒之說?

  適才在那裏聽得夥計議論,隻是沒問到什麽訊息。”阮筠琦一邊想著那個香爐的模樣,一邊思索,那個字的含義。


  沈捕頭和另外的捕快均是怔在原地,待她回首看時,已有幾步之遙。“怎麽,是很恐怖的?”


  沈捕頭回過神,快步到了她身旁,張口時竟又猶豫一番,還是捕快脫口而出:“不是,那詛咒是和安相寺有關。不知公子是否知道安相寺每逢八月單日的申時,都要擊鍾一柱香,聽老輩們說,那就是……”


  不料,他話未說完,便被沈捕頭扯了一把袖子:“公子,你如果想知道那個,咱們可以回衙門再說,此事不宜在外討論。”


  阮筠琦心下一奇,這是什麽詛咒,居然都不敢在外討論?果然這安相寺也不簡單啊。“無妨,咱們先去吃飯吧。”想起多年前一幕,不由得打了寒顫。


  沈捕頭細致入微,見她如此神情,也隻當她是對此類有所禁忌,不曾多想。


  “楊家的酒樓、飯館不少,前麵這一家豐廊飯莊頗具美名,聽說在別的地方還有分店呢。”沈捕頭很快就轉移了話題,指著前麵不遠處的那家飯莊說道。


  阮筠琦“嗯”了一聲,這名字的確熟悉,抬眼望去,風格和裝修的確不錯:“你說,楊家和李家的關係算是相依相存麽?

  李家承包的米行是拿到官府的經營、運銷資格的,飯莊和酒樓要是沒有米肯定不行,外出再進就顯得浪費人力、財力資源。”


  一邊簡單的敘述了一段,一邊仔仔細細的數了數沈捕頭的錢究竟有多少,這飯錢總是省不了的。


  這番話,大人也說過,故而便不奇怪了。“李家和楊家的關係雖不算深,但隻要在相原,相互依存這個形容還是很貼切的。”


  李家米行,楊家的酒樓飯館,而秦家是鏢局,三者之間的聯係點,表麵上還挺難判斷的。


  “飯菜上齊了,官爺慢用。”


  隨著小二的離開,阮筠琦已經急不可耐的開動了。一早上就這麽走來走去,還真是耗費體力。


  沈捕頭見她吃的模樣,便知是真餓了。笑了笑:“公子,吃完飯不如先回衙門,如果還要調查什麽,盡管派兄弟們去。”


  大約也是記得,這個君齊書生的小弟子,身子有些羸弱,何況還是個姑娘。


  阮筠琦倒是聽出了一些同情,斜了一眼,正想反駁,卻又把話咽了下去。


  罷了罷了,隨他們去吧,磨合期罷了。隻點了點頭,不作多餘的反應。


  回去的路上,特意繞了一圈,將她所見和腦海中的地域圖做了比較。


  “哎呀。”一聲,阮筠琦崴了腳,扶著身邊的沈捕頭這才沒有跌在地上。


  不過,沈捕頭也是看的清楚,這鈞少公子的臉色不大好,不是虛弱的那種不好,而是……


  眉眼都是怒氣,也不知是衝哪個,還是單單因為崴了一腳生了氣。這怒氣中好似還有一些傷懷……


  “公子可有大礙?”


  這一句關心,她並沒有入耳,隻是眼前閃過一個人的背影,那個背影,是她心底絕不會愈合的傷痛。


  她恨自己的羸弱,恨自己沒一點功夫底子。


  不顧腳痛,推開了沈捕頭:“我此前要的所有資料和結果,你們盡快給我。


  至於諸霸的不在場證明,務必再核實一遍,我要一份完整的筆錄。


  今日就到這裏,你們先回去吧,我隨便走走。”


  這前後不同的態度和語氣,聽得他們一頭霧水,明明這公子不似這般架子才對,怎麽轉臉置氣了?

  “你先去衙門,把鈞少公子的吩咐傳達下去。”沈捕頭看她離去的背影不是回衙門,總是不能完全放心,便尾隨而去。


  而她,不得已的回憶再度回歸之際,欲罷不能。甩了甩頭,暫且放下。


  “相原的地域圖上,李家北邊有一處廢宅,楊家西邊也有一處,如果利用機關之類藏匿,那麽這種設計,縣誌應該會有相關記載。


  不過他們也未曾刻意提及,不是查不到就是不能說。


  如果我是這種手段狠毒、冷血的凶手,那麽我殺人之後會如何帶著狼群安全離開去往下一個目的地,等待一兩日再行凶呢?”


  一邊扶著牆麵,一邊自言自語,想了一二又會停下來。


  “這樣看來,凶手不論是自己行凶還是買凶殺人,都已經是籌劃很久,並且很好的規劃了作案的路線。


  但嵇崇說的無差別殺人的可能性……


  不對不對,我怎麽每次都被自己的想法繞亂了?”


  一個轉身,又走了回去。


  沈捕頭就在不遠處,看著她這樣來來去去,自言自語的樣子,一是驚奇,二卻欽佩起來。都說有些人,癡迷斷案,今日算是見著一個了。


  “是了!”忽然間,一合掌,好像想明白了很重要的事情,笑魘如花,這便回到了沈捕頭此前眼中的鈞少模樣。


  倏地,她朝這揮了揮手,竟是一早知道有人跟著?“沈捕頭快來!”


  沈捕頭聞聲而去,更因此對她又改觀了。


  “我現在急需找到一個精通藥理或者毒理的人,我懷疑三個人都是死於毒藥。如果弄清這一點,也就可以明白很多。”


  不知為什麽,好像她眼裏閃著金光,那種光芒太耀眼了,似乎比星辰還要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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