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叫阿碧雅
第40章 我叫阿碧雅
在河套腹地的一處小河灘上,有一個由十幾頂白色的蒙古包組成的小型營地。
幾名蒙古族婦女,正在營地里烹煮著食物,歡聲笑語不時的傳出,回蕩在藍天草原之間。
不遠的河邊坐著一個青春靚麗的少女,她滿臉幸福的綉著一條藍色腰帶,不時抬頭望向南方。
一名婦人笑著問道:「阿碧雅,你這個腰帶是給昂沁繡的吧?」
阿碧雅大方的承認道:「是的阿妮(蒙語阿姨)。
昂沁說這次他會從南方帶回豐厚的彩禮,回來就向我阿布(蒙語阿爸)提親。」
婦人打趣道:「我們阿碧雅可是雅拉部的明珠,昂沁可得多準備些禮物才行。」
阿碧雅聽到婦人的話似乎有些擔心,她的母親看到了笑著安慰道。
「哈哈,阿碧雅你不用擔心。
昂沁可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你阿布不會為難他的。」
幾人聊的正開心,突然聽到一陣隱隱約約傳來轟隆隆的聲音。
她們非常清楚,這是大群駿馬奔騰時才會發出的聲音。
她們不由的同時看向東方,很快就發現了十幾個騎在馬上向他們狂奔而來的身影。
騎馬奔來的是雅拉部幾個留守的男人,都是年齡超過四十歲的老人,或者是還不到十三歲的少年。
他們一邊拚命地抽打馬背,一邊向她們揮舞著手臂,似乎還在呼喊著什麼。
但是因為距離太遠,這些女人完全聽不到他們在喊些什麼。
阿碧雅疑惑的說道:「咦,這麼早阿布他們怎麼回來了,還沒有帶回牲口。」
她的母親卻猛地意識到了什麼,她急切的對阿碧雅喊道:「阿碧雅,快去牽馬,快點!」,隨後就衝進一座蒙古包里。
阿碧雅被母親的吼聲嚇了一跳,她不明白為什麼母親這麼著急要讓她牽馬。
不過她還是聽話的跑到蒙古包旁邊,解開這裡唯一一匹馬的韁繩。
這是一匹少見的純白色的駿馬,是昂沁送給她的成年禮物。
這時候阿碧雅的母親拿著一個包袱和一把精緻的小彎刀從蒙古包衝出來,將它們塞到阿碧雅懷裡。
她捧著阿碧雅的臉喊道:「孩子,往南跑。
去找伱的昂沁,快跑,快跑!」
阿碧雅還沒有弄明白狀況,她不解的問道:「額吉(蒙語母親),為什麼?」
婦人喊道:「沒時間解釋了,敵人就快要殺來了,快上馬。
記住,往南跑,別回頭。
快跑!跑!」
婦人將阿碧雅推上白馬,用力的抽打了一下馬屁股。
白馬吃痛,嘶鳴一聲帶著少女瞬間沖了出去。
少女被這突然的變故嚇懵了,她本能的騎著馬往南方跑去,卻不時擔心的回頭張望。
她隨後就驚恐的看到,一群黑色的騎士如魔鬼般出現在草原盡頭,然後像一股洪流一樣沖向她的家。
阿布被領頭的一個魔鬼一箭射下馬,他的弟弟卓吉被長槍從背後拍飛,鮮血從他的嘴裡噴出去很遠。
她的額吉拿著阿布的彎刀沖向那群魔鬼,卻被馬上的魔鬼挑飛彎刀摔倒在地,接著被幾十匹戰馬踩過。
這些魔鬼衝進營地,沉默的屠殺著她的族人,如同冰冷的雕像。
「阿布,額吉,卓吉。」 阿碧雅痛苦的大喊著,卻不敢有絲毫停留。
她只記得額吉說的話,「向南跑,別回頭!」
淚水溢滿她美麗的眼睛,讓她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但是她的白馬依然帶著她一路向南狂奔,逃離了那群魔鬼。
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女突然察覺到她前進的方向上,出現了一片模糊的黑影。
她連忙用手抹去眼中的淚水,卻驚恐的看到前面出現了另外一群魔鬼。
他們像一座無聲的山峰向她壓來,讓她感覺到窒息,少女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沉入深淵。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她失去了阿布,額吉和弟弟,也再也見不到她的心上人了。
阿碧雅一隻手隔著衣服,抓緊胸口那條還沒有綉完的腰帶,另一隻手緊緊握住額吉塞給她的那把精緻的小彎刀。
遠處的魔鬼們緩緩壓來,她驚訝的發現這些魔鬼的頭領居然是一名跟她的弟弟差不多年紀的少年。
賈瓊抬起手,上百名騎兵停在少女二十米以外,如同群狼圍住了一隻羊羔。
賈瓊驅動赤焰又往前走了幾米才停下,他看著異族少女緊握彎刀的手說道:「放下刀,說出你的部落在哪裡,我就放你離開。」
阿碧雅聽的懂賈瓊的話,她很聰明,小時候跟著被阿布抓回來的一個漢人小女孩學過漢話,她很快就學會了。
但是她不相信賈瓊,這些惡魔殺死了她所有的親人,她如何能信,所以她仍然死死抓著彎刀。
賈瓊喊道:「田力,告訴她我說的話。」
田力立刻將賈瓊的話翻譯給阿碧雅聽,但是她緊咬著嘴唇,依然不為所動。
賈瓊皺了皺眉,這是他第一次獨自帶兵,他早就應該下令將阿碧雅殺死。
但是看著少女那純真的臉龐,烏黑明亮的眼睛,哪怕裡面閃爍著仇恨的光芒,他也有些下不了這個命令。
他猶豫片刻,還是放下抬到腰間,準備讓人射殺少女的手。
他驅馬上前,身後的騎兵們想跟上卻被他抬手制止。
賈瓊停在阿碧雅一米開外,望著她的眼睛,伸出自己的左手。
「把刀給我你就可以離開,我絕不騙你。」
他知道在這個距離,少女這把小彎刀根本就刺不到自己,所以他完全不需要防備。
賈瓊的手上還沒有沾染過婦孺的血,他知道自己必須經歷這一關。
阿碧雅看著這個跟她弟弟一般大的俊朗少年,眼中蓄滿淚水,臉上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我叫阿碧雅……」
夕陽的餘暉灑滿天際,晚霞像流淌的鮮血一樣殷紅。
賈瓊跳下馬,走到阿碧雅的屍體邊,替她合上失去神採的雙眼。
將掉落在地上被鮮血染紅的藍色腰帶,塞回到少女的懷裡。
做完了這些,賈瓊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把鋒利的小彎刀,用衣袖擦乾上面沾染的血跡收刀回鞘,插進靴子里。
白馬還在少女的身旁嘶鳴徘徊,賈瓊命田力將它牽上。
收拾好心情,賈瓊重新騎上赤焰,迎著如血的晚霞,帶著三百騎兵狂風般沖向下一處牧民營地,那裡還有血與火在等待著他。
戰爭總是殘酷而無情,容不下一絲美好